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派对外向来齐心合力,彼此间即使非是聚议之时也常有联络,但各派师长毕竟三年未见,也是有许多话需要寒暄的。
至乔小七三人来到大殿,谦恭奉承之声仍不绝于耳。各派见慕红前来,纷纷起身作礼,自然少不了有人将目光投向乔小七的蛇尾。
“各位莫要客气,我带我家小徒弟来看看。”
慕红熟络地与认识的、不认识的人打着照面,可身后扭捏的乔小七,感受着七派各不相同的目光、灵力,不断微微吐着蛇信,比珊儿还略显局促不安。
此处乃是仙山岛幻虚宫,玄隐居中正座,身后的幻虚宫弟子立于其后,幻虚宫之下以奕剑门为首,十香谷为末,自有规矩。乔小七便跟着慕红、想在五师兄虚杰和付雁诚之间寻个位置,但路过奕剑门弟子身边时,却被奕剑门主叫住了。
怀中金剑一挡,别住了乔小七,殿内众人的目光顿时被吸引过来。
“慕红大姐,这只小妖便是你和玄隐真人新收的第七弟子?”奕剑门主傅斩云声音、神色冷若冰霜。
乔小七登时一惊,亦有些微怒。这仿佛和自己同龄的奕剑门主也忒是霸道,当着师尊师母的面,居然如此无礼。
“正是。怎样,我这小徒弟长得可俊?”慕红转身看了一眼,也不恼怒,依然笑吟吟地说道。
“确实相貌不凡。”奕剑门主把剑一收,道:“过来我看看。”
乔小七怔了怔,然后看了看师尊、师母,见师母并不反对,师尊也微微的点点头,于是便走到了奕剑门主身前。
方要执弟子礼,奕剑门主忽的扣住了他的脉门,竟然一话不说便要试探乔小七法力的深浅。乔小七心中有气,也怕被看出自己没有法力,却作色不得,只好任他所为。
仙家查探法力、灵根的手段大同小异,但奕剑门主的手段却是有些古怪。他捏着乔小七的臂膀,一路向上,直至脖颈,再到腹下丹田处,最后落了手,皱眉道:“没有半点法力。”
果然还是被人看出来了。闻言,乔小七心底一凉,先前的担忧一下子爆发开来,微低着头、冷汗直冒,不敢与奕剑门主对视。
殿内,响起了众人议论纷纷的吵杂声,不知怎的,就是听不清各门各派的弟子在说些什么,恐怕都在嘲讽吧?幻虚宫那边却一片寂静,是在嫌弃自己给师门丢了人么?
后悔,乔小七后悔没有考虑到自己有几斤几两,便兴冲冲地来了。这里每一个人都至少有地仙凝气期以上修为,站在这里,他倒是受惯了冷言讽语,但如果涉及师门,折了师尊、师母的威严,那样比杀了他还难受!
默默地等着接下来的嘲笑。然,奕剑门主只说了这么一句,接下来的话却是另一番意味:“骨骼、筋脉上佳,虽不显露,力量可与一般天仙比之,正适合练剑。而且,已有了些火候,若再下十年苦功,剑术上七仙岛难有人匹敌。”
此言一出,乔小七浑身蓦然一震!这奕剑门主……究竟是好是坏,怎得又是数落又是夸赞?
整座大殿随之一片哗然。奕剑门主素来心高气傲,除却本门弟子,极少夸及他人,这次现下竟为了一只蛇妖而大加赞赏,着实是匪夷所思。
趁着喧闹,奕剑门弟子中有一人上下打量了一下乔小七,之后上前对奕剑门主耳语道:“师尊,真的假的,这蛇妖看起来不像。”
奕剑门主微微一笑,说:“怎么,你要不要试试?”
“弟子……”那人犹豫了片刻,狠了狠心,道:“试试又何妨,弟子定不辱师门!”
“你要试便试,勿要拿师门作赌。”
奕剑门主站起,对着玄隐提剑一礼,道:“玄隐真人,我门下有弟子不服气傅某方才所言,偏要和你家弟子较技,你看,是否应允?”
事发突然,又是一阵交头接耳,殿内众人无不猜测奕剑门主此番用意。
不用他们去猜,乔小七心中也有些疑问,这奕剑门主是不是早打定主意,要师门出个大丑,所以先前才出言说自己如何了得?
