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看哪,这人;查拉斯图拉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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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六

但我挑选了非伦理主义者这个字当作了别种特殊意义的称号;我很矜高,我有使我超出一切人类之上的这个称号。自来没有人感觉到基督教的伦理在他之下;要如此,自己必须有前所未有的高迈、远见和一种深邃的心理学的深沉。直到现在基督教的伦理曾经是一切思想家的喀耳刻,——他们都听从她役使。在我

以前,坠落在喷发着理想之毒雾,

——对于这世界之毁谤之毒雾的洞窟里的是谁呢?在我以前谁敢怀疑以为那就是洞窟?我以前的哲学谁是真实的心理学家,谁不是心理学家的反对,一个超越的欺骗者,一个理想主义者?在我以前没有心理学。要做率先第一的人那会是一种诅咒;总之那是一种劫运;他因为他是率先第一能蔑视的人。我的危险乃是对于人类的憎恶。

你们理解我了么?说明了我使我远离开其余的人类的乃是这事实;我揭去了基督教伦理的假面具。因此我需要说一句话可以包括了普遍的挑战。在我以前没有人发见这事,我以为好像是最不净的人信念了良心的表征,自欺成为天性,根本不想看见一切现象,一切因果,一切事实;事实上罪恶都是一种心理学的自欺。对于基督教睁目无睹,便是一种根本罪恶,——一种违反生命的罪恶。千年

来,各种民族,最先的和最后的,哲学家与老妇人,除了历史上五六次瞬间(我自己则是第七次),都是相等地犯罪。基督教的伦理,乃是求虚伪意志之最有害的规范,是破坏人类的真实的喀耳刻。在这里使我恼怒的还不是错误之为错误;不是多年缺乏了善意,缺乏了训练,缺乏了高洁和精神的勇敢,重要的乃是违反了自然;基督教是不自然的,它完全地,黯淡地接受了最高的恐怖当作伦理,高悬于人类之上以为无上的德则。以此想像都迷离失措了,不单是个人的,不单是一个民族的,乃是全人类的!教人侮蔑了原始人的生存之本能:欺诈地建设了一种“灵魂”,一种

“精神”,来推翻了肉体;教人在生命的先决条件之中,——在

性本能之中发见不净;在广大的需要之中强烈的自爱(这个名词之自身也是可疵

议的)之中追求着恶之原则;又相反地追求一种更高尚的伦理的评价,——即是

追求伦理之自身在颓废的症候之中,在无私本能之矛盾中,在重心之失却中,在“阻碍

”和邻人爱之中!甚么!人性之自身也在颓废之中么?它总是如此么?所成功的一事,即你们所受的教只是将颓废的评价当作最高尚的评价。自己否定之伦理,即是根本堕落之伦理;我到狗子里去的这事实变作了你们,都应当到狗子里去的权威,

——且不单是权威。这种自己否定之伦理,自古以来所教的只是这类的伦理,说明了求空无之愿望,

——根本反对了生命。但人类仍然有着不堕落的可能性,只是人类中的寄生者,僧侣,以伦理为护符,自居于评估一切价值之地位,以基督的伦理为攫取权力的神圣工具。事实上这便是我的意见。人类的领袖和导师

——神学家也在内,

——都是颓废派:因此他们转变了一切评价来反对了生命;因此有了伦理。这里便是伦理的定义:伦理乃是颓废派的变态症候,以有效地对于生命复仇为目的。我给伟大的评价于这个定义。

你们理解我了么?我不是已经说出了在五年前我曾以查拉斯图拉的口所说过的一句话了么?揭开了基督教的假面具,是一件无双的事,是真实的祸灾。将光辉照耀在那上面的人是一种巨灵,是一个命运;他将人类历史劈裂为二。人类不是生存在他以前,那是在他以后。电火的真理正击中了自来站在最崇高的地位的一切:知道了甚么被破坏了的人,将注意到他的手里是否还握持着一些东西。自来所谓的真理,现在被认为是有害,恶毒,是隐秘的虚伪;改良人类的神圣的借口,被认为是一种渴血主义。伦理便是一个吸血鬼。

