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飞龙坐在客厅,他随意张望这个客厅几眼,但也没像是要发现什么。
“你、你是谁啊?”忽然,一个傻呆呆的声音忽然在韩飞龙上方响起。
韩飞龙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傻子样的青年靠在木楼之上,长袍短褂,看着他说话。
韩飞龙站起来,走过去几步,看着楼上的青年,说,“你是福祥吧?”
周福祥很高兴地笑了起来,他用手指着韩飞龙,说,“我是福祥、我是福祥,你、你怎么认得我啊?”
韩飞龙微笑一下,说,“我是你爸爸的朋友。”
“你是爸爸的朋友、爸爸的朋友,”周福祥像是很开心,说,“那你、你、你是不是我的、我的朋友啊?”
韩飞龙背过手,说,“我当然也是你的朋友。你下来吗?”
“我不下来,”周福祥说,“我要等秀文,等秀文回来我再下来。”
“哦?”韩飞龙笑笑,说,“秀文姑娘在厨房,她很快就来了。”
“秀文要来了,秀文要来了。”周福祥显得更加高兴,忽然又说,“你、你为什么要我下来?你喜欢和我玩啊?”
韩飞龙又是一笑,他还没有说话,周石天已从外面走了进来。
周石天一进门,就没必要地大声笑起来,说,“韩先生啊,周某等你好久了,来,坐,快请先坐。”
韩飞龙转头,和周石天抱拳客气几句,二人分宾主落座。
秀文也跟着从外面进来,她手里端个茶盘,上面是两杯茶。她走到二人面前,将盘子上的茶端到周石天和韩飞龙中间的茶几上,低声说,“老爷,请用茶;韩先生,请用茶。”她说“韩先生”的时候,看了韩飞龙一眼,脸上不知怎的,忽然一红,她又飞快地看了周石天一眼,周石天正拿严厉的眼光看着秀文,但他严厉的眼神一闪即逝,秀文的脸色又顿时变得苍白。她不敢看周石天,低下头,慢慢退几步,才转身向外走去。
周福祥在楼上看见秀文了。
“秀文!秀文!”他喊起来,声音里透着高兴,“你别走啊,你和我去玩。”他一边说,一边就匆匆忙忙地下楼。
周石天脸色微微一沉,随即恢复正常,但他还是站了起来,说,“秀文,你把福祥带出去。”
秀文答应一声,转身时却又不自觉地看了韩飞龙一眼。韩飞龙看着的却是周福祥。
周福祥几乎是跌跌撞撞地下楼,他一看见秀文,总是掩饰不住兴奋,周石天看着这一幕,脸色不大好看,但韩飞龙在这里,他不好发作,只鼻孔里轻轻哼一声,看着儿子和秀文出门了,这才重新坐下。
“韩先生,”周石天看着韩飞龙,脸上露出了笑意,“在清风镇还习惯吧?”
韩飞龙不愿意周石天一开始便说这些不着边际的客套话。一个说客套话的人,当然是一个不愿意直奔主题的人。他当然知道,没有什么样的主题不是被一些看似无聊的话题遮盖,关键是看如何样去揭开那个遮盖物,揭开了,里面的核心才可能暴露,在揭开之前,甚至那个主题本身也不愿意首先就出来。于是他也跟着一笑,说,“在周先生眼里,这清风镇应该是不一样的吧?”
周石天回答,“那可不?毕竟,周某的家就是在这里。”
韩飞龙道,“可周先生心里装的可是别的,是吧?”
周石天声色不动,还是脸含笑意,说,“是啊,这天下之事,事事难料,怎能叫人安得下心来。”
韩飞龙慢慢说道,“可这心不安,又哪能面对那些难料之事?”
周石天似乎一愣,又哈哈一笑,说,“韩老弟啊,周某,很欣赏你,很欣赏,你知道吗?”
韩飞龙淡淡一笑,说,“周先生客气了。”
周石天把身子凑近韩飞龙,手肘搁在茶几上,说,“韩先生,你说的那个女人——就是那个在尼姑庵出现过的香客,有线索了吗?”
韩飞龙凝视着周石天的眼睛,说,“有了。”
“哦?”周石天眼珠微转,忽然站起,走到门边向外看了看,再折身回来,说,“韩先生,我们还是去密室。”
韩飞龙说,“没关系,周先生,我想我们谈另一个事。”
“另一个事?”周石天眼露惊讶。
“其实也是一个事。”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一直凝视着周石天。
“请讲。”
“今天警察局抓人了,周先生知道吗?”韩飞龙说。
周石天看着韩飞龙,和他对视片刻,忽然一笑,说,“韩先生,在这清风镇,就是什么地方掉了口针,周某也会知道,何况抓人这么大的事。怎么?韩先生对此有什么看法?”
