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的时候,文青会想起甄丽。他和甄丽以前还互相写过信,但是随着他们两个都上了工地,通信联系就中断了。工地大都在荒郊野外,写信不方便。手机还是昂贵稀有的东西,三队只有队长一人持有手机。
甄丽的音容笑貌虽然经常在文青的眼前飘过,但随着岁月的消磨,他不知道和甄丽的感情还能维系多久?有时候他都怀疑他和甄丽的感情是不是爱情?他们两人只是拉了拉手,都没有亲吻过,更别提更实质性的事情了?他疯狂地迷恋甄丽洒脱干练的气质、轻盈俊逸的身材、乌黑修长的头发、淡如幽兰的体香,特别是那种香气,若有若无,和她在一起时,始终萦绕在他俩的周围。如果刻意地去闻,反而闻不到;不经意间,却能时时闻到。有时候他会担心地想:“甄丽的香气可不要失去呀!失去了太可惜了!”这种香气有时会引起自己的萌动,每逢这时一种羞愧和负罪的感觉也会随之而来,“无耻小人!”他暗骂自己。
自从上次去逸兴酒店后,文青又随杨队长和工友们去了几次,当然都是在工地不忙、阴雨天或工程进度告一段落的时候。时间长了,也就慢慢地了解了红裙女(当然了,她并不总是穿红色裙子)的一些事情。她叫段霞,从东北老家辗转来到东海省打工,挣钱养家。她心地正直善良,性格刚烈不屈,并不象其他路边店中的女子一样,为了钱什么都可以做。换句话说,她在酒店里“卖艺不卖身”,只是做一些普通服务员应该做的事情。可是这么漂亮的服务员实在太显眼了,难免会招惹一些是非。文青对她产生了同情。一个漂亮的弱女子出门在外真是太不容易了,社会上人模狗样的男人太多了,他们总想沾漂亮女人的便宜,但却不想负任何责任。
那段霞和王立佳是不是真爱?如果不是真爱,那将会是一场悲剧。文青隐隐地感到心痛。怎么办?他想告诉杨队长,可是这种男女之事没有真凭实据怎么能随便开口,况且这是别人的私事,如果开口乱讲搞砸了怎么办?他想找王立佳聊聊,可是王立佳对他始终高高在上,平时见面仅限于打个招呼,个人私事更是闭口不谈,找他聊还不是自找没趣?那可不可以找段霞谈谈,谈谈也是可以的,只是当前不行,当前谁也不认识谁,怎么能谈谈呢?等等再说吧。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去。
一天,杨队长问文青:“你看见王立佳了吗?这小子说有事请假走了,说好两三天回来。”
“没有。”文青回答,这才发觉好像好几天没有看见王立佳了。从此,他刻意关注王立佳,可是王立佳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听不到关于他的任何消息。
一天上午,文青正在工地上陪同监理验收,一个工友跑来告诉他:“文工,宿舍里有个女的找你,挺漂亮的。”
文青纳闷,这里怎么会有漂亮的女人找他?
他和监理交接了一下,赶紧返回宿舍一看,原来是段霞。她身着红色长裙,头挽发髻,修眉明目,脸色潮红,落落大方地问道:“我找文青,你看到他了吗?”
“我就是文青,”文青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你怎么能是文青?”段霞惊异道,“你们工地上有几个文青?那这个牌子是你的吗?”
“就我一个文青。”文青接过牌子一看,原来是他已经丢失的上岗证胸牌,上写某某项目部质检员文青,上面没有设置照片,便如实说道,“这个胸牌以前我找不到了,原来到了你这里。”
“啊!这——”段霞柳眉紧锁,呆若木鸡,过了一会儿,她缓过神来,递给文青一封信,“不对呀?他明明说他就叫文青,就住在这里,三队宿舍。那你看看这封信是不是你写的?”
文青展开了信纸,信中写道:
“霞,对不起。我答应你的事,没有办到。我父母不同意我俩的事。我也曾经以死相逼,可是母亲竟然也死给我看,父亲说不再认我这个儿子,八十岁的奶奶被我气晕了。我不能再这么做了,不然的话我全家都会散了。原谅我吧,你就当没有认识过我。我是一个畜生,对不起你。我走了,你不要找我,我没脸见你。此致文青”
文青心里一沉,马上明白他被人“冒名顶替”了,这个人无疑便是王立佳。愤怒之后,他冷静了下来,平静地对段霞说:
“你叫段霞吧,我想你被人骗了。我是真的文青,那个人不是文青。”文青关切地问道,“要不要报警?你没有上当吧?”
“噢,我知道了。”段霞柳眉倒竖,想了一会儿,对文青说道:“很高兴认识你,文青。我现在知道了他是一个骗子。你大概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吧,告诉你也无妨。他和我交往了有半年了,我们很谈得来,他答应要娶我,永远和我在一起。我长了一个心眼,撒谎说我怀孕了,让他赶紧向父母汇报,让二老同意我俩的婚事。他答应回去一定办好,谁知这一去就再也不回来了。呵呵,这就是和我呆了半年的男友,真下流无耻!猪狗不如!我真是瞎了眼!”
文青看着咬牙切齿的段霞,心里一痛,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段霞又道:“麻烦你把这个项链交给他。”说完,把项链放到文青的手里,转身就要走。
文青急忙拦住她:“你先不要走,你就不想再找找他?”
段霞转过脸来,道:“就是找到他还有什么用?这样的畜生还不如不见。”说着,脸上流满了悔恨的眼泪。
文青把沉甸甸的黄金项链交还给段霞,说道:“这个项链你还是拿着吧,毕竟这是他送给你的。我看他并不是全无真心,或许真的是他父母不同意你们的婚事,而他又不能硬拼。”缓了一下,文青又说道:“姑娘,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不要为了这点小事念念不忘。你这么漂亮的姑娘,好多人想追还来不及呢!”
段霞想了想,笑了:“你说的也对。他可能真有他的难处。幸亏我试了他一下,不然我真的亏大了。这个项链就算他对我的一点补偿。不过这条项链不干净,我会卖掉它。”段霞擦了一下眼泪,继续说,“我想,以后只要我想起来,还会骂他的,想不起来就算了。不过,我不能再骂‘文青’了,这对不住你。你能告诉我,他的真名叫什么?”
文青道:“我们工地上有一个技术员叫王立佳,十几天没来了,他一表人才,个头高挑,面皮白里透红,走之前脖子上还有一个红印。”
“谢谢你,文青,你是一个好人。”段霞说完,向文青鞠了一躬,转身走了。
文青看着段霞漂亮的身姿渐渐远去,隐约听到女人的哭泣和痛骂:“王立佳,该死的东西,你不是人,别让我看到你……”
几天后,云青再去逸兴酒店,四处打量不见红裙女——段霞,一问方知,她已经走了。
工地上已经有窃窃私语在四处传播。有的说,风流公子王立佳勾引了红裙女,让人家怀了孕却溜之大吉;有的说,红裙女别看平时绷得那么紧像个本分人,其实本性放荡,王立佳就是中了她的圈套……
文青对这些流言总是一笑置之,不屑一顾。他有些牵挂这个只身飘零的红裙女,不知她身在何处,过得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