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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医生

雷二猛和韩飞龙离开鬼山之后,他将韩飞龙放在岸边。待韩飞龙去周石天家后,雷二猛犹自惊慌喘息。他待在船里,几乎不敢出来。刚才发生的一切使他有种做梦的感觉。首先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去了鬼山,其次他不敢相信那山上居然有人,而且那人居然对他们开枪,幸好那子弹没有打中自己。这一趟经历使他感觉,人比鬼要更加可怕,现在他也怀疑,那山上是不是根本没鬼,有的只是拿枪的人。

但那是什么人呢?怎么一句话不说,就要开枪杀人?

一切他都没有一点头绪,不知道那位韩先生是不是搞得清,反正自己是搞不清的了。他也没有这种思维逻辑能力,他有的只是死里逃生的后怕之感。

恍惚中他像是听到有人在外面叫他,但他却像没有听到一样。

但船头忽然一沉。有人上来了。这点他倒是感觉到了。

雷二猛几乎吃了一惊。

有人上船是正常的事,对他这样的船夫来说,停着船在岸边,就是等着人上船的。但此刻他因为陷在恍惚状态中,对忽然的动静感到有点害怕,他脸色一白,抬起头看着挂在舱口的舱布。

是有人上船了。

船头在微微一沉后很快稳住了。

显然,船头站着的人在等着他回答或说话。也许那人不敢肯定雷二猛是不是在船上。

“谁啊?”雷二猛终于反应过来,有点紧张地问。

舱布一掀,一个秃顶男人在外面看着他,见到雷二猛在里面后,微微一笑,说,“二猛兄弟在船里?怎么我叫你那么多声,一直没答应?”

雷二猛看着那人,有点诧异,因为在船头站着的人是镇上大名赫赫的金医生。

雷二猛只觉得一阵慌张,这倒不是他害怕金医生,而是他一直就处在惊恐不安之中,无论这时他看见谁,都会这样手足无措的。

“是金医生?”他还是讷讷地说了句。

金医生又笑笑,径直弯腰进来。

“要出去?”雷二猛说,“您去哪看病?”

金医生又笑笑,在舱内坐下来,说,“二猛兄弟,我是路过,看你在没在,随便说几句话。”

雷二猛闻金医生此言,诧异之极。因为在这个镇上,金医生和雷二猛属于两个完全不同的阶层,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富贵阶层,一个是连吃饭都成问题的穷船夫,只是二人都在镇上日久,金医生坐过雷二猛的船,彼此叫得出名字,也就仅此而已了。金医生什么时候会无缘无故地跑来看雷二猛?至于叫他一声“兄弟”,那更是前所未有的事了;因此金医生话音一落,雷二猛不禁好奇地看着他。

“二猛兄弟,现在没事吧?”金医生坐下来后,微笑着问。

“我……没事。”雷二猛怎么也想不明白,金医生忽然来找自己是为了什么事。这虽是在他的船上,他却不敢坐下来。

“来,坐。”金医生看见雷二猛一直站着,仍是微笑着,说了这么一句。

金医生始终微笑,待雷二猛坐下,说道,“二猛兄弟,我向你打听一个事,你是驾船的,见的人多,我想问问你,关于一莲师太被杀的事,你听到些什么说法没有?”

金医生这句话让雷二猛更是惊讶,在他看来,想知道这件事的应该是警察局,一个医生怎么对那件案子也这么关心?他为什么要关心这案子?

但雷二猛毕竟不是一个有思索习惯的人,听见金医生问,他便答道,“镇上有人说是大鸣杀的,但我怎么也不信。”

“这个我知道,除了大鸣兄弟外,还有些别的什么说法?”

雷二猛说,“还有人说一莲师太那里有块什么宝玉,因为被人看见,所以就杀了她。”说完后,雷二猛忍不住问道,“金医生,您问这个干什么?”

“我是医生啊,”金医生说道,“难道我只能看病吗?对死去的人,一个医生是更感兴趣的。”

“对死人感兴趣?”雷二猛没办法听明白金医生的意思。

金医生又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死人不也是人嘛。”

雷二猛听了这话,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在他听来,金医生的话实在是高深莫测了点,因此他木讷讷地看着金医生,说不出一个字来。

金医生始终看着他笑,这种笑却给雷二猛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甚至,他突然觉得金医生的笑里有种恐惧之感。他刚经历过一次死里逃生,整个人还处在心神恐慌当中。

“二猛兄弟平时住哪?”金医生忽然又问。

“就住岸上。”雷二猛回答,他一点也不明白金医生怎么对这个感兴趣。

金医生扭头朝岸的方向看了一眼,但他在舱内,看不到外面,但他那一眼却似乎可以看到雷二猛平时住的地方一样。

金医生把左腿往右腿上一架,好像要做一次长谈。

雷二猛终于讷讷地又问,“金医生,您有什么事吗?”

