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竟忘了呢?”梨容喃喃地说,一下子变得心事重重。
“事已如此,忧虑也是没有什么用的,”正言方丈不忍见她如此模样,就宽慰道:“我佛慈悲,小姐是有福之人,自然得上天保佑,阿弥陀佛。”
梨容轻轻一笑,低声道:“是不该收的,可我已经收了,即便是想退回去,也找不着去处,”她怅然望向远方,声音幽怨道:“该来的总归要来,躲,又能躲到哪里去——”
“梨容,该回去了。”
梨容看见母亲进来,偷偷地对方丈使了个眼色,请求他不要让母亲知道今天的对话,方丈微微颔首,表示答应。
谢夫人带梨容告辞了,方丈望着她们远去的背影,忽然长叹一声道,梨花仙子,簪子已接,情缘深陷,好自珍重啊——
谢夫人和梨容刚刚到家,进屋还未坐定,就看见茶几上,一个漂亮的方盒。谢夫人顺手打开一看,笑意毕现,老爷啊,老爷,对于独生女儿,还是上心的。
“梨容,”谢夫人叫道:“来看看你爹给你的生日礼物。”
梨容一看,真是一方端砚,父亲真的找到了遇露即凝、寒深墨出的端砚了么?
正看着,谢大人回来了,看见女儿手中的砚台,他一激灵:“哎呀,我最近忙于吏制改革的事,把这个事情给忘记了,梨容啊,等爹爹忙完了,再替你找端砚啊?”
谢夫人和梨容闻言,同时愣住。
这不是他拿回来的端砚,又是哪里来的?!
“是什么人送来的?”谢夫人把收礼的家丁叫过来盘问。
家丁委屈地回答:“夫人,那人说是老爷送回来给小姐的。”
谢夫人又问谢大人:“老爷,为梨容找端砚的事,你有没有跟别人说起过啊?”
“没有,”谢大人说:“我自己都忘了。”
梨容把端砚拿在手里,仔细查看,对母亲说:“娘您别追问了,我知道是谁送的。”
“我也知道。”佩兰小声说。
谢夫人看佩兰一眼:“你先说。”
佩兰说:“那天在集市上,小姐和我碰到的两个公子,那个蓝缎公子看到小姐在选砚台,还劝小姐不要买,他对小姐说,他家里有很多好砚,改天登门送给小姐。”
“你的意思,是他送的了?”谢夫人脸色终于没有绷得那样紧了。
这就是后送玉梨簪的那位皇子了,他一下送簪子,一下送砚台,到底想干什么?谢夫人脑海里才松弛下来的一根弦又绷紧了。
谢大人却一下,皱紧了眉头。怎么又是他呢?他既然已经定亲,何必还要来叨扰我的女儿?!
梨容见母亲和父亲同时神色紧张,轻轻一笑,说:“错了——”
“那个蓝缎公子,也就是那个皇子,他的确是说过那些话,可是,我想,这端砚,不是他送的,”梨容说:“他送的簪子,有贡品的暗记,如果真是他送的端砚,应该也是贡品,但这方端砚,你们看,没有暗记。”
谢大人接过砚台细看,点头,认同梨容的说法。
谢夫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可是,梨容却又皱紧了眉头,低声道:“既然不是他,又会是谁呢?”
会是,会是他么——
还是那间陈设讲究的书房,下人进来禀告:“二皇子殿下,按您的吩咐,端砚已经送到,小的亲眼看见门丁拿进去了。”
背影没有转过来,只轻轻地挥了挥手,下人悄然退下了。他缓缓地转过身,正是那日的蓝缎公子,他目光精矍地望过来,悠声道:“六弟,你说他们能不能猜到是谁送的?”
