当乔小七回到屋里的时候,早已准备好了一切。
他站在海安胜面前,平静地说:“少爷,我不会撒谎,她跑了。”
六人阴沉之色都写在脸上,渐渐将他围成一圈,海安胜飞起一脚,“你他M当我傻子!”
乔小七被这脚踹了一个踉跄,曲韵随即一拳捣在他胸口上,“你这死妖怪,早看你心眼儿不和我们一路,师兄这些年算是白养你了。一起揍他!”
这一拳极重,乔小七顿时喘不上来气。可还未等他缓过,六人一拥而上,雨点一般的拳头随即在他的胸口、后背纷至沓来。
乔小七自然不能反抗,只以双手护住面部,任由六人踢踹拳打。
不知过了多久,海安胜六人怕打得太重闯出祸事来,于是渐渐的都收了手。又辱骂了几句,见到了午饭之时,六人悻悻出了门。
随着最后一人“咣”的一声,蹲在地上的乔小七慢慢抬起了头。
书房宁静、沉稳,人在其中该不会有杂念,但此时的乔小七看着这古味十足的书房,这个可以让海安胜静心潜读的空间,心底升起一股凄凉。四处仍是素雅、整洁,那桦木书桌、四角架子床不显一丝凌乱,书架上的经书、古籍依类排列,只有架上最边的《灵界杂趣》孤零零地排在空位,就像他永远被人类排斥在外一样。
可是这里的一切哪点不是他这个小妖打理的?却没有一处属于他,非但如此,反而他和珊儿受尽冷嘲热讽。
念及珊儿,乔小七露出一丝微笑,觉得这顿打虽挨得冤枉,但挨得值!如果不那么做,珊儿今天恐怕难逃一劫。曲韵说得有些道理,到时大长老多半只会息事宁人、小事化了,从铁子文、常浩等人的死可以看出,大长老实际上十分袒护海安胜。
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乔小七只觉得四肢百骸如同散架一般,没有一处不痛,尤其是左臂肘部被打得麻木一片,沉甸甸的失了知觉。
强忍着身上的伤透,咬紧了牙关,他将肿胀处掩好,慢慢走出了房门。
出了此事,下午的偷窥自然是不能去了。
好不容易又盼到晚间,盼到昏暗、幽静的小潭。
珊儿早早的候在那里,焦急地等着乔小七出现,所为原因不问自明。
这件事乔小七连他爹也未告知,更不会告知珊儿。因为他料想得到,如果此事传了出去,海安胜定会想方设法把自己赶走,这陪读童子怕是再也做不下去了,那样的话全家的收入将彻底断截,今后自己和爹爹又如何过活?于是说:“海安胜只是说了我几句,没把我怎样。”
珊儿来含涧山也时日非短了,山里弟子都是什么性子也大致了解,所以她看向乔小七的眼色将信将疑,又上下打量了一遍,仍不太放心。
乔小七早已料到珊儿会如此,所以早想好了应对之策。他滔滔不绝地说着些不着边际的趣闻,试图引开珊儿的注意。而珊儿本就纯真、不谙世事,听着听着就不再盯着乔小七不放,开始说起今日和海安琦泡洗温泉的事情。
正说到“我和小姐刚下泉池,水很暖”时,乔小七只是轻轻挪了挪身子,腰椎上的伤痛便一触即发,进而忽地倒在珊儿身上。
女儿家最是爱浮想联翩,这一下,珊儿登时脸色通红,以为乔小七是故意所为。犹豫了一会儿,她将暗暗呲牙咧嘴的乔小七轻轻推了去,嗔道:“小七,我还没想好。”
“啊?”乔小七顿时难堪,张口即想道歉,但刚刚的一下也正巧道出了他心中所愿,难道这是天意使然?所以话到嘴边就收了回去,装作不知所措的样子,等着精彩下文。
潭边一时寂静,周围原本括噪的猫鹰、黑鸦似乎也在等着二人的结局。
可等了半天,珊儿仍未等到一句恳求之言,难不成要她一个女孩家先开口?