“呵呵,没事,”金医生笑道,“二猛兄弟刚出船回来吧?”

“是,刚回来。”

“二猛兄弟是到哪里去了?”金医生说。

雷二猛倒是心头一跳,他虽是个粗鲁汉子,却不会撒谎,金医生突然一问,他总觉得不应该说出他刚才是到哪去了,但不说是去鬼山,又说去哪了呢?

雷二猛再次不知所措地沉默了片刻。

金医生看着他,眼光渐渐变得凝重。他直视着雷二猛,然后缓缓地说,“二猛兄弟,是不是有人要你去了一个你根本不想去的地方?”

雷二猛吓一跳,脸色都白了,他的眼睛圆睁,看着金医生,脱口说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金医生又微笑起来,说道,“二猛兄弟,你要相信一件事,一个医生比一个警察更喜欢关注人的细节。”

雷二猛对金医生的话有点摸不着头脑。在他看来,一个医生只懂看病而已,怎么会比警察更关心人的细节?

见雷二猛不说话,金医生又笑了笑,继续说,“一个好的医生,不关心细节的话,他怎么去给人看病呢?你说是不是?要知道,一个人最重要的病不是身体的病,而是这里的病。”他说着,指指自己的脑袋。

雷二猛还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大鸣兄弟到警察局后,你去看过他吗?”金医生像是没话找话。

“谁?”雷二猛还是反应不过来。

“大鸣兄弟嘛。”金医生始终微笑着,显得极和蔼。

“没有。”雷二猛总算遇见一个可以回答的问题了。

“没有?”金医生还是笑笑,说,“你和大鸣兄弟不是很好的朋友吗?怎么没去看?”

“我……”雷二猛倒是不知该如何回答,说,“警察局可不是我能去的地方。”

“那倒不尽然,”金医生说,“只是我想,你没有想过要去看大鸣兄弟,对吧?”

这句话让雷二猛感到十分尴尬,他的脸甚至有点红了,因为他的确没想过要去警察局看一下柳大鸣。现在突然被金医生说出来,使他觉得自己没去看一下柳大鸣是干了一件很不够义气的事。

金医生倒是心平气和,继续说道,“其实没去看也没什么,毕竟,大鸣兄弟现在是杀人嫌疑犯,你去看他,说不定会让人家怀疑你什么。”

“怀疑我?”雷二猛惊讶不已,说,“我要是去看了大鸣,就会有人怀疑我吗?怀疑我什么?难道怀疑我会杀人?”

金医生笑出了声,说,“二猛兄弟啊,这自古以来,就是谁人背后无人说。大鸣兄弟现在背的可是杀人的嫌疑,谁敢去看?你要是去看大鸣兄弟,消息一传,你确实不知道别人会说什么。因为有件事你得知道,自从大鸣兄弟被警察抓走之后,到今天为止,还没有一个人去看过他。”

“没人去看过?”雷二猛把这句话重复一遍,心里突然涌上一股羞愧。毕竟,在这河上,他和柳大鸣算是最好的朋友了。他没有去看,别人当然更不会去看。

“你想想,”金医生像是叹着气说,“这世道人心,还有比当医生的看得更多吗?大鸣兄弟在镇上无权无势,说他是杀人犯,谁还敢接近他?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雷二猛闻言,更是不安。

“我要去看看大鸣。”他忽然说。

金医生脸色不变,仍是微笑着,说,“二猛兄弟,你果然是个重情重义的汉子!就凭你这句话,金某人也要对你竖个大拇指。好兄弟!”他果然把拇指对雷二猛一竖。

雷二猛见金医生来了感慨,越发不好意思,低着头说,“金医生,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我……我是真的觉得惭愧,大鸣兄弟被关进这么些时日,我没去看他。”

“我听说上面已经来了公文,说是要把大鸣就地正法!”金医生忽然说。

“什么?”雷二猛这一惊非同小可,他站了起来,眼睛再次圆睁,看着金医生说,“要把大鸣就地正法?你的意思是说,大鸣要被枪毙?”

金医生脸露无奈之色,说,“这个案子很受重视,李局长扛不住,我想他大概想要的也就是一个嫌疑犯,既然大鸣兄弟被抓了,不把他枪毙,案子怎么了结?所以我刚才问你,关于这个案子,你有没有听到一些其他的说法。”

雷二猛已经听不见金医生说什么了。他声音很急地说道,“可大鸣不会是凶手啊,怎么可以乱枪毙人?”

