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中国古代经典集粹(春秋左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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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晋公子重耳之亡(僖公二十四年)

“解题”

本篇记载了晋公子重耳十九年漫长的流亡过程以及回国后夺取王位的经过,揭示了诸侯之间、君臣之间、父子之间、兄弟之间错综复杂的矛盾斗争。作品很善于运用典型的事例来塑造重耳的性格。如经过卫国时向野人乞食;在齐国忱于安乐,姜氏、子犯将其灌醉挟持而走;在曹国,曹共公窥其裸浴;在楚国,与楚成王论两国关系;在秦国,对怀嬴的无礼而后道歉;回国登上王位后对寺人披、头须、介之推的处置。这些事例使读者看到一个活生生而有发展的人物形象,看到一个既贪图安乐、高傲任性,又胸怀远大、善于克制自己的重耳。

“原文”

晋公子重耳之及于难也,晋人伐诸蒲城。蒲城人欲战。重耳不可,曰:“保君父之命而享其生禄,于是乎得人。有人而校,罪莫大焉。吾其奔也。”遂奔狄。从者狐偃、赵衰、颠颉、魏武子、司空季子。狄人伐廧咎如,获其二女:叔隗、季隗,纳诸公子。公子取季隗,生伯儵、叔刘;以叔隗妻赵衰,生盾。将适齐,谓季隗曰:“待我二十五年,不来而后嫁。”对曰:“我二十五年矣,又如是而嫁,则就木焉。请待子。”处狄十二年而行。

过卫。卫文公不礼焉。出于五鹿,乞食于野人,野人与之块,公子怒,欲鞭之。子犯曰:“天赐也。”稽首,受而载之。

及齐,齐桓公妻之,有马二十乘,公子安之。从者以为不可。将行,谋于桑下。蚕妾在其上,以告姜氏。姜氏杀之,而谓公子曰:“子有四方之志,其闻之者吾杀之矣。”公子曰:“无之。”姜曰:’行也。怀与安,实败名。”公子不可。姜与子犯谋,醉而遣之。醒,以戈逐子犯。

及曹,曹共公闻其骈胁。欲观其裸。浴,薄而观之。僖负羁之妻曰:“吾观晋公子之从者,皆足以相国。若以相,夫子必反其国。反其国,必得志于诸侯。得志于诸侯而诛无礼,曹其首也。子盍蚤自贰焉。”乃馈盘飨,置璧焉。公子受飨反璧。

及宋,宋襄公赠之以马二十乘。

及郑,郑文公亦不礼焉。叔詹谏曰:“臣闻天之所启,人弗及也。晋公子有三焉,天其或者将建诸,君其礼焉。男女同姓,其生不蕃。晋公子,姬出也,而至于今,一也。离外之患,而天不靖晋国,殆将启之,二也。有三士足以上人而从之,三也。晋、郑同侪,其过子弟,固将礼焉,况天之所启乎?”弗听。

及楚,楚子飨之,曰:“公子若反晋国,则何以报不谷?“对曰:“子女玉帛则君有之,羽毛齿革则君地生焉。其波及晋国者,君之余也,其何以报君?”曰:“虽然,何以报我?“对曰:“若以君之灵,得反晋国,晋、楚治兵,遇于中原,其辟君三舍。若不获命,其左执鞭弭、右属櫜健,以与君周旋。”子玉请杀之。楚子曰:“晋公子广而俭,文而有礼。其从者肃而宽,忠而能力。晋侯无亲,外内恶之。吾闻姬姓,唐叔之后,其后衰者也,其将由晋公子乎。天将兴之,谁能废之。违天必有大咎。”乃送诸秦。

秦伯纳女五人,怀嬴与焉。奉匜沃盥,既而挥之。怒曰:“秦、晋匹也,何以卑我!”公子惧,降服而囚。他曰,公享之。子犯曰:“吾不如衰之文也。请使衰从。公子赋《河水》,公赋《六月》。赵衰曰:“重耳拜赐。”公子降拜稽首,公降一级而辞焉。衰曰:“君称所以佐天子者命重耳,重耳敢不拜。”

