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绢终于进入了正殿。
她低头走到殿中,静静地站稳,然后,缓缓地,跪下,俯首称臣:“稚娟拜见汗王,祝汗王万寿无疆!蒙古、中原两国永世太平!”
话说完好一会儿,她没有听到任何声响,汗王并没有叫她平身。稚娟的心一沉,看来,气氛不怎么友好。
呼延吉措凑过来,低声道:“汗王让你平身。”
她一怔,忽然明白,汗王不过做了个手势,蒙古大汗王对她的不屑,由此可见一斑。
“走近一些。”呼延吉措又凑过来说。汗王除了手势,似乎不打算发话。
她有些不满地斜了他一眼,这副嘴脸,真的跟狗一般。心里又忍不住长叹一下,呼延吉措啊,呼延吉措,男人做到你这个份上,可真是悲哀啊。
稚娟默默地,向前走了几步,来到阶前。
面前飞过一片小小的阴影,以她的聪慧,马上就猜到,是汗王,又做了一个要她抬头的手势。
果然,呼延吉措凑过来说:“抬起头来,让汗王看看。”
她狠恨地瞪了他一眼,然后稳稳心态,抬起头来——
辉煌的灯光下,是一副宽大的金雕背景,上面是一只展翅落地,正抓去猎物的雄鹰,钢筋般的铁爪在烛光里发出刺目的光华,鹰的眼睛锐利、霸道而寒光四射。这种奢华,这种王者霸气,是她当初无法想象出来的。
在背景正中,一个硕大华贵的红木软缎椅子,上面斜靠着一个庸懒的身影,黑瘦的身躯裹在溢光流彩的锦袍里,此刻,正漫不经心地望着她。
她心里一顿,这样的身形,实在不象蒙古人,她一直以为,蒙古人都象呼延吉措一样,是魁梧彪悍的,可这个汗王,是不是过于瘦弱了?!
她的眼睛徐徐上望,终于,与汗王的眼睛对视。她只觉浑身一震,一股凉气从脚底升腾上来。
天呐!汗王的眼睛,好恐怖啊——
那里面有一股腾腾杀气,带着阴冷刺向她!
此人绝非善类!
稚娟心里猛然间陷入绝望,六哥,只怕我难以完成你的计划了,这个汗王,乃是一个嗜血成性的魔鬼!
那魔鬼,静静地端详着她,目光如冷箭,令她一身冰凉。
呼延吉措担心地偷望稚娟一眼,忽然一中不祥的预感袭来,不禁有些心悸。
这时,汗王阴森的脸上,表情起了些许的变化。他扯了扯嘴角,扬起一丝微笑,然而,即便是微笑,也没有丝毫的暖意,仍旧带着地府的阴寒。
他缓缓地起身,从坐椅上走下来,走近她,在她面前站住。
他微微俯身,侧了头,贴近她的脸,更仔细地看她,似乎在考究她的每一个汗毛孔。
他离得那样近,她闻到了他身上,那股蒙古人特有的体味,这体味,放在呼延吉措身上,是力量的象征,可是到了汗王的身上,却让稚娟感觉到无比的恶心。她忍着,甚至可以感觉到他鼻孔里呼出来的气,气势汹汹地扑在自己的脸上。她真想猛一下推开他,她讨厌他已经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可是,她,不能,除了忍受,她什么也不能做。
终于,汗王打量完了,研究完了。
他直起身,双手向后,背过身去,看样子,准备回到座位上去。
稚娟这才认真地注视起他来,呼延吉措的七哥,新汗王,个子很高,从他走路的姿势来看,他虽然瘦,却不弱,是精干的。这跟他蜷在椅子上的样子看起来,感觉叛若两人。能够从众多的兄弟中以铁腕取得汗位,他该是有很多过人之处的,可是想到他的残暴,稚娟不寒而栗,回想他刚才靠得那样近,稚娟不禁又一阵恶心。
她默默地侧脸望了呼延吉措一眼,眼光复杂。
呼延吉措缓缓地垂下眼帘,他,在躲避。
稚娟刚刚收回目光,走了几步的汗王忽然一下回过头来,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她。
他回身走向她,停住,默立片刻,然后伸出手指,抚上她的脸。
稚娟下意识地一偏,却没有躲过。
他的手,落在她的脸上。冰凉的指尖带着寒气,把冰冷的气息透入她的皮肤。
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中原的公主——”他从鼻子里哼一声出来:“你很漂亮——”明明是一句称赞的话语,可是从他的嘴里出来,却是冷冰冰的。
稚娟轻轻地皱了皱眉,但显然,这细微的表情没有逃过他鹰一般锐利的眼神,他阴沉沉地说:“你不满意?”
“恩?”他的声音象来自地狱,带着彻骨的寒意:“你讨厌我——”
呼延吉措担心地望了稚娟一眼。
稚娟没有吭声,面无表情地望着地面,既不否认,也不肯定。她已经打定主意,绝不开口回答,死猪不怕开水烫,汗王总不至于,一见面就对中原公主开杀戒,从看到他的第一眼,她就料定,做为汗王,他是有些思想的,现在还不是跟中原彻底翻脸的时候,他不会干这种蠢事。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讨厌我,”汗王逼视过来,语气咄咄逼人:“我不指望你喜欢我,我只要征服你,就象把中原踩在脚下一样!”
她一刺,屈辱在胸中顷刻间升腾起来,她倔然一昂头,怒道:“你做梦!”
他被激怒了,猛一下伸出手,卡住了她的脖子,钢筋的力道,箍得她无法呼吸。她怒视着他,发誓决不屈服!