“不是凶手?”金医生说,“那你得拿出证据,现在说他是凶手的,就有说他是凶手的理由。二猛兄弟,我不怕和你实话实说,在许多你听都没听过的案子里,理由比证据重要,现在大鸣有杀人的理由,警察局还要证据干什么?”

“可那是什么理由?”雷二猛越发着起急来,“那不是理由啊,金医生,你和他们都熟,你……你就不说几句公道话?”

金医生叹口气,说,“二猛兄弟,我和他们熟是熟,可这人命关天的案子,我如果没有证据,怎么去说?你说是不是?警察局只要理由,可去说情的人,要带上的就是证据了。现在我们没有证据呀。”

“那……那怎么办?”雷二猛简直不知所措起来。

金医生看着雷二猛,却不说话了,像是要等雷二猛自己拿出个怎么办的主意。

“我……我现在就去看大鸣。”雷二猛沉默了片刻,忽然说。

“现在去?”金医生问。

“对,现在就去。”雷二猛说。

“那你好好去安慰一下大鸣兄弟,”金医生说,然后站起来,续道,“对了二猛兄弟,我还有个病人需要去看,我就不多说了,你去警察局,自己要多留个心眼。”

“我知道了。”雷二猛说。

金医生站起来,脸上又是刚刚进来时的那种笑意,很诚恳地说,“那金某现在就走了,二猛兄弟多多小心。”

雷二猛对金医生不由生出好感,觉得这个平时不苟言笑的医生真是个大好人。平时虽然不和自己打交道,但现在看来,是自己和别人的交道打少了。他起身送金医生出去,到了船头,金医生又回头说,“二猛兄弟,你就抓紧时间吧。”

“我会的。”雷二猛说。

金医生拱拱手,从船板上岸。

看着金医生走远后,雷二猛才折身进船,在舱里坐了一会。警察局、警察局,雷二猛从未到警察局去过。对他这样的人来说,警察局是个特别令人恐怖的地方。在他以前的想法里,到那里去的人,无一例外,都是作奸犯科了,人才会被抓到那里去。现在柳大鸣被抓在那里,他当然不信柳大鸣是凶手,但他怎么就没想着要去看看他呢?

他感到自己对柳大鸣实在是太不够朋友了。

另外就是金医生,雷二猛对他的到来也感到极其纳罕。

这个医生太奇怪了。这么突然跑到自己船上,说一大堆不着边际的话。他到底想说什么呢?雷二猛能够听明白的只有关于柳大鸣的那些话,但其他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金医生当然是很聪明的一个人,聪明人说的话当然会是聪明话,但他说的话怎么自己就听不懂?特别有意思的是,他居然知道自己今天是和别人去了一个根本不想去的地方。

想到这里,雷二猛感到自己吓了一跳。

怎么?难道金医生知道自己去了鬼山?他怎么知道的?

雷二猛想不明白。他觉得还是先去看看柳大鸣。这是他现在应该做的,实际上,他早应该这样做了。于是他下了船,将船系好,往警察局走去。

柳大鸣自被关进监狱,便陷在恐慌不已的境地里。

首先,抓他的人说他杀了一莲师太,这是他根本无法接受的。在他眼里,一莲师太和自己的母亲无异,怎么就有人诬陷他杀了师太呢?

其次,一莲师太为什么被杀也成了他想不明白的事。当他接受审问之时,发现审问他的人实际上什么也弄不明白。而且,他恐怖地发现,审问他的人实际上已经把他当做凶手在问了。而他自己结结巴巴,什么问题也答不出,除了说自己没杀师太之外,再也说不出其他的什么话。

被捕之后,他开始觉得是个容易解释的误会,而且,那个韩先生说会想办法营救自己,但却没什么消息。这使他不知不觉,有点恨上韩飞龙了。

他希望能澄清事实,但没有任何人给他机会。况且,就是给他机会,他也没办法说清楚。于是他很迅速地惶恐乃至崩溃了。

他盼着有人来救他,他把他能想到的人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但没有一个人可以在他脑中停留,因为那些人根本不可能把他救出来。

忽然狱警说有人来看他,这使柳大鸣陡然产生希望,他忙不迭来到会见室。

“二猛!”他一看见是雷二猛,心情激动,泪水一下子就下来了。

“大鸣。”雷二猛看着柳大鸣憔悴的脸,很不好受。

二人相对坐下,狱警站在一旁。

“二猛你怎么来了?”柳大鸣语速极快,“快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二猛,我没杀人,你相信我。”

“我知道,”雷二猛说,“大鸣,镇上都传开了,说你杀了一莲师太,但是,我知道不会是你。”

“当然不是我,”柳大鸣说,“快告诉我,你知道凶手是谁吗?我、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

雷二猛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大鸣,我、我、我只是来看看你。”

“二猛,”柳大鸣急急地说,“你能不能想想办法,我不想待在这里,你、你想想办法。”

“大鸣,”雷二猛说,“我、我能去找谁?”

