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重新出现,是在圣奥尔本斯美国陆军医院的T病房里。24张床沿着轻质钢板营房的四壁摆放着,他的床也是其中之一。现在他就站在自己的床边,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六只手就把他按住了。他刚想挣扎,就被他们用气压注射器打了 1.5CC的吗啡酸盐硫钠。
有个人说:“我们抓到一个了。”
另外一个人说:“待在这儿,卡朋忒将军可是要三个哪。”
马库斯·朱尼厄斯·布鲁特斯刚从莉莱·曼琴的床上起来,曼琴就拍了拍手,然后她的女奴进卧室给她准备洗澡水。洗完澡,穿上衣服,在头上喷了些香水,曼琴开始吃早餐。随后,她抽了支香烟,让人准备轿子。
同往日一样,大门外面挤满了一群群爱慕她的第二十军团的人。两位百人队长把轿椅摆好,然后用结实有力的肩膀扛起轿子。莉莱·曼琴微笑着。一个身披宝蓝色斗篷的青年人挤过人群,向她飞奔而来,他的手里握着一把明亮的小刀。
“太太,莉莱太太。”青年大叫着,用小刀刺伤了自己的左臂,鲜血染红她的外套,“这鲜血,是我献给您的微不足道的礼物。”
莉莱温柔地抚摸着他的额头,她喃喃道:“傻孩子,你这是何苦呢?”
“因为我爱你,太太。”
“今晚九点钟,你来吧,我答应你。”莉莱轻声说。
他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她,然后她大笑起来:“勇敢的孩子,我答应你。请问,你叫什么?”
“宾汉。”
“宾汉,今晚九点钟。”
轿子继续向前移动。恺撒正和萨佛纳罗拉在广场外面争论着,面红耳赤,各不相让。一看见轿子,恺撒突然对百人队长做了个手势,他们立刻停下来。恺撒撩起轿帘,望着莉莱。莉莱却毫无神采地看着他。
恺撒的脸抽搐着,他嘶哑着嚷道:“为什么?我已经一再请求、恳求甚至贿赂、哭泣过,但这一切并没有让你宽恕我。莉莱,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莉莱轻声说:“你还记得波阿狄西亚吗?”
“波阿狄西亚?那个不列颠人女王?天哪,莉莱,她跟我们相爱有什么关系呢?我只是把她打败了,并不爱她。”
“你把她杀死了,恺撒。”
“莉莱,她是服毒自尽的。”
莉莱突然用手指着他叫道:“她就是我的母亲,恺撒!你这个杀人凶手,一定会得到惩罚的。恺撒,小心,当心3月15日!”
恺撒惊恐地往后退缩着。周围爱慕莉莱的人群中发出了一阵赞叹的欢呼。在一阵玫瑰和紫罗兰花瓣的花雨中,莉莱继续前进,穿过广场,来到守护灶神圣火的处女神庙。她抛下身后那些爱慕她的求婚者,走进神庙。她跪拜在神坛前,吟诵一篇祈祷文,拈了一撮香,撒在神坛的火焰上,然后脱下衣服。她对着银镜细细地欣赏着自己漂亮的肉体,一阵思乡的痛苦紧接着袭来。她换上一件灰上衣和一条灰裤子,上衣口袋上印着的字是:U·S·A·H。
她向着神坛微微一笑,然后消失不见了。
在美国陆军医院T病房里,她又重新出现了,由于被气压注射器在皮下注射了1.5CC的吗啡酸盐硫钠,她很快倒了下去。
有人说:“这是第二个。”
“还要找第三个。”
乔治·汉默猛地停止讲话,扫视了一下四周……他的目光在反对党的席位上停留了一会儿,又移向坐在羊毛坐垫上的上院议长,还有议长椅子前深红色垫子上的银权杖。议会大厅里的所有人都被汉默激情昂扬的演说给吸引住了,他们凝神屏气,等他继续往下讲。
终于,汉默激动而有些哽咽地说道:“我说完了。为了这个议案,我要在滩头阵地上,要在城市、城镇、田野和乡村里战斗。为了这个议案,我要一直战斗,直到死。如果有可能,即便是死了,我还要为之战斗。这究竟是挑战还是祈祷,让正直可敬的先生们凭良心去决定吧,但我对一件事的坚持是不容置疑的:英国必须拥有苏伊士运河。”
他苍白着脸,表情严峻,坐下了。整个议会大厅都轰动了。他在掌声和欢呼声中走出议会厅,来到一个投票厅。格拉德斯通和丘吉尔、皮特在那儿拉住他,跟他一一握手。帕姆斯通议员冷冷地打量着他,迪斯赖利把帕姆斯通挤在一边,带着满腔的热情和敬佩向汉默走来。
迪斯赖利说:“我们去塔特索尔随便吃点吧,我的车就在外面。”
一辆罗尔斯—罗伊斯停在广场外面,车里坐着贝科恩斯菲尔德伯爵夫人。她在汉默的西装领上别了一支樱草,然后亲昵地拍了拍汉默的脸颊。
“你已经离开中学很久了,乔治。那时,你总是欺负迪齐。”
汉默哈哈大笑。迪斯赖利则唱起歌来:“所以,让我们欢乐吧……”
汉默也哼起从前在中学里唱过的歌,直到到达塔特索尔。迪斯赖利要了吉尼斯黑啤酒、烤排骨,而汉默则到楼上的俱乐部里去换衣服。
突然,他一时兴起,也许是不愿完全挥别自己的过去吧,想回去看最后一眼。他脱下紧身长外套、淡黄的马夹、椒盐色的裤子和锃亮的皮鞋,脱下内衣,换上一件灰衬衫和一条灰裤子,失踪了。在美国陆军医院的T病房里,他又出现,被注射了1.5CC的吗啡酸盐硫钠后失去了知觉。
有人说:“这是第三个。”
“把他们带到卡朋忒将军那儿去。”
于是,一等兵奈森·赖利、军士长莉莱·曼琴和下士乔治·汉默坐在卡朋忒将军的办公室里。他们身着医院的灰色病人服,因吗啡酸盐硫钠的注入而晕晕乎乎。
屋子里灯火通明,办公室布置得干净整洁。这时在场的,有间谍部门、反间谍部门、保安部门和中央情报局的专家。看到眼前等着病人和他自己的是一群铁青着脸、冷酷无情的人时,迪莫克吓了一跳。
卡朋忒将军别有用心地笑着:“迪莫克,你认为我们有可能相信你所说的失踪故事吗?”