“周先生,”韩飞龙慢慢地说,“被抓的那个人,一定得要他出来。”
“哦?”周石天着实一愣,眉头诧异地一皱,说,“这是什么意思?”
韩飞龙始终望着周石天,说,“周先生,这个人对我非常有用。以周先生在清风镇的影响,要警察局放一个人是不成问题的,对吧?”
周石天长长地吸口气,显得似乎为难,他说,“韩先生,你说要我在这里给你办别的事吧,那是非常容易的,可,可你说今天被抓的那个人,那可是个杀人嫌疑犯哪,这人命关天的事情,我和警察局怎么去说呢?现在这形势……韩先生你比谁都更清楚,警察局正全力破案,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把那个嫌疑犯放走,警察局怎么向上面交差?这、这确实很让人难办。”
“周先生,”韩飞龙似乎没去管周石天的回答,仍是说道,“这个人肯定不是杀人凶手,这点我亲眼所见。警察局要破案,从他身上不可能找到任何线索,如果不放人,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让真正的凶手藏在暗处。那个凶手,对我们的事情是非常不利的,不管那个凶手杀人的动机是什么,但有一个这样的人存在,我总是感觉不安,而把现在那个人放了,真正的凶手才有可能出来,对我们的事情也才会有益处。周先生,不知你怎么看?”
周石天似乎深思了一下,然后说,“韩先生,周某有一事不明,你刚才说,被抓的那个人对你非常有用,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韩飞龙和周石天一样,始终不提“柳大鸣”的名字。他嘴角一动,像是微笑,说,“他确实有用,我很希望周先生能去警察局说一下,而且,”他把身子也凑近周石天,目光炯炯,说,“最好今天就放,我必须让他出来。”
在周石天脸上,惊讶的神色一掠而过,“今天就要放人?这很难做到啊。韩先生,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不是认为这个人和那个女香客有重大关系?”他说这句话时,也紧紧盯着韩飞龙的眼睛。
韩飞龙还没回答,周石天已经又说了下去,“如果,韩先生你是这么认为的话,我倒是觉得,在他们之间,关起来一个人,另一个人才有可能出现。”
韩飞龙一笑,说,“如果不出现呢?如果那个真正的凶手正好趁机躲在暗中,威胁着我们,那又会怎样?昨天晚上,你给我的那块玉我检查了,根本没有秘密。现在我想要另外出现的那块。”
“哦?”周石天显得很惊讶,说,“那块玉没有秘密,这怎么说?”
“周先生,那只是块普通的玉。既然镇上出现了第二块相同的玉,那我们非把它拿到手不可!而那块玉,肯定在一个人手上。即使不在那个香客手上,也一定在那个凶手手上。照我看来,只有把人先放了,然后我们才能顺藤摸瓜,找出我们真正想找的人。”
周石天没有立刻回答,脸上一片沉吟之色。
“周先生,”韩飞龙凝视着他,说,“时不我待,我们几乎没有时间了。”
周石天眉头微蹙,似乎还是拿不定主意。
“韩先生,”他终于把头抬起来,看着韩飞龙,说,“要不这样吧,我先去警察局一趟,摸摸底,看警察局对这件事的看法。但说要马上放人,周某可不敢打那样的包票。你看呢?”
韩飞龙缓缓点头,说,“那就有劳周先生了,我和你一起去。”
“那不用,”周石天摆摆手,说,“不管出什么状况,警察局一定不想让更多人知道。韩先生去了反而不好,不如周某马上就去,你在这里等我,不管成与不成,很快我就会带音信回来。”
韩飞龙跟着周石天站起来,说,“那也好,我就在这里等周先生回音。”
“我很快就回。”周石天又说一句,迈步便往外走。韩飞龙看着他的背影,脸上是沉吟之色,但他也知道,如果自己同去,确有不方便之处,不如让周石天独自去一趟,或许会有好的效果。
周石天出去了,韩飞龙在客厅里坐了片刻。客厅里始终没进来人。韩飞龙感到有点无聊,便站起来,背着手,往外面走去。
在韩飞龙心里,一股压力骤然而升,这使他越走越慢,但他越慢,脑中的风暴却越刮越猛。自己受命来此,却出现一连串状况,而这些状况看似和自己使命无关,却又总有着看不见的联系。如何解决?如何解决?他思虑着,不知不觉离开厅外,走近了后花园。
一阵争吵声使他从自己的沉思中脱身出来。
里面争吵的是周福祥和秀文。
“少爷,你别拉着我!”秀文的声音听起来又急又气。
“秀文、秀文,”周福祥傻痴痴的声音在说,“你就做我老婆好不好?”
“少爷,”秀文的声音大了起来,“你别说这些疯话!”
紧接着是一阵像是扭打的声音。
周福祥一迭声地说,“秀文,我要你做我老婆,要你做我老婆!”