“找谁?”柳大鸣也语塞了,说,“我不知道谁能救我,但是二猛,你快帮我想想办法,我实在在这里待不下去了。”

雷二猛发现柳大鸣说起话来语无伦次,但他也实在想不出办法,他们说到周石天,说到金医生,这些人在清风镇有头有脸,如果他们能够出面,柳大鸣说不定还有生机,如果他们不出面,那结果就很难预料了。

在这个过程中,柳大鸣始终没提秀文,雷二猛开始没注意,后来注意到了,但他也不知道秀文的近况,感觉自己如果去提秀文,只怕会徒增柳大鸣的烦恼,但他没想到的是,柳大鸣忽然提到宋颜兰了,问雷二猛是否见过宋颜兰。雷二猛很惊讶,但他没见过,也就说没见过了。

两人谈话时间不长,站在一旁的狱警不耐烦了,吆喝着要雷二猛走。雷二猛最后说,他明天会再来看柳大鸣。

“你一定要救救我。”这是柳大鸣最后说的话。

雷二猛回家后,心里很不好受。柳大鸣的样子很明显是吃了苦头,看他变得瘦骨嶙峋的样子,就知道在监狱几乎没有吃什么。于是雷二猛决定烧条鱼,第二天给柳大鸣送过去。

这是他能为柳大鸣做的全部的事了。

他从破烂不堪的床下拖出一个篓子,里面有几条他打算拿出去卖的鱼,因为天冷,鱼都冻僵了。他选了选,拿出一条,再开门出去,到后面的杂院里,打算生个火,给自己先做点吃的,再把这条鱼给煮了。他记得柳大鸣喜欢吃鱼冻,因此他想现在就把鱼做好,第二天再拿过去。

他把火生好,先给自己做了点吃的。吃完饭,雷二猛架上锅,油是没有的,因此,他只是把锅子烧红,再放上半锅水,一切停当之后,他便等到一边去了。

此刻天空越来越黑,倒并不是时间到了晚上,而是天空的乌云越来越多,一场暴雨眼看就要到来。雷二猛仰头看看天,锅里的水已经开了,他把鱼放进去,打算熬一熬就起锅,但是雨下了起来,他又赶忙进屋拿把伞出来,撑在锅上,但是雨转眼大起来,他只得撑着伞站在锅前,生怕雨下到锅里。

正在这时候,外面有人叫他了,“二猛!二猛!你在家吗?”

雷二猛侧耳听了听,声音有点熟,但隔得远,听不清是谁在叫他。

雷二猛手忙脚乱地将伞撑在地上,把锅盖住,往外走去。

到了门前,他问了句,“谁啊?”

外面的声音很急,“二猛吗?快开门,是我。”

雷二猛听出了声音,他赶紧开门。

外面站着个瑟瑟发抖的人,那人衣衫单薄、褴褛,头发凌乱不堪。

“大鸣!快进来!”雷二猛赶紧说。

外面的人竟然是柳大鸣!

柳大鸣立刻闪身进屋,雷二猛向外面望了望,没发现有人,他立即把门关上,转过身来。

柳大鸣双手抱在胸前,坐在床头一个劲地发抖。

雷二猛惊讶地看了他几眼,几步上前,在柳大鸣身边坐下,问道,“大鸣,你怎么出来了?”

“我、我是逃出来的。”柳大鸣声音发抖地说。

“你怎么跑出来的?”雷二猛说,“警察追来了吗?”