二十四年春,王正月,秦伯纳之,不书,不告人也。及河,子犯以璧授公子,曰:“臣负羁絏从君巡于天下,臣之罪甚多矣。臣犹知之,而况君乎?请由此亡。”公子曰:“所不与舅氏同心者,有如白水。”投其璧于河。

济河,围令狐,入桑泉,取臼衰。二月甲午,晋师军于庐柳。秦伯使公子絷如晋师,师退,军于郇。辛丑,狐偃及秦、晋之大夫盟于郇。

壬寅,公子入于晋师。丙午,入于曲沃。丁未,朝于武宫。

戊申,使杀怀公于高梁。不书,亦不告也。

吕、郤畏偪,将焚公宫而弑晋侯。寺人披请见,公使让之,且辞焉,曰:“蒲城之役,君命一宿,女即至。其后余从狄君以田渭滨,女为惠公来求杀余,命女三宿,女中宿至。虽有君命,何其速也。夫祛犹在,女其行乎。”对曰:“臣谓君之入也,其知之矣。若犹未也,又将及难。君命无二,古之制也。除君之恶,唯力是视。蒲人、狄人,余何有焉。今君即位,其无蒲、狄乎?齐桓公置射钩而使管仲相,君若易之,何辱命焉?行者甚众,岂唯刑臣。”公见之,以难告。三月,晋侯潜会秦伯于王城。己丑晦,公宫火,瑕甥、郤芮不获公,乃如河上,秦伯诱而杀之。晋侯逆夫人嬴氏以归。秦伯送卫于晋三千人,实纪纲之仆。

初,晋侯之竖头须,守藏者也。其出也,窃藏以逃,尽用以求纳之。及入,求见,公辞焉以沐。谓仆人曰:“沐则心覆,心覆则图反,宜吾不得见也。居者为社稷之守,行者为羁线之仆,其亦可也,何必罪居者?国君而仇匹夫,惧者甚众矣。”仆人以告,公遽见之。

狄人归季隗于晋而请其二子。文公妻赵衰,生原同、屏括、楼婴。赵姬请逆盾与其母,子余辞。姬曰:“得宠而忘旧,何以使人?必逆之!”固请,许之,来,以盾为才,固请于公以为嫡子,而使其三子下之,以叔隗为内子而己下之。

晋侯赏从亡者,介之推不言禄,禄亦弗及。推曰:“献公之子九人,唯君在矣。惠、怀无亲,外内弃之。天未绝晋,必将有主。主晋祀者,非君而谁?天实置之,而二三子以为己力,不亦诬乎?窃人之财,犹谓之盗,况贪天之功以为己力乎?下义其罪,上赏其奸,上下相蒙,难与处矣!”其母曰:“盍亦求之,以死谁怼?”对曰:“尤而效之,罪又甚焉,且出怨言,不食其食。”其母曰:“亦使知之若何?”对曰:“言,身之文也。身将隐,焉用文之?是求显也。”其母曰:“能如是乎?与女偕隐。”遂隐而死。晋侯求之,不获,以绵上为之田,曰:“以志吾过,且旌善人。”

子玉:楚国令尹(丞相)成得臣。

唐叔:周成王的弟弟,名虞,封于唐(今山西省冀城县境内)。

秦伯:指秦穆公。

怀嬴:秦穆公女,曾嫁晋怀公。

《河水》:指在《诗经·小雅·沔水》篇首“沔彼流水,朝宗于海”两句,意思是满盈盈的河水,奔流向大海。这里表达了重耳来到秦国就有了归宿感的意思。

《六月》:指《诗经·小雅·六月》,歌颂了尹吉甫辅佐周宣王北伐的胜利。塞穆公以此诗隐以重耳比尹吉甫,祝福他能早日回国,并勉励他能辅佐周室以成就功业。

令狐:地名,今山西省临猗县西;桑泉:地名,今山西省解县西;臼衰:地名,今山西省解县东南。

庐柳:地名,在临猗县境内。

郇:郇城,在解县西北。

高梁:高梁都,在山西省临汾县境内。

吕、郤:即吕甥(也叫瑕甥)、郤芮,皆晋惠公旧臣;晋侯:指新继位的重耳,即晋文公。

赵姬:重耳的女儿。

介之推:即介推,重耳逃难时的从臣。

緜上:地名,今山西省介休县南,沁源县西北的介山下。

“译文”