“长……长官?”
“我也是个专家,迪莫克。我可以告诉你,战争进行得并不顺利,非常不顺利。有人泄露了情报。圣奥尔本斯的混乱局面可能是因为你。”
“可……可是,长官,他们真的是失踪了。我……”
“迪莫克,我的专家们想跟你和你的病人们谈谈时有时无的行动。他们会从你开始。”
这些专家给迪莫克做了潜意识软化、伊特释放和超自我阻滞检查。他们用遍了自己所知道的每一种忠诚药和每一种肉体及心理压力。大喊大叫的迪莫克有3次处在了突破点,但什么也没突破。
卡朋忒说:“现在让他就这么着吧,接下来检查病人。”
专家们似乎不太愿意向男女病人施加压力。
卡朋忒发火了:“看在上帝的分上,你们不要不好意思。我们可是在为文明而战斗,我们一定要尽最大的努力捍卫、保卫我们的理想。现在开始吧!”
这些专家们开始动手时,一等兵奈森·赖利、军士长莉莱·曼琴、下士乔治·汉默就像3支蜡烛瞬间熄灭了似的,突然失踪了。刚才他们明明还坐在椅子上,处在蛮横的包围之中,现在他们竟然不见了。
专家们不安地喘着气,而卡朋忒将军则很绅士。
他走到迪莫克面前说:“我很抱歉,迪莫克上尉。你获得了一项重大发现,我晋升你为上校……但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自己先来检查一下。”
卡朋忒拿起话筒:“给我派一个战斗休克症专家和一个精神病医生来。”
两位专家到后,先听了个大概的介绍,然后,他们把每个目击者都检查了一遍,接着思索了一会儿。
战斗休克症专家说:“你们都得了轻度休克症,也就是战争神经过敏症。”
“你是说,我们并没有看见他们失踪?”
战斗休克症专家摇摇头。
精神病医生也摇摇头,说:“全是幻觉。”
就在这时,一等兵奈森·赖利、军士长莉莱·曼琴和下士乔治·汉默又出现了。一分钟前,他们还被称为幻觉,现在他们却都回来坐在了椅子上,四周顿时一片混乱。
卡朋忒大声叫道:“快,迪莫克,赶紧再把他们麻醉,给他们打上一加仑。”
他抓过话筒:“所有的专家马上来我办公室,开紧急会议。”
37位专家都是坚强且能干的工具。他们一一检查了昏迷中的休克病人,然后讨论了3个小时。有些事实是显而易见:这一定是新的诡异的战争恐怖所造成的新的怪诞的并发症。随着战争技术的发展,新的种类的伤病员一定也会随之产生。因为有一种行动,就会有一种相应的反行动。大家对此都表示同意。
大家都认为这种新的并发症一定与远距传物的某些方面相关——超越空间的内心力量。很明显,战斗休克,在把内心某个已知的力量摧毁的同时,必然会产生另一个尚未知晓的潜在力量。
大家都认为这些病人显然只能回到出发点,否则他们就不会返回T病房,也不会返回卡朋忒将军的办公室。
大家都认为这些病人一定是能走到哪里,就在那里吃饭、睡觉,因为他们在T病房不吃也不睡。
迪莫克上校说:“另外还有一点,他们回到T病房的次数似乎越来越少了。开始的时候,他们差不多每天都会来回一次,而现在大多数病人一连好几个星期都在外面,很少回来。”
卡朋忒将军说:“那他们去哪儿?”
有人问:“他们是否在敌后远距传物?泄露情报?”
卡朋忒说:“让情报部门去查一下,看敌人方面是不是也碰到了相似的问题,就是说,他们的战俘营中是不是有俘虏失踪后又出现的情况。这些战俘有几个说不定是从我们T病房去的呢。”
迪莫克上校说:“他们也许只是回家而已。”
“让保安部门查一下,把24个失踪者的家庭成员和社会关系都控制起来。现在……关于我们在T病房采取的措施,迪莫克上校有个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