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夜随着神思不属的众人一起退出了大殿,来时,还有一些大臣象征性的朝他打招呼,走时,却没有一个人理会这个刚才还大放异彩的冥王爷。
看来,他那番话的杀伤力之强大,足以令世人侧目。
独孤夜也不在意,尾随蓝宇轩到了无人处,才提高声音叫道:“蓝大人请留步,我有些事情,想与蓝大人好好谈一谈……”
蓝宇轩没甚表情的回首看了他一眼,口出讽刺道:“不敢,冥王今日的高谈阔论,实在是让下官大开眼界,下官自愧弗如,王爷还是另请高明吧!”说罢,甩袖就走!
独孤夜一惊,忙伸手拦住他,无奈道:“我是真的有事要与你……”
不待独孤夜说完,蓝宇轩便冷着脸哧了一声,声音冷硬道:“下官与王爷,无话可谈!”话毕,越过独孤夜,大步离去。
独孤夜怔怔地望着蓝宇轩离去的背影,无奈的苦笑起来,还真是个血性的汉子啊!他都不惜放下身段,先行向蓝宇轩求和,蓝宇轩却仍旧不肯领情。他该说他是固执呢?还是不知变通?抑或是在赌气?
说起来,这一天他苦笑的次数,比上一世加起来,都要多得多……
难道就这样毫无所获的回去?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独孤夜一边走一边皱眉苦思。
“粽子咧!又香又甜的粽子咧!香米、花生、甜枣……种类繁多量又足哎……”
听到路旁小贩的吆喝声,独孤夜眼睛一亮,计上心来。山不来就我,我便来就山!他就不信那蓝宇轩是铁板一块儿,一丝缝隙也无。
前世无论遇到多么难缠的人物,他都能想到办法将其拿下,从未失手,这次,也是一样!就算真的失败了,他蓝宇轩,也绝不会是那个例外!
盛京地处中原,四季分明,虽是刚刚进入五月,天气便已经十分炎热。
冥王府。
漪兰居。
堂前几株梧桐大至遮天蔽日,院中遍植花木,在这炎炎夏日中独辟一方幽静,凉荫满阶。阳光下,枝叶轻摇慢曳,隔帘微风送过花影,暗香盈盈。枝叶掩映间,阳光碎裂成金,斑驳一片,隐约可见一方精致软榻横卧其中,风弱惜就躺在上面,闭目小憩。挽月则站在一旁,目光投向远处,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扇,神色不愉。
风弱惜闭了一会儿眼,笑着起身去拉挽月:“好挽月,我知道错了,你就不要生气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好不好?”一边说,一边可怜兮兮的看着挽月。
挽月不为所动,自顾自地打着扇,丝毫不理会看似正诚心认错的主子,明摆着一副“我信你才有鬼”的样子。
“挽月……”见挽月真的生气了,风弱惜不由有些慌神。如果说独孤夜是她的精神支柱,那么挽月就是她的力量源泉。这三年来,正是有了挽月的陪伴,她才能坚持至今,挽月在她心目中的超然地位早就牢不可破。虽说她是挽月的主子,但很多时候挽月更像是她的主子,比如现在……
听出风弱惜声音中的歉意与不安,挽月终究还是心软了。
她放下手中的扇子,转头盯着风弱惜,哀伤道:“小姐,不是奴婢非要生气,而是小姐实在太不爱惜自己了!您的伤才刚好,身子还需要调理,不宜过度劳累,可您明白您都做了什么吗?一夜未眠,就只是为了做几只粽子!奴婢知道您是一片苦心,想让王爷尝到您的手艺,可您想过没有,若是王爷知道了,他会高兴您这样做吗?”
风弱惜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对不起,挽月,我只考虑到王爷这段时间每日早出晚归、劳累非常,一心想亲手为王爷做些东西,却忽略了你的感受,是我不好,是我不对……”
挽月握住主子的手,笑了笑:“小姐,您对不起的不是奴婢,是小姐自己和王爷,忽略了奴婢不打紧,重要的是,千万不能忽略了主子自己啊!不然,岂不是对不住王爷专门为您遣散了府中所有侍妾的心意?”
看到挽月狭促的笑容,风弱惜顿时脸上一热,刚想摇头说不是这样的,就见独孤夜推门而入,到口的话,就这样咽了下去。
挽月脸上的笑意加深,朝主子暧昧地眨了眨眼,然后屈膝行了个礼,极有眼色地退了下去,将空间留给了独处的两人。
自从那日早膳时,独孤夜说了那样一番话之后,风弱惜每次与独孤夜相处时,都有些局促不安。偏偏每次独孤夜一来,挽月就会千方百计地找寻各种各样的理由躲出去,‘好心的’给两人制造独处的机会,美其名曰:增进感情!
殊不知,这对风弱惜根本就是一种甜蜜的折磨。
痛,并快乐着——就是风弱惜面对独孤夜时的真实写照!再加上刚才挽月临走前看她的那一眼,让风弱惜更是羞恼气急、窘迫不已,弄得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好僵直在原地。
独孤夜走进来,便看到风弱惜满脸通红地站在院子里,神色有些不对劲,心中不由有些担忧,他走过去,关切地试了试她的额头:“怎么了?不舒服吗?”
独孤夜的触碰令风弱惜身子一震,咽了口口水,干干地说道:“不,没,没事……”一面说,一面低下了头,脸却更红了。
独孤夜笑笑,收回了手,自然而然。这个令人心疼的女子,勾起了他深深的愧疚与怜惜,让他不由自主地关心她,倾尽所有地疼宠她,但也唯有如此,只能如此!
其他的,他无法给,也不能给!她的幸福,从来都不是他!
额头上的温暖渐渐远离,上面还残留着独孤夜手指灼热的温度,风弱惜心中不由有些怅然若失。恍惚间,想起先前挽月打趣她的话,不知不觉便问出了口:“王爷为何要遣散那些侍妾?王爷,不是喜欢她们吗?”话音一落,风弱惜便瞬间惊醒,脸色霎时变得惨白如纸。
“王爷”最不能忍受的,便是有人胆敢干涉他的决定和做法,如今,她竟不知死活地触犯了他的忌讳,他又该厌恶自己了吧?风弱惜咬紧了苍白的唇,身子微颤,根本没有勇气去看独孤夜发怒的脸。
良久,没有等来预料中的大发雷霆,风弱惜悄悄抬起头,看到独孤夜怔怔地坐着,竟似在出神一般,不仅没有丝毫不悦之色,反而满脸落寞冷寂,她的心突地疼了一下,畏惧散去不少。
对于风弱惜的提问,独孤夜并没有生气,只是心中充满了浓浓的自嘲与苦涩。
喜欢?
呵!
不!他从来都没有喜欢过她们!
从来都不!
不管是“独孤夜”,还是他,都从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