“少爷,你放开我!放开我!”秀文的声音已经又急又快。
“我不,我不。”周福祥说。
“少爷,我求你了,”秀文几乎要哭起来,“你放开我!放开我!”
韩飞龙不禁眉头一皱,走了进去。
只见周福祥已抱住秀文,痴痴傻笑,伸嘴向秀文脸上凑去。秀文一张脸涨得通红,竭力抗拒,想要挣脱周福祥的怀抱。但周福祥将秀文抱得很紧,秀文根本不可能挣开。
“福祥,”韩飞龙说话了,他的声音不高,却很坚决,“你在干什么?”
周福祥和秀文听见声音,同时望过去,秀文趁机从周福祥怀里挣脱出来,她又急又气,眼泪在眼眶里直转;周福祥看见韩飞龙进来,也忽然感到扭捏,他尽管傻,但毕竟不是没一点思维的白痴。“你、你,”他“你”了几声,忽然说,“我去找我爸爸,去找爸爸。”说着他赶紧就从花园里跑了出去。
韩飞龙想叫住他,但没出声,便看着他跑了出去。
秀文已背过身,吞声哭泣。
韩飞龙走上一步,说道,“秀文姑娘,你没事吧?”
秀文没有回答。受屈辱的人听到安慰,几乎不是感到踏实,相反,他们感到刚才受到的屈辱便是自己最深的命运一样,听到安慰更觉心酸。因此,韩飞龙话音一落,秀文的哭泣本来不大的,陡然间大放悲声起来。
韩飞龙也不再说什么,等着她最初的哭声过去。
秀文哭了一会,忽然觉得自己不该在这位其实还很陌生的青年男子面前如此失态,哭声收住了。她从怀里掏出一块手绢,拭了拭泪,转过身来,看了韩飞龙一眼,脸上却又红起来。对她来说,这一次红脸也不知是害羞还是感到无地自容。
韩飞龙始终冷静,他说,“秀文姑娘,别太难过了,福祥毕竟不懂事,你也别太在意。”
秀文将目光哀哀地转向池塘,她想回答,但却说不出来。
韩飞龙又再走上一步,和秀文面对面地站着。
“秀文姑娘,”他声音低沉地说,“现在已是民国了,你要记住,一个女人,不再是以前那种情形。”
秀文还是看着池塘。韩飞龙的话在她心里没引起任何一丝涟漪。对她来说,她的世界从来就没有越出过周家大院,女人是怎样过日子的,她不觉得有什么变化。在她看来,受屈辱的永远是女人,尤其是她这种做丫头的女人。
见秀文没有回答,韩飞龙也不知该继续说什么。在他奔走四方的生涯里,女人几乎没进入他的思绪,如果他此刻遇见的是别的事,或许能很快地说出一个见地,但此刻面对的是一桩儿女之事,他几乎无从说起,便陪着秀文一起沉默起来。
曹管家忽然从外面冲进来。
“啊,韩先生,您也在?”他看见韩飞龙和秀文站在一起,显然有些惊讶,但这惊讶之色几乎一掠而过,消失之快,几乎让人觉得他没有在脸上闪现过那种神色。
“曹管家,是不是周先生回来了?”韩飞龙问。
“不是,”曹管家说,他脸上实际上充满一种惊慌,他对秀文说,“秀文,刚才少爷怎么啦?他刚才跑出去,没人陪,在客厅里大喊大叫,把茶杯又给砸了。”
秀文一听,不禁花容失色,她把手绢在手心一团,说,“那少爷呢?他在哪?”
“在客厅里,秀文你快去!”
在秀文团那块手绢之时,韩飞龙心里一动,他忽然说,“曹管家,你先去,我和秀文姑娘要说几句话。”
曹管家听到韩飞龙此言,不禁惊讶地看了韩飞龙一眼。但韩飞龙看着他,眼光里充满坚决,他说,“我们很快就来。”他又补一句,“你先去。”
韩飞龙的口吻充满一种指示,不由曹管家不听。于是他说,“那好,我先去把少爷拉住,秀文你快来。”
说完,曹管家立刻从他们身边走开,出了花园。
秀文也被韩飞龙的话给惊住了,她不知道韩飞龙要和自己说什么。
韩飞龙看着曹管家出去了,忽然就对秀文说,“秀文姑娘,你的手绢可不可以给我看一下?”说完,眼睛凝视着秀文。
秀文忽然听到韩飞龙居然说出的是这句话,脸上又是一红。她不知道韩飞龙要手绢干什么,但她却下意识地将手抬起,将团着手绢的手掌打开。在这个瞬间,秀文也许并没想着要把自己的手绢交给韩飞龙,但对方的语气实在是太过坚决,几乎有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对秀文来说,也许她还根本没意识到那是种什么样的力量,或者说,韩飞龙所拥有的那种力量是对秀文能产生某种效果的力量。
韩飞龙不再说什么,忽然伸手——动作并不是很快,就像是随意似的——将秀文手中的手绢拿过来,他打开手绢凝视着。这块手绢是白色的丝绸,上面绣着一朵蓝色花。韩飞龙眉头微皱,将手绢举着,慢慢凑到鼻尖。秀文见他这个动作,又羞又急。她脸红得更加厉害,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韩飞龙已经说话了。
他的声音几乎是一种冷峻,“秀文姑娘,这是你的手绢吗?你一直用这块手绢?”
