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成功励志快乐心灵的父爱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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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永逸的父杀(5)

在父亲面前,我从来不敢说假话,他那严厉的目光,能把我的心底看穿。我只好老老实实把事情的真相对父亲说了。父亲听完,沉思了好一阵儿,说:“你跌成这副样子,但换来皮肉痛苦的教训,是大幸呀!”

我弄不明白,偷鸡不着蚀把米,怎么会是大幸?

父亲看我一眼,说:“如果你把猪牵回家,部队的人寻上门来,把猪要回去,影响名声,名声的教训,是小幸。”

我说那不幸呢?”

父亲瞪眼望着我,挺严肃地说:“你把猪牵回来杀了,吃了,没人知道,没有教训,那才是不幸。”

这怎么是不幸呢?我眨巴着眼睛,望着父亲。

父亲说你不该拿的拿了,不该吃的吃了,贪心有了,人品没有了,怎么不是做人的不幸?”

该死,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道理!

父亲又语重心长地说你千万要记住,贪是贫的壳,越贪越贫,世上没有靠贪能富得太太平平、传子传孙的人家。”

父亲虽然只是一个庄稼人,没有什么学问,但他这番富有哲理的话,就像重锤敲着我的心弦。我的伤口虽然还在疼痛,怛这个教训已经深深地烙进我的心里。我明白父亲的意思——不该拿的别拿,不该吃的别吃。我牢记着父亲的话,几十年过去了,人不懒,心不贪,嘴不馋,手不长,每一天都活得心安理得。父亲的话,使我终身受益。

想念彼岸的父亲

灵魂的有无,原先的我常常是模糊的。

小时候萚欢去一位同学家听她的母亲讲鬼故事。具体内容比如是何方鬼氏、干了些什么勾当早已忘却。听故事时大家拥挤着,生怕漏听一个字。听完故事在惊乍中回家时故事中的情形却历历在目。从同学家出来只要穿过一片小小的草坪就到家门口了,我紧跟着哥哥,他不让我牵他的手或者拽着他的衣襟,我只能时不时地踩掉他的鞋后跟,长民短短的身影,踉踉跄跄的脚步,夜风落地的树叶,草坪里被我们惊动了的蚂蚱,都被我当成无所事事在外游荡的幽灵。进了家,捂着狂跳不已的心,边庆幸没被大鬼小鬼捉了去,边决定明晚还要去听。

现在想来,那样的惊乍并不表明我确信人死后灵魂会脱离肉体化为鬼魂,而是儿童的想象力,在需要安全感与渴望发生意外的矛盾中的膨胀与驰骋。童年生活中有这样一些既虚无缥渺又活灵活现的鬼魂陪伴,其实不错。

去云南山寨当知青后,接受多年的无神观念与乡村里有神、泛神的现象打起架来。山有山神,树有树神,庄稼也有庄稼的神灵,并不看见乡人跪拜行礼,只是言行举止里绝不容亵渎。当我们渐渐懂得农业耕作很大程度上靠天吃饭,四季的收获是大自然对人们的勤勉馈赠,心里对自然万物也便产生敬畏与爱惜。

再以后寨子里陆续有人去世。红喜白丧,照例是全寨的人都要参与张罗的。晚上去丧家坐坐,表示一点劝慰的心意,发现全家人敛起泪水,静静地围坐在堂屋里,小孩子困了便悄悄上了床,大人们则一直守候到天明。他们是在等待逝者的灵魂回家,这叫做“收脚迹”。夜里倘有些响动,大家并不作声,只交换一下会意的眼神。天亮以后,还要在院子天井里找找,看看有没有留下灵魂来过的痕迹。倘有,便很欣慰,知道它认得回家的路。倘无,也不沮丧,因为据说要将生前去过的地方都到一到,山高路远一时赶不回来,或者已回来过,只是不想惊动了家里人。我不知道这习俗的由来,我想这是一种不错的悼念方式,在静默与期待中回想亲人的一生,山山水水伴他一起走过,他不寂寞,家人也得着些安慰。

真正希望有灵魂的存在,是在父亲去世以后。

父亲去世的第三天晚上,因为不想麻烦同事代课,我抱着一捧白菊回到自己家里。找出父亲夏天在大连海边、冬天在北京定陵的留影,装上镜框,摆放在低柜上,盛开的白菊和我一起静静地陪伴着略带笑意的父亲,昔日一一重现。我神思倦怠,但满心伤悲全无睡意。夜半,仿佛被无形的手拨弄了一下,一朵尚未完全绽放的白菊颤动着,扑簌簌抖落下细长的花瓣。只一瞬间,那白菊又归于静止,卩得几乎透明的丝丝花瓣散卧在花瓶边镜框旁。我心里一阵暖意拂过,我知道是父亲看我来了。我轻轻抚弄白菊,希望它再给我一点明示。四围寂寥,白菊默然。

