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容随着皇后的话,缓缓地抬起头来,她看见一位雍容的贵妇,直盯着自己,目光冷峻,甚至隐隐地射出不友好的光芒。皇后似乎并不喜欢自己,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反正,她弹完琴就走,不需要皇后所谓的青睐。至于皇后明里是要自己来弹琴,暗里还有什么安排,她更加没兴趣。
梨容并没有因为皇后的威仪而显出什么拘谨不安,她平淡的眼光,只是漠然,闪着不屈不羁的光彩,仰视着,等待皇后发话。
皇后毕竟是皇后,片刻的失态之后马上恢复了坦然,她牵强地微笑了一下,说道:“赐坐。”
“谢皇后娘娘。”梨容坐下,态度不卑不亢。
皇后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柔和:“谢小姐真是貌美如花啊,怪不得众口烁金,不过,我对小姐的琴艺更感兴趣,闲话少说,还是请小姐弹奏吧。”
梨容起身一鞠礼,就坐到了琴台前。
琴声悠扬地响起,皇后出神地望着,心里翻江倒海,她哪里还有一点心思听琴?满脑子,乱糟糟的,一下是雪儿的影子,一下是梨容的面容,一下子,又是两个人的重合,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哪个是哪个。她震惊过后的仇恨,已经被深深的恐惧取代。她不停地对自己说,面前的这个女孩子不是雪儿,不用她又恨又怕,可是,尽管如此,她还是没办法不警惕,因为就算这个女孩子不是雪儿,不会跟她抢夺哥哥的爱、丈夫的爱,却肯定要跟她抢夺儿子的爱,或者说,梨容,已经从她身边抢走了儿子。
皇后,又想起梨容进来的那一刻,儿子直了眼的样子,心里恨恨地,又泛起酸水来。梨容跟雪儿,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她们都是一样的,都是要夺走她生命中最为重要的男人!
双手默然地揪紧了裙带,皇后无声地咬紧了牙关,她已经下定决心,要赶走梨容,绝不允许这个女人霸占儿子的爱!对,赶走梨容,要梨容象当年的雪儿一样自动消失!
皇后的嘴角掠过一丝冷笑,忽然,她惊觉,周围怎么静悄悄的?
曲子,不知何时已经弹奏完毕了。
“弹得好,真是好!”皇后赞道:“瞧瞧,沉浸在你的琴声里,我都不知所以了。”
“谢皇后娘娘夸奖。”梨容的回答也平常。
皇后笑道:“赏玉镯两对、珍珠六串、玛瑙十串。日后若有时间,再请小姐来弹奏。”
梨容拜下,谢恩之后退去了。
“娘,如何啊?”梨容前脚刚走,朗泽迫不及待就从帐后跳了出来,一把揪住皇后的袖子,急切地问。
“不错,非常漂亮。”皇后笑吟吟地说,心里却在盘算着要怎么样先把朗泽挡回去。
朗泽开心地笑了,说:“呵呵,你跟云姨都看呆了吧?我就说你一定会喜欢她的。”
“恩。”皇后含糊地答道。
朗泽凑近前来:“那,我说的事,您,是不是就答应了?”
“什么事?”皇后装傻。
朗泽讨好地一笑:“退亲啊——”
“娘再好好考虑考虑,”皇后柔声道:“退亲兹事体大,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牵涉的关系方方面面,都得考虑周全了才行啊,何况,这个事,还必须要同你父皇商量,娘一个人也做不了主。”她说:“你放心,娘总归是会为你打算的。”
朗泽不满地皱皱眉头,母亲说得在理,他也没有办法。不过,既然母亲这么说了,肯定还是会去和父皇说的,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想到这里,他晃晃脑袋,说:“那,先这样吧,过几日,我再来问。”
说完,给母亲唱个诺,就出来了。
阿云紧跟着出来,在宫门口叫住他:“二皇子!”