晋公子重耳遭受祸难的时候,晋献公派遣大军到蒲城攻打他。蒲城的人想要迎战,重耳不同意,说:“依仗着父王的命令,享受到优厚的俸禄,然后才得到自己手下人的拥护。如果有了自己人的拥护却去对抗父王,那是再也没有比这更大的罪过了。我还是逃离蒲城吧。”于是就逃到狄国。跟随他的有狐偃、赵衰、颠颉、魏武子、司空季子。狄国攻打廧咎如时,俘虏了他的两个女儿叔隗和季隗,狄君把她们送给了重耳。重耳只娶了季隗,生下伯儵、叔刘;把叔隗送给赵衰做妻子,生下了赵盾。重耳将要到齐国去,就对季隗说:“等我二十五年,不回来你就改嫁。”季隗回答说:“我已经二十五岁了,再等二十五年改嫁,那时我老得快要进棺材了。我一直等着您。”重耳在狄国住了十二年之后离去。

重耳路过卫国,卫文公不以礼相待。经过五鹿时,向乡下人乞讨食物,乡下人给他一块泥土。重耳非常生气,要用鞭子抽他。子犯说:“这泥土是上天的恩赐啊!”重耳听了这话,连忙叩头道谢,接过土块放在车上载走。

重耳到了齐国,齐桓公为他娶了妻子,并送他车二十乘。于是公子安于在齐国的生活。跟随的人认为这样不行。将要出发前,他们聚集在桑树下面谋划。此时,有个采桑女子正在采桑叶,听到了他们谋划的内容,马上把这件事告诉了重耳妻姜氏。姜氏怕走漏风声就杀了她。然后告诉公子说:“您有远大志向,偷听的人,我已经把她杀掉了。”公子说:“根本没有这回事。”姜氏说:“快走吧!眷恋享受和贪图安逸,实在容易败坏一个人的名声。”公子仍不肯离开。姜氏同子犯商量,用酒把重耳灌醉,然后将他送走。重耳酒醒后,气得拿起长矛追着子犯要杀他。

到了曹国,曹共公听说重耳腋下的肋骨连成一片,因此想在他裸身时看到真相。于是,趁重耳洗浴时,从外面靠近他偷偷观看。曹国大夫僖负羁的妻子说:“我观察晋公子的随从,都足以做国家的辅佐之臣。如果用他们辅佐,晋公子一定能回到晋国做国君。如果能回到晋国做国君,就一定能在诸侯中称雄。到了那时惩罚曾对他无礼的国家,曹国自然就排在最前面。为什么您不趁早向他有所表示呢!”于是僖负羁就向晋公子赠送了一盘食物,里面藏着一块玉璧。晋公子收下食物。退还了玉璧。

到了宋国,宋襄公送给他车二十乘。

来到郑国,郑文公也不以礼接待。大夫叔詹劝谏说:“下臣听说上天所开导、所赞助的人,人的力量是不能改变的。晋公子有三件特殊的事是别人做不到的,也就是上天将要立他为晋国君主吧,所以下臣还是劝谏君王以礼相待。凡是夫妻同姓,他们的子孙必然不会蕃盛。晋公子是姬姓女子所生,却能活到如今,这是第一件特殊的事。晋公子遭受骊姬的陷害而逃命在外,可是上天却一直不让晋国安定下来,大概是上天正在为他创造条件,这是二件。有三个智慧足以居于他人之上的人才,却一直跟随着他,这是第三件。晋国和郑国是同等级的诸侯,他们的子弟来往经过郑国,本来就应该以礼相待,何况他是上天所要赞助的人呢!”然而,郑文公不听叔詹的劝谏。