细想之下,亦有这种可能。
“奕剑门主!”不及玄隐作答,突然一声虎喝,众人登时鸦雀无声,乃是付雁诚提剑出列,“晚辈付雁诚,愿与你门下任何弟子一较生死!”
好一声如雷贯耳的大喝,顿时打消了乔小七先前对付雁诚些微的猜忌。
但此时大殿的气氛急转直下,大多数门派都抱着坐山观虎斗的心思好好坐着,也没个人劝。如此下去,一场内讧不可避免。
这时,花青瑶咬了咬唇,想出来说些什么十。香谷主拉住了她,然后美目流转,道:“哎呦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喊打喊杀的,咱们这次可是来聚议,不是来打架。”
“十香谷主说的正是。”有人开头便有人作顺水人情,凌波宗主长天道:“奕剑门主,玄隐真人,如今大敌临近,我们七派当以和为贵,较技也好、一较生死也罢,事后再说罢。”
“嘿,老夫可不管你们要做什么,是打是和快些就好。”拜火教主不耐烦地道。
“教主说得好。”奕剑门主似乎更为急不可耐,再次催问:“玄隐真人,你究竟意下如何?”
眼见弈剑门弟子趾高气昂,付雁诚道:“祖师爷,就让雁诚出战吧,若不胜,雁诚甘愿受罚!”
大殿中人的目光此时都聚在玄隐身上,便看他如何应对了。玄隐与慕红对视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之后玄隐道:“小七你过来。”
乔小七看了看那要与他一战的弈剑门弟子,心中大致已有数,然后恭立在师尊面前。
“小七,你随我修炼时日已不短,你可有把握去与那人较技?”玄隐的声音不大不小,与平时一般无二,却刚好让其他门派听不真切。
幻虚宫弟子大多数对乔小七不了解,只知道他没半点法力,至于奕剑门主所说的力量,修仙者以仙术高低论胜负,不同境界肉身力量也有所不同,所以没有法力一般来说,就相当于没有力量。
身后有虚志道:“师尊,小七修炼的时日不过才两年的功夫,怎能说不短?依弟子看,就让雁诚下去罢。”
虚策厌恶地看了乔小七一眼,也道:“四师弟所言正是。此事事关我宫荣辱,师尊,二代弟子哪个都好,就是不能让七师弟以身犯险。”
虚志所言是担心乔小七有个闪失,而虚策,便是指桑骂槐了。众师兄一番“规劝”,乔小七听得如鲠在喉,他也算计过,如果与地仙内丹期之人真刀真枪,恐怕难以取胜,但,这口气更难以咽得下去!
“师尊!”乔小七蛇尾上前滑动一步,高声道:“弟子愿下去与那人较技,还请师尊应允!”
“小七,莫要当性命为儿戏。”虚志劝道。
付雁诚则一把拉住了乔小七,道:“七师叔,你我同乡,雁诚并非有什么恶意。那人有地仙内丹期修为,即使是较技,也不易对付。”
“我自有分寸。”乔小七已下定了决心,任谁劝说也好、暗讽也罢,一概不理。
奕剑门那边已有不少人面露嘲笑之色,玄隐不急不躁地看了看,道:“小七,依师尊来看,那人法力虽高,论较技,可不是你的对手。”
乔小七本在思量如何应对仙法之策,闻言蓦地一怔,心道“较技”难不成和平常比试有所不同?
“奕剑门主虽有些刚愎自用,但并非你等所想,也是个行事光明磊落的君子,断不会故意让我幻虚宫出丑,先前他对你的评价也是不假。”
此时幻虚宫弟子皆面有惊色。奕剑门主方才所说,可以称得上是评价极高,这看似半点法力也无的小蛇妖,真的能配得上那番话?
既然玄隐也这么说了,虚策等人不得不收了小觑之心,付雁诚疑惑地重新打量乔小七,俱都无言。
“这较技,与一般比试不同,法力法术都用不上,只需凭招式。小七,这正是你所擅长的。”
原来“较技”是这么回事,听完师尊一席话,乔小七眼前骤然一亮。两年来,日日与师尊师母苦练,练的便是这“较技”了。今日,终于要得偿所愿,若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堂堂正正地击败地仙内丹期,那是何等的扬眉吐气!
师尊的微笑中满是期待,侧首看看师母,慕红两只剑眉一挑,显然是在鼓励。就连珊儿,也一反常态,使劲地点点头。
如此,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乔小七躬身向师尊、师母一礼,之后傲然下场,与那奕剑门弟子两相对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