“云姨。”朗泽停住脚步。
云姨责怪道:“你真是不懂事。”
“怎么了?”朗泽不服气。
“你娘已经够苦的了,你还不让她省心。”云姨叹道。
“我,”朗泽愣一下,说:“我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可是,我只是把媛贞当成妹妹啊,你也知道,我好不容易才喜欢上一个女孩子……”
“你喜欢,可以娶她,为什么一定要让她做正妃,要退刘家的亲呢?”云姨说。
朗泽张张嘴,想解释,却猛地想到,跟朗昆的约定不能说出来,咿呀了半天,还是闭上了嘴。
“退了亲,你让媛贞怎么办?刘家又怎么办?你娘在朝廷里,还有何颜面啊?”云姨有些激动起来。
“可我总不能为了成全她和刘家的颜面,牺牲自己的爱情,成一个别扭的亲吧?!”朗泽气闷闷的。
云姨愣愣地看了他一眼,无奈地摇摇头,转身要走。
“云姨!”朗泽忽然又叫住她,问:“我娘不会答应的,是吗?”
云姨没有说话。
“你们看到梨容的时候,为什么会那么惊异?”他突然问道:“我知道,绝不象娘说的,被她的美貌惊呆。”
云姨慢慢地抬起头来,直视着朗泽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你,还记得我跟你讲过的,朗昆母亲,苏坤雪的故事么?”
“记得,那跟今天见梨容有什么关系?!”朗泽不以为然地说。
“有关系,很大的关系,”云姨艰难地说:“梨容,活脱脱就是二十年前的苏坤雪。”
啊,朗泽张大了嘴巴,半天都没有合上。
怪不得啊——
他的心,猛地往下一坠!
母亲,岂能容忍?!
“就算她们长相一样,可是,并不是同一个人啊,难道,就因为象雪儿,娘就不答应?!”朗泽不甘心地叫起来。
“你是真的不懂还是装傻?”云姨摇头道:“她长得跟雪儿是否相像,与皇后会不会答应你退亲根本就是两回事,她长得象雪儿,只不过是让你娘更讨厌她而已。”
朗泽瞪大了双眼,他明白了,在他的终身幸福和刘家的荣华富贵之间,母亲,还是会择家族利益。从前,他一直都以为,只要是他想要的,母亲,都会给予他,可是,这一次,他的愿望落空了,母亲对他的纵容,并不是无限制的。
他忽然感到莫大的悲哀,在母亲的眼里,他的幸福到底算什么?母亲,为什么不能象梨容那样,不为权贵折腰,不为荣贵所动?
他现在已经没有一点办法了,这个结果,既是他意料之外,也是他意料之中。他的抗争,彻底地宣告了终结。然而,他太不甘心,太不甘心了!
莫非,他真的要把梨容拱手相让给朗昆?!
“不!”他忽然大叫一声:“绝不!”
云姨吓了一跳,连忙问:“怎么了?”
他激动地一把抓住云姨的肩膀,急切地说:“我一定要娶梨容,娶她做正妃!”然后,又骤然一下松开,风风火火地走了。
云姨站在原地,半天才回过神来,喃喃道:“撞了邪了,这孩子,撞了邪了——”
阿云进到集粹宫,皇后还坐在软榻上发呆。
“娘娘。”阿云叫了一声。
皇后缓缓地抬眼,看着她,半天,才有气无力地说:“天呐,我还以为见到鬼了——”
“世上长得像的人多了,娘娘不必往心里去。”阿云说。
“怎么能不往心里去啊?”皇后长叹一声:“明摆着的,泽儿对她动了真心,到我这里来吵吵闹闹,如若不然,我管她是谁家小姐,长得象谁?!”
阿云也叹气道:“娘娘干嘛不直接回了他,态度这样暧昧,他不就以为有希望,更加起劲地闹,不让您伤神才怪。”
“你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气,凡事都要顺着他,我要是一口拒绝,他还不立马跳脚?!”皇后为难地说:“什么事都可以依他,这件事绝对不行。”
阿云说:“真不知道殿下是怎么想的,干嘛非要娶那小姐做正妃,待娶了媛贞小姐以后,再纳了她做侧妃,还不是一样?!”
