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斗之事,擂台下的事情远比擂台上的事情多得多。真是要动起刀枪的时候,也是台下的事情要么力量太过悬殊、要么互相实在都不买帐。刘仁轨陈兵熊津府城已半年有余尚无战事,无非是台下的事情尚还未有定论,哪股势力都不敢造次。
熊津府城成了一个军事据点,城中居民早已迁移,这是辽东的惯例,除了以汉人居多的新罗外,其它两国,只要唐军到,城中人必然全部迁移。自秦以来,辽东之国只能作附属国,而不能占之,全在其民族气节。若不是出了盖苏文,扶余叔侄弑主杀兄、贪婪暴虐而大失民心,唐军岂能占得熊津府?
九月十五日,朝发熊津府。群雄初汇聚,无谓鱼亦画。国书刚至,各种力量却早已在城外汇集,关键之时,当然要拿些家底出来示威。高丽主兵元帅盖苏文的家底无非是“金戈铁马”和巫师团,这次天巫巴里和伏龙也亲自到来,阵势最华。新罗王金法敏麾下“花郎道死士”精英尽出,气势最盛。中大兄天皇有“七化”陪伴,扶桑军人数最多。
“将军,城门不能开啊,这些人进城,我们是绝计防不住的。”校尉有些胆怯。
仁轨胸有成竹:“贵客到,城门当然更要开得大些。主人的气魄、往往就是从客人来,所开的门缝大小就能看出。你门开得越小,别人就越要挤破头看个究竟,索性门户大开,他人反而知礼慎行了。”
军士们得令大开城门,城外之人果然依礼循序而进。三国人马已到,满城铠甲兵器,哪里是什么“赠鱼大典”,杀气之盛都让人喘不过气来。熊津府校场上各色人等到起,刘仁轨身边不过亲兵校尉几人。长孙何在、绝天地通二老一少、布衣客师徒依次出现,与宾客的架势,刘仁轨作为主人反而有些简单。
“刘某今日受长孙公子所托,承担‘赠鱼大典’大礼之事……”
“慢,”仁轨开场白尚未说完,高丽伏龙却已发言:“请唐军先把玄鸟大师还给我们。”
深受玄鸟之害的布衣客斥责伏龙:“那个巫婆牵扯盗鱼之事,而且毒害老父,则能轻易归还。”
“你是什么人物,值得我们天巫粘手吗?”伏龙颇有些轻视布衣客。
这下可彻底惹恼了布衣客,“你这种三寸矬丁,说话却是口气不小。”
任那伏龙城府再深,“矬丁”之词也是人所不能忍。矮子定海棒在手,袭向布衣客,对方也不含糊,双方缠斗起来。
河上公自言自语却又似讲给众人听:“这位巫师存心要把事情搅乱,乱则易下手,当面抢东西总不是个道理,局面乱了就好说了,而且巫师也想试探下我们这里的实力,的确是好棋。我们以静制动,且看吧。”仁轨听此言,不由得点头赞同。
布衣客与伏龙刚几回合,才知道对手非自己所料,乃非一般高手。“不生不灭”棒法如同六祖坛经所解:不生不灭者,将灭止生,以生显灭,灭犹不灭,生说不生。不生不灭者,本自无生,今亦不灭,所以不同外道。伏龙使起来的时候,招上连招,连绵不绝,压得布衣客疲于防守,才二十回合,他已经汗透布衣。
“河胡子,你去帮他一把,我看他在五十回合内必败!”道生一推了河上公一把。
“布衣先生且退,河上公向高丽巫师讨教几招。”河上公的手中兵器为四尺补天铜锏,外为方形有四棱,吞口上系一环环扣上丝弦或牛筋悬于手腕。他化绝天地通武功心法为锏上,如名“天荒十一式”。高手对招,岂能所退就能退,河上公心中有数,“天惊”式已经攻向伏龙。“天惊”式为快攻招数,伏龙眼前突然有几点星光直取至阳、脊中、膏肓俞、魂门、肝俞等胸椎穴道,他无奈地上一滚,非常不雅观地躲开河上公的攻击。
“大家可能误会了,所有一切都是高昌遗民所为,无非想破坏大唐和高丽之间的友邦之情,高丽王已经悬赏捕杀这些****了。”盖苏文见伏龙讨不到什么便宜,就急忙出来打圆场。
另一边,天巫巴丽拿出个水缸般大小的包裹,大声说到:“这些****的脑袋都在这里。”说罢就把包裹往刘仁轨处一扔,巴里何等神力,包裹如流星般直直地砸向仁轨。道生一见唐将有难,一个翻身,两腿间夹住包裹,再一个翻身,如翻斗般把包裹扔回巴里处。
“好俊的功夫!”巴里接下包裹,双手打开,十几个人的头颅四散滚出。少康见此血腥场面,不由脚步有些不稳,更有胆小的人已经晕倒在人群中。
“这些中土之人,好生的不懂风雅,神鱼换画却变成了血腥屠场。”中大兄天皇丝绢掩鼻,表情有些不堪。有些人就是喜欢在别人的地方显露出自己的卓而不群了,却忘记了自己和母亲在温泉池中屠杀刺客时的疯狂。
“天皇阁下,早几年你们国民都还过着生食鱼虾的日子,现在却如大儒般风雅,实在变化很大哦!”新罗王金法敏吃够了扶桑国之苦,对中大兄自然暗讽有加。
“不可对天皇阁下无礼!”好斗的常之形春残已经攻向新罗王。护着新罗王的可是“花郎道死士”,花郎道是新罗花郎制度的组织形式,即将年轻人组织到一起进行武艺锻炼。其宗旨是“事君以忠,事亲以孝,事友以信,临阵无退,杀身有择”。以此磨炼人的意志、锻炼人的体魄,培养造就了一批又一批忠君事孝、英勇顽强、无所畏惧的战士。这些死士都是新罗跆拳高手,迎上春残的便是其中一等一的高手花一、花二。
“飞鸟七化”中春残算是打起架来不要命的类型,遇到新罗花郎武士算是对了脾气。跆拳讲就的是腿技,而春残的“山鸟技”却是手上功夫,三人绞斗起来甚是好看。花一、花二前踢,侧踢,后踢,勾踢,旋踢,推踢,四脚踢得鬼神哭、天地暗,春残第一次接触新罗武功,极不适应,一个不小心,被花一旋踢击中前胸,重重地飞了出去。
扶桑武士见春残被辱,纷纷亮刀准备与新罗拼命,局面一时无法控制,熊津府城校场即将血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