重耳来到楚国,楚成王设酒宴款待他,说:“如果公子能返回晋国,将用什么来报答我呢?”晋公子回答说:“美女、玉帛,那是君王已经拥有了的;羽毛、象牙、牛皮,那是君王土地上的特产。凡是晋国所拥有的,已经是君王多余的东西了。我真不知能用什么来报答您呢?”楚成王说:“话虽是这样说,你总得用什么来报答我呀?”公子回答说:“假如托君王的福,能回到晋国继承王位,日后万一晋楚两国在中原发生战争,为了报答您的恩德,晋国的军队一定后撤九十里,这时如果还得不到君王的谅解而退兵,那我只好左手执马鞭和弓,右肩挎着箭袋和弓囊,同君王周旋一番。”楚令尹子玉请求楚王杀掉重耳。楚成王说:“晋公子志向远大而且严于律己,言谈举止文雅而有礼。他的随从态度严肃而性情宽厚,效忠重耳而能为他出力。如今晋惠公没有亲近的人,各国诸侯和国内臣民都讨厌他。我听说姬姓是唐叔的后代,将会是最迟衰亡的,这很可能是由晋公子为君以后能使国家振兴。上天要让他振兴起晋国,谁能阻止他呢?违反天意,必定会遭灾受难的。”于是把重耳送到秦国。

秦穆公送给重耳五个女子作妾媵。秦穆公之女怀嬴也在其中。有一次怀嬴捧着盛水器皿,倾水给晋公子洗手,他洗完手,用湿手向怀嬴挥手,示意要她离开。怀嬴发怒说:“秦晋两国地位相等,你为什么如此轻视我?”晋公子害怕,脱去衣冠自比囚犯,以表谢罪。

有一天,秦穆公设宴款待他。子犯说:“我不如赵衰那样谈吐文采华丽,请您让赵衰随您一起赴宴吧。”席间,公子颂诵了《诗经》中名为《河水》的诗,秦穆公颂诵了《诗经》中《六月》这首诗。赵衰说:“重耳,请你拜谢秦王所赐予的美言!”重耳走下台阶,叩头拜谢,秦穆公也走下一个台阶施礼辞谢。赵衰说:“君王提出要重耳担当辅助周天子的使命,重耳岂敢不下台阶拜谢?”

僖公二十四年春季,周历的正月,秦穆公把公子重耳送回晋国。《春秋》没有记载这件事,是因为晋国没有向鲁国告知这件事。

重耳到达黄河岸边时,子犯把玉璧还给公子,说:“下臣背着马络头牵着马缰绳,服侍您巡行于天下,下臣的罪过太多,下臣自己尚且还能知道,何况是您呢?请您允许我从此离开您吧。”晋公子说:“我保证和舅父一条心,如果您不相信,有河神作证。”接着他把玉璧扔到黄河里。

重耳一行人渡过黄河之后。围攻令狐城,进入桑泉,占领了臼衰。二月四日,晋怀公派军队驻扎在庐柳。秦穆公派遣公子絷到晋国军队里陈说利害。结果晋军退走,驻扎在郇城。十一日,狐偃和秦国、晋国的大夫在郇城结盟。

公子重耳到达晋国的军队里。十二日,重耳进入曲沃。十六日,重耳到晋武公的庙中朝拜。

十八日,重耳派人在高梁杀死了晋怀公。《春秋》没有记载这件事,也是因为晋国没有向鲁国告知这件事。

吕甥、郤芮害怕受到重耳的迫害,将要焚烧宫室而杀死晋文公。宦官披请求进见晋文公。晋文公派人斥责他,并且拒绝接见,说:“蒲城遭乱那一次,国君命令你第二天去,你却立刻就到了。后来我跟随狄国国君在渭水边上打猎时,你为了讨好惠公而来杀我,惠公命令你三夜之后来杀我,你只过了两夜就来了。虽然是接受了国君的命令,你也未免太快了点。那只被你割断的残袖我还保存着,你还是快走开吧。宦官披回答说:“小臣原来认为君王回国以后,已经懂得了当国君的道理。如果还没有懂得,那么,恐怕您还会又一次遇到灾难。执行国君的命令必须毫无二心,这是古代的礼制。我替国君除去他所厌恶的人,当然要尽我最大的力量。那时我忠于晋献公、晋惠公,不过把您看成同国君对立的蒲人、狄人而已,杀一个蒲人或一个狄人对我来说有什么关系呢?现在您即位当了国君,难道就不会再有反对您,使您逃到蒲城、狄地的人吗?当初齐桓公将管仲用箭射中他衣钩的事放在一边不问,而拜管仲为丞相。君王如果没有齐桓公那样的气量而念念不忘斩袖之怨,那我自然会走开,又何必屈尊君王下命令驱逐我呢?如果您器量狭小。那么惧罪离开的人会很多,岂独我一阉人而已。”晋文公接见了寺人披,寺人披就把吕甥、郤芮焚烧宫室的计划告诉了晋文公。