“不一样!如果一样他就不会来找我闹了,哎呀,真是我把他惯坏了,”皇后按住一侧的额头,似乎很头疼的样子,说:“我还想,那谢小姐,叫什么梨容的,怎么就有这么大的魅力,把泽儿迷成这个样子,你说说看,要做正妃,到底是泽儿自己的主意,还是,谢小姐窜掇的,或者,是她爹谢端定指使的?”她猛一拍桌子,恨恨道:“叫我查出来,绝饶不了他!”
阿云想了想,轻声道:“听说谢大人很正直,应该不会做这种事情,那谢小姐,看上去倒也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人,不象是出这种主意的人……”
“心高气傲?!正因为心高气傲,不甘屈居于人下,才更有可能出这种主意,”皇后气咻咻地打断了阿云的话:“还有那个谢端定,你怎么就知道他正直,谁能保证不是欺世盗名之辈?!”
阿云见皇后动了真气,马上闭了嘴,只在心里幽幽地叹了口气。
雪儿啊,真是你借梨容来托身么?你已身世堪怜,何苦又来连累谢小姐,可惜了这样一个可人的人儿啊——
朗泽风风火火地跑到正阳殿,张口就喊:“父皇!父皇!”
此时的他,情绪很是激动,多年来心里积聚的对母亲的不满,一下子爆发了。从小到大,什么都是你说了算,要我这样,我做了,要我那样,我也做了,成天唠叨着要我收心,这下可好,我真心喜欢上一个人,也答应你从此收心了,你还死活不依。
哼,你以为,你不同意,我就没办法了?!既然你是刘家的女儿,誓死不退刘家的亲事,那好,我就去找父皇,请父皇做主,我要改娶梨容!
我一定要让谢梨容成为我朗泽的正妃!
公公听见朗泽的叫声,连忙迎出来:“二皇子殿下,皇上正跟六皇子殿下在御书房议事呢。”
忽一下,他就泄了气。
父皇,正跟朗昆在御书房议事!他有些艰难地重复了这一句话,突如其来的,是更大的失落。父皇,又叫了朗昆去议事?去的可是御书房,御书房是什么地方?那是多少大臣、多少皇子向往的地方啊,是父皇专门讨论重要朝事的地方,不是朝廷重臣,谁可涉足?!可是朗昆,却被父皇召了去了。多么正式的场合,多么严肃的地方,他跟父皇谈论的,又该是多么重要的事情。
可是这一切,都于朗泽无关。
朗泽什么也没说,失魂落魄地下了台阶,一路浑浑噩噩地走着,忽然想起——
我怎么又回来了呢?我到正阳殿找父皇,是去干什么的?
他一抬脚,准备去御书房,猝然间又停住脚步。
不行,我现在不能去御书房。我现在去干什么?进去了,父皇定要问什么事,我若是说出来是为了自己的亲事,父皇即便不说什么,也会认为我太不长进,朗昆在那里跟他讨论政事,而我却只操心自己的亲事,难免让父皇更加看我不起。况且,朗昆在场,更加不宜说梨容的事,若是朗昆一急,跟我争起来,父皇十之八九也会向着朗昆,弄不好,就当场指了婚了,那我不是全完了——
他转身欲回自己的寝宫,却又停住。
就这么算了?不行!
或者,我还可以到母亲那里去,既然不能用亲情打动她,那就试试另一招吧。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为什么,一定要我用这样的方法来对待母亲,这样的谋略,所谓的谋略,原来竟是这么的冷酷?!
可他,已经顾不上了这许多了。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光线洒进来,有些耀眼。
从软榻上传来皇后疲惫的声音:“阿云,不是说让我一个人静一静么?”
“是我,母后。”朗泽说着,在软榻边坐下。
皇后慢慢地坐起身,看着儿子。
朗泽沉声问:“您不会答应退亲的,是吗?”
皇后默然。
“我刚去过正阳殿了,您知道我是去干什么吗?”朗泽问。
皇后紧张地看他一眼,但还是没有说话,因为她猜得到,他去皇上那里是想干什么。
“父皇不在。”朗泽低下头去,片刻又抬起头来,望着母亲问:“知道父皇在哪里?跟谁在一起么?”