被唤着六弟的紫袍公子默然无言地摇摇头。
“其实我大可,堂而皇之地送去。你说是不是,朗昆?”二皇子说。
朗昆慢悠悠地回答:“送了又如何,你也知道,你跟谢家小姐,是不可能的。”
“怎么不可能,如果我朗泽执意,她做个侧妃又岂会是难事?”二皇子朗泽自信满满。
朗昆默然地望了他一眼。
朗泽忽然一下又焉了下去:“大婚之前母后是不会同意的,怕只怕,大婚之后,谢家小姐,恐怕已经许配他人。”
朗昆裂开嘴,轻笑一声。
“你笑什么?”朗泽奇怪地问。
“我笑你一相情愿。”朗昆低沉道:“依我看,那谢小姐为人,甚是清高,你怎知道她愿意做你侧妃?”
朗泽悠然一笑:“富贵荣华,谁人不爱?!”
朗昆嘴角一牵,露出一丝冷笑。
“打个赌?如何?”朗泽笑道。
朗昆向前,伸出四个手指,依次收缩一字一顿道:“你输定了。”
谢府前厅,一家人正为端砚的来由伤神,那里,家丁又来了:“老爷,夫人,在大门口发现了这东西,可是送的人,没人看见。”
谢夫人说:“唉,恐怕又是一方端砚吧。”
打开盒子一看,的确如是。
谢夫人探手取出,抚手摸过,忽然长长地叹了口气。她已经,摸到了专属于贡品的暗记。
“梨容,你先回房去吧。”谢夫人叫退女儿,才转向丈夫:“老爷,我们怎么办啊?”
谢大人什么也没有说,在房里踱了几个来回,然后端了盒子就要出去。
“老爷,”谢夫人忽然又叫住他,忧虑地问:“能送得回去么?”
“宜早不宜迟。”谢大人闷声闷气地说完,抬脚就出了门。
谢夫人在厅里站了半天,还沉浸在担心里,回首,又看见那不知何人所送的端砚,长叹一声,唤来家丁:“这个既然没办法退,又指定是送给小姐的,那就拿过去,还是小姐自己保管吧。”
梨容带着佩兰,送白颜回梨园。
“小姐,您先回房去吧,在家里,还要送什么送呢。”白颜说。
梨容悠悠一笑,只顾走路,没有回答。
白颜又说:“濒洲一大早就跟管家去买纸了,园子里只有少爷一个人,我得尽早回去。”
“那你早先就不该跟我们出去。”佩兰抢白了她一句,又深深地望了小姐一眼,然后回头,深深地望了一眼谢夫人所在的前厅方向,勾下头去。她猜到了,小姐,是想去梨园的,而她去梨园,是夫人深为顾忌的。
梨园来开门的,果然是若愚不是濒洲。
他站在门口,看见梨容,有些惊讶。梨容静静地站着,以为,他会邀请她们进去稍坐,可是,他才看了她一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白颜的叫声:“濒洲死鬼还没有回来啊!”
他眼光一移,看到了白颜脸上,忽然脸色巨变!他看见,那根簪子,竟然插在了白颜的发上!
我真是自作多情了,她是如此地看不起这根簪子,如此地看不起我。你不喜欢,就扔了吧,何必要送给白颜,似乎是告诉我,只有她这样的丫头,才跟我登对。非但如此,你还不肯作罢,还要亲自前来,看看我的表现,看看我被羞辱的样子!此时此刻,他的恨意,就象决堤的洪水,汹涌而来。他分明,感受到了她的蔑视和羞辱,还有她眼里清高,对他来说,意味着的除了奚落,还是奚落!他的手,在袖拢里,紧紧地捏住了拳头,面上,却什么也没有表示出来。
他把白颜让进来,低着头,面无表情地关上了门。在门关上的那一瞬间,他看见门后面梨容的脸,她似乎想跟他说什么,可是,他决然地关上了门,他决不给她开口轻视和打击自己的机会。
他关上了梨园的门,从此,也彻底地关上了心门。
梨容静静地站在门口,似乎心有不甘。他看见白颜头上簪子的那一瞬间,脸色,是那么难看,她就明白他一定是误会了,她想去解释,可是,他的门,关得那样急,不给她一丝一毫的机会。
她伸手,欲拍门,可是,却在半空中停住,无力地垂下。
我该怎么跟他解释呢?不管是什么原因,簪子都已经送给白颜了,都插在白颜的发上了,无论我说什么,说得再多,他都不会相信了呵——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转身。
佩兰小声地说:“小姐,你不要再来梨园了,夫人会不高兴的。”
她微微地皱了皱眉。