当韩飞龙把手绢举到鼻下之时,秀文只觉得一阵陡然的心跳。一时间她甚至不知所措起来,但她还是说,“韩先生,这是、这是太太、是太太给我的。”说完这句话后,她的羞涩还是战胜了矜持,她忽然一把将手绢从韩飞龙手上拿过去,心慌意乱地退了一步,说,“韩先生你、你不要这样。”
看着秀文的羞涩神情,韩飞龙似乎才发现自己所面对的是一个少女。他没再去把手绢拿过来,只说,“是太太给你的?周太太吗?这种手绢她有很多吗?”
秀文不明白韩飞龙为什么要关心这样一个令她奇怪的问题,刚才曹管家所说的事已经让她焦急万状。在周家,她最大的职责就是看管好少爷,现在少爷出事了,等着她的只怕是难以想象的惩罚。
她很慌乱,但这慌乱不是因为少爷在发病,而是刚才韩飞龙将她的手绢举到鼻下去嗅时的那种突然的心慌。这手绢是她的贴身之物,或许她自己也没有将它那么嗅过,现在,一个男人居然将她的手绢举到鼻前去嗅,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在那个瞬间跳得非常厉害,简直就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一样。
韩飞龙后来问的话她实际上只是在机械地回答,她甚至没有听明白韩飞龙问的是什么。对韩飞龙最后的问题,她自己也没意识到,她几乎集中了自己的全部精力才回答出来,“太太、太太的手绢,我、我不知道……韩先生,我们快去。我、我怕少爷出事。”
她一说完,便从韩飞龙身边很快地跑出去。那块手绢她攥得很紧,好像生怕韩飞龙会来再次抢夺一样。但不知怎的,她并没有好好面对刚才发生的那个瞬间——因为那个瞬间,她完全应该生气的——怎么?一个男人,居然把自己的手绢凑到鼻子尖上去了?这是干什么啊?但是,自己居然没有生气。为什么没有生气呢?真的,在那个瞬间,她完全应该生气,完全应该生气,但在她心里,这个生气与否的问题或许根本就没有冒出来。她只是感到害羞和惊慌,心跳而胆怯。至于为什么会害羞和惊慌,为什么会心跳和胆怯,恐怕她根本来不及去想。
韩飞龙一点也不知道,对一个少女来说,瞬间的意义几乎就是一生的意义,至少,也是对她最重要的意义。但他看着秀文脸红的样子,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动作是不是过于唐突了一点,但是,这个念头对韩飞龙只是一个瞬间——那块手绢!不错,就是这块手绢,和他在尼姑庵现场发现的那块手绢几乎一模一样!同样的白色丝绸,差不多同样位置上的蓝色绣花。虽然是两块手绢,但这两块手绢无疑来自同一个地方。
秀文已经把手绢的来源告诉他了——手绢是“太太”的,是周石天太太的。
在尼姑庵现场的手绢,难道是周石天太太掉在那里的吗?
这怎么可能?
在一莲师太被谋杀的现场,居然有婉漪掉下的手绢?难道她也去了那个现场?韩飞龙记得非常清楚,在他到现场时,一莲师太的血迹还没有干,而且,那个凶手几乎就是在他眼皮底下跑掉的。除了那个凶手,韩飞龙是第一个到现场的人,难道婉漪在他之前也到了现场?
这怎么可能?
养尊处优的周家太太居然会到一个杀人现场,说起来是谁也不会相信的事;可如果说她没去,那么现场的那块手绢是谁的?难道秀文会去吗?应该不会,至少,昨天他还和秀文一起去了尼姑庵,秀文的悲伤是表演不出来的,而且,如果说秀文杀了人,连个动机也不可能存在,可如果说凶手是婉漪,那也几乎不可能。一个是锦衣玉食的富贵女人,一个是粗茶淡饭的老尼姑,他看不出这中间能产生什么杀人的理由。
但是手绢,那块在现场出现的手绢,也实在是出现得太蹊跷了。
韩飞龙站在花园的池塘边,一股寒风吹来,他长衫的衣襟摆动。韩飞龙抬起头,像是猛然一惊,回过神来,秀文已经走了,韩飞龙像是决定了什么事一样,也离开花园,向周家客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