同年三月,晋文公秘密地和秦穆公在王城会见。三月的最后一日,文公的宫殿果然起火。吕甥、郤芮却找不到晋文公,于是就到黄河边上去找,秦穆公把他们诱骗过去杀死了。不久,晋文公从秦国迎接夫人文嬴回国。秦穆公派三千卫队护送,都是一些有办事能力的仆人。

当初,重耳有个小臣名叫头须,是看守库藏的。当晋文公在逃亡的时候,头须盗窃了库藏的财货潜逃,为了争取接纳重耳回国把这些财货都花费了。到了重耳回国当了国君时,他要求谒见。晋文公借口正在洗头而拒绝接见。头须对仆人说:“洗头的时候低头向水,心会翻转过来,心即翻转过来,想法也就反过来了,所以我不能被君王接见了。留在国中的人是替君王守卫社稷的,跟随逃亡的人是替君王奔走服役的仆人,无论是留守国中的还是再外奔走的,他们的做法都是可以的,何必一定认为留在国中的人就有罪呢?当国君而与普通人为敌,害怕国君的人就多了。”仆人把头须的话告诉了晋文公,晋文公马上接见了他。

狄人把季隗送回到晋国,而请求留下她的两个儿子伯儵、叔刘。晋文公把女儿赵姬嫁给赵衰。生了原同、屏括、楼婴。赵姬请求把赵盾和他的母亲(叔隗)接来。赵衰辞谢不肯。赵姬说:“得到新的宠爱之人而忘记旧好,这样以后还怎么使用人?一定要把他们接回来。”她坚决请求,赵衰终于同意了。将赵盾和他的母亲接回来以后,赵姬认为赵盾是个有才华的人,坚决向赵衰请求,把赵盾作为嫡子,而让她自己生的三个儿子居于赵盾之下,让叔隗作为正妻,而自己则居于叔隗之下。

晋文公赏赐跟他一起逃亡的人,介之推不谈禄位的事,因此也没有给他禄位。介之推说:“献公的儿子共有九个,现在只有君王一人在世了。惠公、怀公没有亲近的人,国内外都抛弃了他们。上天不让晋国绝后、必定会有新的君主。为晋国之君以主持祭祀的人,除了君王还会是谁呢?这是上天要立他为国君,而他们几个跟随逃亡的人却以为是自己的力量,这不是把事情都弄错了吗?一个人盗窃别人的财物,还会被人们称为盗贼,何况是贪天之功当成自己的力量呢?在下的人把罪过当成正义的行为,在上的人也对他们所做的坏事加以赞扬,并予以赏赐,上下之间欺诈蒙蔽,这样,我就很难和他们相处了。”介之推的母亲说:“你为什么不去请求晋文公封赏呢?因为这样不求他而死去,又能埋怨谁呢?”介之推回答说:“既然知道这是过失,而又去效法他们,罪过不是就更大了。况且我已经说出了怨言,就不能吃他的俸禄。”他母亲说:“也应该让君王知道这件事,怎么样?”介之推回答说:“语言,是人身体的文饰。我的身体将要隐藏起来。哪里还用什么文饰?这岂不是要去求为人所知。”他母亲说:“你能够这样做吗?如果能,我就跟你一起隐居起来。”于是母子隐居而死。晋文公派人到处寻找他,但始终没有找到,就把绵上做介之推的祭田,说:“用这祭田来记录我的过错,而且以此来褒扬这位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