——揭开了伦理的假面具的

人,同时也揭开了人类相信或曾经相信的一切评价之无价值。他看出那些最被尊敬的人,

——甚至于被称为圣的人也无可取。他只在他们心中看出最不详的畸形物,凶相,因为他们诱惑人。上帝这个概念作为对于生命之反对概念而被发明,

——一切有害的,有毒的,欺诈的,

——一切生命的死对头都联合而为一可

怕的整体了。为要剥夺了存在的唯一的道,要使我们人间的现实无鹄的,无意义,无功用,“彼岸

”和“真实世界

”的概念,也被发明了。“灵魂

”和“精神

”和

“永生的灵魂”,这些概念也被发明来蔑视了团体,使它病而“圣”,可怕地轻视

一切在生活上应当是很严重的问题如营养、住居。知识的粮食,疾病之注意,洁净和气候。无有健康,只是

“灵魂之超度”,

——换句话说乃是在怨恨之痉挛与

救济之歇斯底里之间的反复的愚昧。罪过这个概念,以及和罪过有关的受苦之工具,自由意志之概念,都被发明来使我的天性迷误,使人误认它们以为是人类的第二天性!在“无私”,在“自己反对

”这概念之中,揭示了颓废者的真实的病象。

有害的引诱,不能发现自己的真实的需要,自己毁坏,最后都成为评价,为义务,为“神圣”,为人类的神性。最可怕的,乃是善人这个意念,其意义,已成为弱的一切,病的一切,畸形的一切,自苦的一切,应当被抹杀的一切。天选的定律被排斥了,一种理想被用来反对了矜高的幸福的人类,反对了肯定未来也保障未来的肯定的人类。这类人被称为恶。所有这些都被信仰以为便是伦理!

——

唉,捣碎了这耻辱吧!

你们已经理解我了么?狄俄尼索斯与耶稣基督正反对。

自我批判之企图

在根柢上,这本书中的问题,乃是第一等级和趣味的问题:甚而那是至深的个人的问题,这可用以纪念这书所产生的时代,即一八七○~一八七一年时普法战争的收场时代。当沃特战阵的炮声震动了全欧洲,未来的这本著作的作者,一个冥想者和谜之爱好者,安居于阿尔卑斯山的一角。结果,他被扰乱了,但同时也不介意;他将他的冥想写在希腊人身上,

——这奇异而艰难的著作的核心,那

就是后来这篇序言所专论了的。几个星期之后,他在麦茨的墙壁下,仍然想着关于希腊人和希腊艺术的确然的“欢欣”这个问题。最后在最平静的一月,和平条约已在凡尔赛宫①讨论了,他自己也得到了一种和平,由战地带来的疾病也渐渐痊愈,他决心来从事于“悲剧从音乐之精神产生”的著作。音乐?音乐———与悲

剧?希腊人与悲剧的音乐?希腊人与悲观主义之艺术品?真的么,希腊人是自来所没有的健全,美,猜嫉,乐生的民族么?希腊人需要悲剧么?是呀,需要艺术么?肯定的艺术,便是希腊人的艺术么?

因此我们可以想想那些从生存之评价引出来的大问题。悲观主义必然地是衰微,是毁灭,是失败,是耗惫,是无能的天性之表征么?

——在印度人中也如同

在我们“现代”人和欧洲人中一样么?有着一种力之悲观主义么?在生存中有着爱艰难,爱惊怖,爱罪恶,爱疑问这种睿智的偏爱么?

——有着这种倾向么?这

种倾向乃是幸福之结果,是充沛的健全之结果,是生存之充裕和完全?或者过盛的丰裕,也可以有痛苦么?迷人的锐眼的勇敢渴慕着恐怖如同渴慕着敌人,有价①凡尔赛宫(Versailles),法国路易十四所建王宫,普法战争,议和约于此。

——译注

值的敌人,要以反抗敌人来衡量了自己的力量么?要从敌人来学习了恐惧之意义么?对于最强最勇敢的时代的希腊人,悲剧神话的意义是甚么呢?狄俄尼索斯的崇宏现象是甚么呢?产生狄俄尼索斯,产生悲剧的是甚么呢?还有悲剧死于甚么?死于苏格拉底的伦理,死于理论家之辩难的自是和欢喜么?苏格拉底学派不是颓废,是逃避,是疾病,是散漫崩解的天性之表征么?后期希腊思想之希腊的狂欢不仅仅是一种回光返照么?伊壁鸠鲁

①之反对悲观主义不仅仅是受苦者的一

种准备么?科学之自身,作为一种生命之象征,所有科学的真实的意义是甚么呢?所有科学都为甚么?科学思想或者仅是悲观主义之一种恐惧和一种逃避么?

对于真理的一种精巧的防卫么?伦理地说来,那不是如同虚伪和怯懦一样么?非伦理地说来,是一种装作么?啊,苏格拉底,苏格拉底,或者这就是你的秘密么?啊,神秘的讥嘲者,或者这便是你的讥嘲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