“小姐,他真的不配你,太小家子气。”佩兰仍是小声嘀咕。
梨容想了想,轻声辩解道:“他只是被人轻视惯了,所以戒备心很重,可能是寄人篱下吧,所以很自卑。不过,你们为什么不看看他的优点呢,他是个很有血性的人呢,有志气,将来一定能出人头地的。”
“是么,我怎么就看不出来?!”佩兰显然不服气。
“拭目以待吧,他将来,一定会回报谢家所有的人。”梨容的话语里,满是希翼。
佩兰看了梨容一眼,小心翼翼地说:“小姐,你,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
她愣一下,须臾,低声道:“不知道。”
“小姐,你千万不要喜欢上他,夫人是不会同意的。”佩兰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说:“佩兰多嘴了。”
梨容的脚步,渐渐地慢了下来,她的眉头,深深地锁住了。
“少爷,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呢?”白颜问。
他认真地看她一眼,装作随意地问:“你头上怎么多了根簪子?”
白颜吃吃地笑了:“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了,才戴上的簪子,就被你发现了。”
“哪来的?”他低声问。
“还不是小姐不要的,夫人说扔了可惜,顺手就让小姐给了我。”白颜的话,直戳入他心里,长成了一根永久的刺。
“你喜欢么?”他又问。
“这簪子虽然不值钱,但也还别致,”白颜偏着脑袋想了想,说:“无所谓了,我们做丫头的,逮到什么就是什么了。”
“你不会永远做丫头的,”他说:“将来,你也不会老接别人不要的东西的。”他说得很慢,很认真,象是在做承诺一般。
白颜却没有正形,只当他是玩笑,嘻嘻哈哈地说:“那感情好,就托你的福了。”
他默默地看她一眼,黯然地坐了下来,用手撑住额头。
“你怎么了?”白颜见他很难受的样子,连忙就过来了,探他的额头,急切地问:“你到底哪里不舒服呢?”
他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凄然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对我好,只有你,不嫌弃我……”
“我怎么会嫌弃你呢?我当然要对你好啊——”白颜轻声安慰他。
他猛地抱住她,不能自已地说:“你留着这根簪子,你一定要留着这根簪子……”
白颜不知他受了什么刺激,会有如此举动,只好安抚他:“我一定留着,一定留着……”
他才缓缓地松开她,呆呆地站了地上,仿佛没有了魂魄。
“你是不是因为春闱的事,急成这样了?”白颜急得团团转,把他安置到床上,又用凉水替他敷上额头,才放下帐子,静静地坐在一旁,守着他。
他从帐子里,依稀看见白颜坐着,大概是刚才跟夫人和小姐出去一趟累了,很快,她就打起盹来,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他的眼泪,悄然滑落下来。
他是喜欢梨容的,可是,梨容竟这样对他,这一次,他真正看到梨容美丽的面容下一颗势力和虚荣的心,他真的绝望了。他曾经发过誓,要奋发图强,要高中科举,为的是,配得上她,为的是,名正言顺地娶她。他以为,她其实,多少还是对他有点感情的,哪怕只是一丝的好感,他也可以为她拼尽所有。
然而此刻,你觉得他有多在乎她,他便是有多恨她。这种恨,因为一根簪子,已经深植入骨髓。因为他的爱,可以被拒绝,可以被忽略,却不能被她这样肆无忌惮地践踏!如果换了是别人,他可以不在乎,可是,为什么偏偏要是她,要是梨容呢?!
“二皇子殿下,谢端定谢大人求见。”
朗泽和朗昆对视一眼,朗泽说:“请。”
谢大人进来了,端着一个盒子:“殿下,臣女微渺,不敢收受殿下的厚礼。”
哦,来退礼物的。他们已经猜到,礼物是我送的,而且,执意不收。朗泽轻笑道:“我送的礼物,谢大人也敢不收?”