皇后摇摇头。
“他跟浪朗昆在御书房议事,”朗泽加重了语气:“御书房!”
“御书房?!”皇后怔怔地重复一句,脸色慢慢地苍白。
皇上,竟然把朗昆叫到御书房去议事了,朗昆,何德何能,竟然也配进御书房议事?!那我泽儿呢,我泽儿从未被叫去御书房!
皇后忿恨而失落,却又无可奈何,沉默半晌,忍不住潸然泪下。
朗泽望着母亲,低声道:“我本来是要去御书房,让父皇替我做主的。”他用力地看了母亲一眼,说:“但是我想,不能去,因为那样以来,只会令父皇更看我不起。”
皇后幽声道:“你终于,也肯动脑筋想事了。”
“我折回来,是有一件事情要跟你商量。”朗泽起身,向前一步,又转过身,朝向母亲,俯视着母亲。
“谢小姐的事,没得商量。”皇后忽然就说话了,声音很低沉,但坚决。
朗泽根本没有理会她,面无表情地说:“我可以尽全力去争太子之位,但作为条件,我要娶自己喜欢的人做正妃。”
哼,还不是老调调,没什么新鲜的。皇后从鼻子里无声地嗤笑一声,没有说话。
朗泽已经看见了母亲蔑视的态度,他冷笑道:“你可以不答应,那我就跟从前一样,除了吃喝玩乐,啥都不干,就让朗昆做太子,看你以后还有什么好日子过,看你们刘家,还凭什么荣华永续。”
皇后的脸黑了下来,儿子的话意很明显,分明就是在要挟她,可是,他是能够说到做到的,如果真是那样,那她所有的算盘都会落空。皇后强压着怒气,眼珠一转,说:“我可以答应你,但有一个条件。”
“说——”朗泽很洒脱地一挥手。
皇后严肃道:“你必须先想办法当上太子,再娶谢小姐。”
“什么意思?”朗泽漠然道。
“我可以去跟你父皇说,推迟婚期,等你当上太子,再娶亲,到时候,你爱娶谁当太子妃都可以。”皇后说。她想着,儿子既然立意坚决,那只能暂行缓兵之计了。
“只怕我当上太子,娶谁就由不得我了,太子毁婚,自古都是没有的事,你想我当了太子,为了自己的前途就不敢再退亲了,”朗泽一眼识破了母亲的诡计,他嬉笑着说:“你真是精明,不过,我不会上当,告诉你,不让我先娶了梨容为正妃,什么都免谈。”他一屁股坐下,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样子来。
“你很卑鄙。”皇后咬牙切齿道。
“难道你不卑鄙?!”朗泽反唇相讥:“我也不逼你,给你三天时间考虑,到时候,我来找你,看你是选择自己晚年的幸福,还是刘家的显贵!”他笑着,甩开两手往外走去:“走罗,玩去罗——”
“混帐!你给我回来!”皇后气急败坏地叫道,却留不住儿子的脚步,一会儿功夫,朗泽就不见了人影。皇后气得七窍生烟,浑身颤抖!
“娘娘,不要生气了。”阿云劝慰道。
皇后恼怒地一拍桌子,说:“想退亲,门都没有!”
“唉,如果殿下心意已决,娘娘这样固执下去,自怕会激起他更大的反感。”阿云担忧地说。
“那我就要答应他?!”皇后板着脸,冷冷地问:“你觉得我该向他妥协?!”
“当然不能答应他,可是,也得想个周全的办法才行。”阿云说:“不然,纵使强逼他娶了媛贞小姐,日后他当上太子、当上皇帝,横下心来要废后,娘娘您也是没有办法阻止的。”
“是啊,”皇后一下就愁肠百结了,唉声叹气,问:“你有什么好办法么?”
“没想出来。”阿云想了想,说:“殿下这里是不会回头了,不知谢小姐那里有没有办法可想?”