之后的几天,白菊依旧盛开,再无花瓣洒落。再过几天,白菊谢了,一切归于往曰的平静。父亲走远了。

父亲走后,我一直觉得能在梦里与父亲重逢。但将近一年过去了,我只在梦中见过父亲一次。是陪父亲出门,等车的人很多,我先上了车,找了座位,正急切顾盼间,九十高龄的父亲轻捷地走到我身边,微微笑着坐下。我从梦中醒来,伸出手想搀扶父亲,夜是静的,空的。我收回冰凉的手,用我的心轻轻抚摸那身影,那笑意。母亲问父亲说了什么没有,我摇摇头,把父亲的动作、笑容描述给母亲。母亲说和健康时一样,那就好。母亲的面容平和,目光沉静,仿佛正与父亲交谈。

影集里有一张父亲喜欢我也喜欢的照片:父亲背对着镜头,站在江轮的舷旁,眼前是一轮璀灿的夕阳。晚霞烧红了寥廓的天际,也烧红了一江起伏的水波。这仿佛是一个象征,父亲的电要学术成果都是在七十多岁以后作出的。如今,父亲是真的去了人生的彼岸了。我常常走神,想尽量看清父亲在那儿的怡形,想再听听父亲的声音。我看听了,更想念父亲。

请父亲吃饭

请父亲吃饭,怎样请父亲吃顿饭,长久以来,一直是我的一块心病。

母亲去世后,父亲一下子仿佛老了十岁。他整日侍弄花草,以花为伴,孤独生活。他生性耿直,少言寡语,脾气不好,与儿媳们的关系总处不好,也不愿与我们住一块儿。父子难得一聚,只有逢年过节,弟兄们吃酒,人多时,才把他也清来。

说实话,多少回,我总想把父亲单独清到我家,一家老小好好吃顿饭,但鉴于他曾多次得罪过我妻子,话到嘴边,又怕再引起家庭风波而难以启齿。好在北京还有三弟、四弟、六妹,父亲时时北京城,网头离这一次,三弟在北京的公门而多,实在太忙,番两次打电话,催父亲去救急帮忙。父亲年事日高,往返也跑怕了,想下了决心,对我说:“老大,你喜欢什么花就都搬走吧,余下的花草我仝都散给邻W们,这次去北京,我可能就不再回来了……”父亲的声音中,分明心儿分掩盖不住的酸楚匀无奈。

行前,我说:“爸,我请你吃顿饭吧!”父亲说:“好啊,在哪儿?”我说:“去饭店,就我们父子俩。”父亲似有悦,占他还是灶到我家电(这也是他一贯的向往)。沉默良久,说也好,咱父子好好聊聊”

傍晚时分,我同父亲来到富康酒楼,老板是我的朋友,要了个清静的单间,拿来菜单,让父亲点,父亲看也不看,就说:“来个三菜一汤,一个红烧肉,多肥少精的,以免塞牙,还有清蒸鲫鱼,要大些的,再就是牛肉烧萝卜,要化些;至于汤嘛,就来个整鸡煨汤吧,但一定要农村家养的,不要饲料鸡!”

父亲常说:“日图三餐,夜阁一宿,这人嘛,能吃才有福!”父亲饭量大,尤其是在困难年代,即使粮食可紧张,他是家里的顶梁柱,祖母、母亲及我们都比着他吃,他也从来仁不:。好吃,好喝,是他一生最大的乐趣。

父亲果然好食欲。有吃福,这回更是放开量来,他喝了两瓶啤酒,吃了两条大鲫龟,一碗红烧肉,大半个煨鸡,还喝一碗鸡汤。——位七十高龄的老人,如此能吃,真令我眼界大开,乂惊又喜乂惭愧,因我平生从未单独请父亲吃过饭,更不知他竟有如此饭量。我想,以往在人多吃饭的场合下,父亲一定是控制食,多少间,都是在委屈自己。

父亲吃得痛快,我更高兴饭后,想起父亲年轻时也曾是票友,便提议说:

“爸,唱段戏吧!”父亲说好哇,有京胡吗?”老板说只有二胡,早预备着呢!”父亲说那好,就来段黄梅戏吧——《天仙配》,董永的。”我便操起琴来,父亲放声而唱……想不到的是,父亲声音虽然苍老,略显沙哑,但仍不失圆润、饱满,有板宥眼,韵味十足,一曲唱罢,竞引来饭店众多食客,齐声叫好。父亲却不无得意地说:“老了,老了,不比从前了!”

走出饭店,已是晚上9点。将父亲送回家,在门口,父亲紧紧捤着我的手说:“好儿子,谢谢你的这顿饭,还有唱,让我过足了一把瘾!往后怕没这机会了。”父亲说着说着,竟流下了老泪,自觉不好意思,又说:“我这可是高兴啊!”

当晚,我想着父亲的平生事,还有这顿饭,一夜无眠,心头不知是心酸,还是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