话音虽轻,话意却重。
谢大人没有抬头,也没有起身,仍旧跪在地上,依旧坚决:“臣女无福消受殿下美意,请殿下成全。”
“是你的意思,还是小姐的意思?”朗泽抿了口茶,依旧笑容可掬:“我既是送给小姐的,要退,也该是小姐亲自来才对啊。”
谢大人还想说什么,朗泽已经下逐客令了:“回了吧,谢大人,我说过了,如果要退,请小姐亲自来退。”
朗昆静静地看了二哥一眼。
朗泽等谢大人走远,才说:“你不要看我,我没什么坏心,我就想看看,谢小姐有没有这份胆识,我还想看看,她对荣华富贵,到底有没有兴趣?!”
朗昆低头下去,没有再言语。
入夜,谢夫人回了房。
谢大人深有含义地看了夫人一眼。
“端砚,她说一定要退回去,簪子,她也要退回去,”谢夫人说:“说好了,明天一早,梨容就随我进宫。”她心事重重地说:“老爷,这样一来,我们就彻底得罪了二皇子,今后,他若当上太子,登基为帝,我们……”
“你既不愿意女儿做侧妃,梨容也不愿意嫁入皇室,那也只能这样了。”谢大人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谢夫人忽然泪下:“怎么会怎样呢?!”
第二天一大早,太阳还没有穿透晨雾,谢夫人就陪着女儿进了宫。
朗泽和朗昆正在小院里练剑,听见禀告,觉得惊奇,这么早啊?!朗泽低头思索了一下,嘴角泛起一丝叵测的笑意,说:“让谢小姐一个人进来。”
“你说她敢来吗?”他轻声对朗昆说:“或者,她就此跟着母亲打倒回府?”
朗昆想都没想,张口就答:“她会来的。”
谢夫人带梨容站在门外,听公公通传,谢夫人一下傻了眼,犹豫半晌,忽然说:“梨容,我们还是回去吧。”
“不。”梨容的态度却很是坚决。
“梨容!”谢夫人真的开始担心了。
话音还未落,梨容就已经跟着公公进门了。
屋里,朗昆转入了后间。
“你躲什么躲?!”朗泽揪住他。
朗昆拉开他的手:“她是来见你的,我留在这里干什么?!”
朗泽呵呵一笑,松开了手。
公公的声音传来了:“谢小姐求见。”
朗泽清了清嗓子,说:“请!”
梨容缓缓地走了进来,跪下,不卑不亢地说:“民女叩见殿下。”
“你来,有何贵干?”朗泽佯装什么都不知道。
她垂首道:“民女来还殿下的礼物。”伸手一抬,将两只盒子举过头顶。
他站起身,走近她身边,却没有接,只问:“是你父亲的意思?!”
“不,是民女自己的主意。”她回答,丝毫也没有怯弱的意味。
“谢大人平素经常在堂上仗言,你这个女儿,也颇有乃父之风啊。”他轻笑一声。
她回答:“谢殿下夸奖。”
夸奖?他哑然失笑,仍一本正经地问:“何以见得我是在夸你?”
“谢家门风,正直无欺,刚强不阿。”
朗泽又忍不住一笑,她真是字字珠玑,从不多话啊。他忍住笑,故意严肃而带几分恐吓地问:“我送出的礼物,何人敢退?”
“我。”她的回答只有一个字,简练直白。
胆子不小啊,朗泽不由得认真地看了她一眼,只见地上,她淡绿的衣裳,乌黑的发。
“我动一根手指头,就可以杀了你。”他阴沉地说。吓吓你,看还刚强不阿不?!