“要她不要嫁给泽儿?那怎么可能,唾手可得的太子妃啊,她会不动心?泽儿说不定就是被她唆使的,她怎么会收手?”皇后恨恨道:“她现在,正安稳地等着入主东宫呢!”
“就算她不肯收手,难道我们不可以让她收手?”阿云小心地提示了一下:“只有从谢小姐身上着手,才可能找到突破口呢。”
皇后皱了皱眉头,眼珠一转,猛一下恍然大悟:“对!我怎么没想到,趁泽儿还没跟皇上说,我可以想办法先让皇上给谢小姐赐婚,”她阴测测地笑道:“只要她被赐婚给了别人,泽儿,呵呵,就……”纵然他日后当上太子也好,皇帝也好,总不可能强行霸占别人的妻子吧?!
“殿下就无话可说了。”阿云点点头。
“对,就这么办。”皇后这下来了兴趣,想了想,说:“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先稳住泽儿,只要他在皇上给谢小姐指婚之前没有向皇上开口,这件事情,就再也不会有改变了。”
“可是,娘娘,万一……”阿云还有顾虑。
皇后笑道:“你放心,他暂时不想,也不敢为这件事去惊动皇上,现时他最大的砝码还压在我身上,他算计得好,媛贞是我侄女,由我提出退亲,他的胜算大得多,可惜,千算万算,还是要功亏一篑,”皇后悠然一笑:“他给了我三天时间,这三天里,他是不会去找皇上说的,退一万步说,既算他真的说了,这么重要的事,皇上一定会跟我商量的,只要我反对,皇上也会有所考虑的。”
“我一定要把他留给我的这三天时间用好用足。”皇后意味深长地望了阿云一眼,两人心领神会,相视一笑。
“那娘娘,您对谢小姐的指婚对象,有什么合适人选?”阿云试探着问。
“她嫁给谁都可以,只要不是朗泽。”皇后淡漠地说。
阿云眼里掠过一抹失望的光,她心里,觉得真是惋惜。听皇后的口气,无非也就是顺手抓出一个什么适龄男青年来,乱点鸳鸯谱。运气好,可能还是皇室宗亲,如若不然,也就是一般的大臣了。唉,一个多好的姑娘啊,为什么偏偏要让朗泽爱上,爱就爱吧,在媛贞之后做个侧妃又有何不可,为什么偏偏要当正妃呢?皇后怎么能答应?!而且,她为什么偏偏有要长得那么象雪儿,皇后岂能容她?!
依皇后的做派,断然是不会赐于谢小姐良缘的,那她将来的命运,皇后将要给她安排的命运,谁知道会是什么样呢?阿云默默地叹了口气。
“父皇,您找我?”稚娟进了御书房,从幔帐后探出头来,笑得眼睛弯弯的:“是好事还是坏事?”
“好事又如何?坏事又如何?”皇上微笑道。
“是好事我就进去,是坏事我就,”她嘴里“呜”地呼哨一声:“赶紧开溜——”
皇上忍不住笑了,招手道:“过来坐。”
朗昆也笑了:“这宫里,就数你鬼精。”
稚娟笑着凑了过去:“六哥,上回你答应弄一对相思鸟让我养在沁芳斋的,是不是忘了?”
“没有,已经在路上,这几天,就该到了。”朗昆爱怜地摸了摸妹妹的脑袋。
稚娟亲热地挨着朗昆坐下,问:“父皇,你找我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好事自然少不了你,坏事么,你溜也是躲不掉的——”皇上仍旧含糊其词。
稚娟顽皮地吐了吐舌头,做出了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然后又憨憨地一笑。
“过了端午就满十六了吧?”皇上问。
“问六哥,他最清楚了,我每年过生日都是他提醒我的,是不是,六哥?”稚娟用胳膊顶了顶朗昆,挤挤眼:“今年送我什么礼物?哦,我可告诉你,那对相思鸟不能算生日礼物,时间差得太远了。”
“你放心,另外送。”朗昆微笑。
皇上望了兄妹俩一眼,又问:“稚娟啊,父皇问你,想找个什么样的驸马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