他眼睛里,阴冷的光,杀气毕现!
今日我死,六哥一定会替我报仇的!稚娟虽然憋红了脸,却不打算求饶以换取苟活,她以鄙视的眼神相对,怒目相向。
呼延吉措吓得脸色大变,他早就料到,稚娟刚烈的脾气,一定会惹祸上身,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应验了自己不祥的预感。他急得头上冒汗,“普通”一声双膝跪下,恳求道:“请汗王息怒,中原公主不懂蒙古礼节,请汗王原谅她的莽撞!”然后,磕头如捣蒜。
稚娟只觉天旋地转,就在她认为小命休矣的时候,汗王送开了手。
“你果然,是一个真正的公主。”汗王放开手,稚娟一下瘫软在地上,他低头望着脚边的她,阴森森地说:“我已经开始喜欢你了。”
他瞥一眼跪在一旁的呼延吉措,冷冷地点穿:“只怕,喜欢你的,不止我一个!”
“刷!”的一声,配剑出鞘,剑尖直指向呼延吉措的咽喉!
“你就那么怕我杀了她?!”汗王阴冷的声音象利箭刺入呼延吉措的胸膛,吓得他心惊胆战。
呼延吉措冷汗涟涟,他好不容易收拾好情绪,颤声道:“汗王冤枉啊,我是怕您杀了公主,但不是因为喜欢她,而是怕两国起争端,如果公主来的第一天就被杀,传到中原,引起众怒,对蒙古国,可不见得是件好事……”
“这些不用你来提醒我。”汗王剑尖一抖,收了回去。
他不但阴森,而且还如此多疑。稚娟一边捂着喉咙咳嗽,一边暗自心惊。她想起呼延吉措客栈里的话“如果汗王发现你不是处子,会杀了你的!”是的,如果她把自己给了呼延吉措,那死的,就不止是她,还有呼延吉措!
正想得心惊肉跳,忽然一下,身子就离了地,她惊慌失措地张望起来,却与汗王的目光来了个结结实实的对撞,她忽然意识到,他要干什么。是的,他抱起了她,她慌乱窘迫,仓惶地望向呼延吉措。她多么希望,他能来救她啊——
呼延吉措还跪在地上,他眼睁睁地看着汗王抱起稚娟,走向里间,他看到稚娟求援的眼神,却无奈地低下了头。
汗王轻轻地把稚娟放在床上,稚娟一落床板,马上就缩到了床角,抱紧身子,紧张地注视着汗王。
他轻轻一抬手,就扯走了她的袍子,顺手往后一扬,撒开在地上。
“你要干什么?”她颤声问。
他复伸手,扯下她的腰带,朝后一扔。
她竭力箍紧了身上的衣服。
他抬手,探向她的胸口,抓住了她的领口,往外拉。
她双手紧紧地拽住领口,抗拒。
“你是汗王妃,不是吗?”汗王沉声道:“你不远千里从中原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
他在提醒她,稚娟一愣神,外衣就被扯了去。
我是汗王妃?!
“嗤!”的一声,内衣被撕开。
稚娟尖叫一声:“你要干什么?!”
“让你成为真正的汗王妃!”他猛一下,扑过来,压在她身上。
稚娟又气又羞又急,拼命挣扎,撕咬踢打,大声喊:“放开我!”
他根本不管,重重地压在她身上,更加使劲地动作。
稚娟明知挣脱不了,却不甘心被他这样侵犯,眼看渐渐体力不支,她不由得绝望地大喊一声:“呼延吉措!”
汗王一怔,支起身子,冷笑道:“我没有猜错,你喜欢他!”他阴森地说:“完事后我自然饶不了他!”言毕,重重地掐住她的脸,狠狠地照着她的脖子亲下来,稚娟情急之下,一口咬住了他的耳朵,死劲地扯……
汗王使劲一挣,不顾流血的耳朵,瞪着血红的眼睛望着稚娟,稚娟骇得肝胆俱裂——
这时,汗王忽然全身僵硬,一挺,眼睛瞪得老大,手劲松了,头,软软地耷拉下来,整个身体松弛在了稚娟身上。
稚娟吓得魂飞魄散,一脸的水,不知是汗还是泪,正手足无措间,忽然看见呼延吉措的脸,从汗王的背后冒了出来——
他一使劲,把汗王的身体整个从稚娟身上掀开了去,丢到地上。
稚娟支起身,惊魂未定地望着呼延吉措。
此刻的呼延吉措,象一头竖立着鬓毛的狮子,他本来黑红的脸,因为充血和激动而显得更加黑,僵硬得如同板石,袍子下依稀可见隆起的肌肉,他所有的力量都积聚在一处,正等待着爆发。
稚娟何尝见过这等架势,呆了半天。
“你没事吧?”还是呼延吉措先开了口。
稚娟方才如梦初醒,搏浪鼓似地摇头。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袍子扔过去:“把衣服穿上——”
稚娟一低头,这才发现,自己几乎半裸,她慌忙,把袍子套上,下了床来,一把抱住呼延吉措,心有余悸地说:“你可来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讨厌他,讨厌他……”
边说边哭,在呼延吉措胸前蹭来蹭去,忽然,她尖叫一声,紧退几步!
呼延吉措的手里,拿着一把短刀,手和刀,都是血淋淋的!
还有呼延吉措的身上,也是血糊糊的!
稚娟下意识地一低头,再尖叫一声,双手都不知该往哪里放了——
自己的身上,也是一片血糊!
再转眼,地上的汗王,背上一片血糊,想来,呼延吉措下手,绝不止一刀!
他把汗王杀了!
呼延吉措把汗王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