她没有回答,缓缓地站起来,将手中的盒子放在案几上,然后,抬头挺胸,站在几步开外,静静地望着他。
“我并没有叫你起来吧?!”他乜她一眼。
她却无所畏惧地望着他,冰冷而决绝,看得他心里都起了几分寒意。
“你好大的胆子!”他愠怒。
她仍旧是一言不发,盯着他。
他也回盯着她,眼里,分明已经开始闪现出怒火。
她淡淡地瞥他一眼,轻轻地转身,就这么肆无忌惮地从他面前消失了。
他望着她的背影,太多的思绪一下子涌出来,惊奇万分,莫名其妙,目瞪口呆,一腔脾气还没来得及发出来,也忘了阻拦她。直到,被朗昆一把推醒。
“嘿,今天的洋相就出大了——”朗泽懊恼地说。
朗昆轻轻一笑,只一瞬间,笑容便湮没了。
她有胆识,却更聪明。如果朗泽以皇子的身份,在这皇宫里要对她作出什么无礼的举动,她一个弱女子,是没有办法抗拒的,所以,她激怒他,盛怒之下,谁还有那份心思呢?!即便有,以他从没被人顶撞的顺意,要从怒火中醒转过来,也是需要时间的,而她,就这样从容不迫地走了——
谢夫人远远地看见梨容走出来,毫发无损,很是松了一口气,她拉住女儿正要问长问短,却听见梨容低声说:“快走。”
谢夫人连忙拔腿,跟了女儿飞速回了家。
朗泽打开盒子,将簪子拿出来看看,又将端砚拿出来看看,忽然笑了,喃喃道:“有意思,有意思——”
朗昆默然地望过来。
朗泽看了看他,低声道:“我对这个谢小姐开始有兴趣了,哪天,还要会她一会。”
朗昆轻轻地将丝帕从剑上抹过,揶揄道:无聊。
“那簪子可算是还了,我急得,都不行了。”一踏进家门,迎面看见谢大人,谢夫人张口就冒出心有余悸地一番话来,也没有看到若愚就在边上。
谢大人点点头,说:“我送若愚去太学。”
谢夫人这才看见,濒洲跟着若愚,拎着两个老大的包袱。她说:“那一起去吧。”
谢大人说:“你可不能去,才太尉府捎信来了,要你回家一趟。”
“说了什么事没有?”谢夫人一听娘家要她回去,有些紧张。
谢大人缓缓道:“你回去不就知道了。”
谢夫人一听,连忙就往外走,什么都顾不上了。
“老爷,太尉府不是说这两天抽个时间回去一趟就行了,夫人怎么走得这么急呢。”濒洲小声插话。
谢大人乜他一眼,多事。复又微微侧头,望向站在一旁的梨容:“你跟我们一起去么?”
梨容望着父亲,心领神会,甜甜地一笑,谢大人也轻轻一笑,一挥手道:“走吧。”他说:“我就坐轿子,梨容和若愚上马车。”他指指佩兰和白颜:“你们,就留在家里。”
马车开动了,梨容低低地唤了一声:“若愚哥哥。”
他别过头去,没有理她。
“进了太学,你要改改脾气,不然会吃亏的。”她轻声道。
他没有说话,也不预备搭理她。
“进了太学,你就不会再有寄人篱下的感觉了。”她又说。
他僵硬着脖子,背对着她。
“进了太学,你好好读书,不要被那些纨绔子弟教坏了……”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他低声而粗暴地打断了:“我的事不要你管!”
梨容顿觉尴尬,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半天都没有再吭声了。
马车得得,渐渐停了,到了太学了。
若愚似乎是急不可待地起身,一把掀起车帘,梨容急急地拉住他的手,低声而急促地说:“簪子的事,你不要生气了……”再不说,她就没有机会解释了,可是开了口,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她只听见,若愚冷冷地哼了一声,根本没有为她停留,一跃就跳下了马车。她心事重重地跟着下了车,才走几步,就被太学的门丁拦住:“小姐,女眷止步啊。”
谢大人说:“你先回去吧,我领他进去,还要些时候。”
梨容点点头,只看着若愚,若愚明明感觉到了她的眼神,却故意不加理会,一扭头,转身就跟着谢大人进去了,根本就没有回头的意思。
她站在原地好久,直到他的背影不见,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