珊儿斟酌着说:“其实小姐说你长得也很俊。”
“小姐常说你人也很好。”
“小姐还夸你长得高。”
乔小七眨了眨眼睛,平时他是聪慧,但儿女情长却极不擅长。他想了半天,只想到看来海安琦没变得太坏,至少还时常提起自己,但这番话似乎又不像是海安琦说出来的。
一人期盼,一人痴傻,二人良久间言语并不少,却没有一句能使他们结下长伴之缘。
回家之后,乔小七躺在炕头上,回想着方才在潭边的那些话,才有些发觉珊儿的话中总带着些机巧,顿时一拍脑袋,暗道了一声糊涂,但后悔归后悔,好话留在明晚也是不迟。
只是待他一觉醒来东日高照时,又觉得一日至晚太过漫长。
算计着时辰,乔小七打算在临近上私塾时再上山,这样也就躲开了和海安胜不必要的纠缠。他想,也许熬过了今日,那六个废物就会将昨日之事忘记。
可是,推开房门一看,他暗道一声不好。只见海安胜六人一人不少,都在房中阴沉、诡诈地看着他。
这是为何?难道今日不上私塾了?
乔小七心里翻腾,面色却依然平静,问礼道:“少爷早。”
海安胜坐在躺椅上,翘着二郎腿,“怎么,以为躲了一天,就没事了?”
乔小七不言不语,心知今日恐怕是躲不过了。
贾荣背着手,围着他转了一圈,道:“没看出来呀,你这死妖怪还会泡妞。”又忽然喝道:“昨晚干什么去了,说!”
心里“咯噔”一声,乔小七万万没想到,自己和珊儿的相会之所竟会被这帮废物发现。可是他们是如何发现的,是因为昨晚心思太重,还是隐气符?
不等他琢磨通透,曲韵喝道:“给师兄跪下赔罪!”
事已至此,乔小七不能再迁就这些纨绔,他轻合双目,不理不会。因为他懂得,李先生曾说过“上跪父母下跪才是贤君”的道理。莫说是小小的海安胜,就是海中青也当不得他一跪,这是他最后的尊严。
“打!打到他跪了为止!”海安胜一声吆喝,五人抡起拳头不知轻重地向乔小七招呼过去。
这一次他们不再有所保留,乔小七的面上、后脑、胸腹都是他们攻击的对象。
“你这死妖怪我告诉你,今后没你的好!”海安胜放狠说:“珊儿早晚是少爷我的,你这死妖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做梦!”
曲韵边打边调笑道:“到时候师兄可要分一杯羹,给师弟们也尝尝那丫头的滋味,就让这死妖怪在旁边看着,急死他!”
“你……你们……”乔小七早被打倒在地,此时听到这二人的谈话,他知道这些纨绔说不定真的能干得出来,那时珊儿恐怕难逃一劫。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珊儿落于这些混账的手中,哪怕是不再做陪读童子,哪怕是穷困饿死,也不能!
乔小七心中登时激愤,再也忍耐不下。
他按照自己在潭边悟出的独有招式,蛇尾一摆,两人即被撂躺于地,再也爬不起来。
拼着再挨数拳,还以更重的拳头,一记老拳狠狠砸在曲韵的嘴巴上。曲韵刚想呼救,却发现口上鲜血直冒,好端端的牙齿也掉落了几颗,哪里还能呼得出来?
接着,乔小七将剩下的三人如拎小鸡一般,逐个扔到海安胜的躺椅上。华贵的躺椅即刻四分五裂,海安胜和三人一样,摔了个仰面朝天。
好畅快!
贾荣此时和海安胜摔在了一处,他抱紧了海安胜,颤巍巍地说:“师……师兄,这妖怪好……好大的力气!”
还未等他说完,乔小七抓起书桌上的砚台,猛地一掷!
“啊!”砚角刮破了海安胜的头皮,海安胜随即大呼起来:“来人快来人,妖怪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