“我不知道,”柳大鸣很恐惧,说,“二猛,我想在你这躲躲,我得离开这里。”

“……好,”雷二猛像是有些犹豫,然后说,“没关系,你就先待在我这里,晚上我再送你出去。”

“有吃的吗?”柳大鸣说,“我饿坏了。”

“有,”雷二猛说,“我正煮条鱼,打算明天给你送过去的。”

“那谢谢二猛哥了。”柳大鸣的声音不大,喉咙有点沙哑。

“你我兄弟,说这些干什么。”雷二猛说,起身去后院。

柳大鸣浑身发抖地坐在床上。

只一个片刻,雷二猛端着鱼进来了,说,“大鸣,你先吃。”

柳大鸣双手接过去,顾不上汤烫,埋头就喝。雷二猛又拿双筷子过来,柳大鸣接过去,大口吃起来。

雷二猛看着柳大鸣狼吞虎咽地吃完。

柳大鸣喘口气,把碗搁桌子上,然后说,“二猛哥,谢谢你了。”

“大鸣,你是怎么跑出来的?”雷二猛问。

“很怪,你走后没多久,忽然来了个戴斗笠的人,他蒙着脸,动作好快,把几个警察杀了。我不知道他是谁,他只说警察要枪毙我了,就来救我,要我赶紧逃。我就跟着他出来了。”

“那,那个人呢?”雷二猛惊讶不已,他根本不信这世上真有那些飞檐走壁的所谓侠客。而且,即使有,又凭什么去救柳大鸣?

“我一出来就不见他了,我想着只有二猛哥能帮我,所以我就到你这来了。”

“警察没追来吧?”雷二猛还是不放心,把问过的问题又问一遍。

“我和他出来的时候,没遇到警察。我也不知道他带我走的是什么路,我一路很迷糊,好像什么也不知道。”

雷二猛没回答,只是很奇怪地看着他。

“二猛哥,我的船还在吗?”柳大鸣又问。

“你被抓走后,警察就把你的船也没收了。”雷二猛说。

“二猛哥,那你能不能把你的船借我一用?”柳大鸣说。

“你放心,”雷二猛说,“今晚我把你送出清风镇就是,那些警察王八蛋不会找到你的。”

“二猛哥,”柳大鸣说,“我不是要离开清风镇,我想今晚借你的船出去一下。”

雷二猛简直吓一跳,他说,“大鸣,你不要命了?你这是越狱出来的,让警察看见,那还不当场就打死你?你要到哪去?我划船安全得多。”

“二猛哥,”柳大鸣说,“你不会去的,我今晚去的地方,警察不会来的。”

“你要去哪里?”雷二猛问,他话音一落,一个令他自己也想不到的念头便泛了上来。这个念头把他自己也吓了一跳,因此他紧接着就说,“大鸣,你……你到底想去哪里?你不能跟我说吗?”

“二猛哥,”柳大鸣看着雷二猛,像是有点犹豫,然后还是说,“我想到鬼山去。”

“鬼山?”雷二猛几乎要跳起来,他刚才想到的就是鬼山,只是没想到柳大鸣想去的还真就是鬼山。

“你去那干吗?你敢去那里?”雷二猛牙齿开始打颤。

“那里没人去,我到那里躲着,警察抓不到的。”柳大鸣说。

雷二猛闻言,不由站了起来。

“大鸣,”他说,“为了不让警察抓到你,你要躲到鬼山上去?你不怕吗?我告诉你,那里真的不能去,那上面太可怕了。”

柳大鸣忽然说,“二猛哥,你不知道,那山上其实根本就没鬼。”

“我知道那里没鬼。”雷二猛说。

“你知道?”这下轮到柳大鸣吃惊了,他的眼睛不由睁圆了,不可思议地看着雷二猛。

“我告诉你,”雷二猛压低声音,像是害怕身边还有人会听到一样,“我今天去了鬼山。”

“什么?”柳大鸣吃惊不已,他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你去过鬼山?今天?”

“是啊,”雷二猛说,“就是那位韩先生叫我去的。”

“韩先生?”柳大鸣更是吃惊,“他叫你去的?他去那里干什么?”

“我不晓得,”雷二猛说,“反正我今天和韩先生去了山上。”

“那你们看见什么没有?”柳大鸣问,他的声音很是紧张,像是害怕什么东西似的。

“你是说鬼?”雷二猛说,“那山上没鬼,但是有人。”

“有……人?”柳大鸣的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他说,“是什么人?”

“我没见到,”雷二猛说,“但那人朝我和韩先生开枪了,要不是韩先生动作快,差点就把我打死了。”

“有人向你开枪?”柳大鸣只觉头脑一晕,险些没叫出来。

“是啊,”雷二猛说,“大鸣,所以你听我的,不要去那山上,那里真的很危险。”

“二猛哥!”柳大鸣忽然像是很着急地站起来,一把拉住雷二猛,说,“那开枪的人是男人还是女人?”

“男人还是女人?”雷二猛说,“应该是男人吧,女人哪敢去那?又哪有那么快的身手?”

“那她不是很危险?”柳大鸣像是更急,突然说,“二猛哥,我现在就要去!”

“大鸣,”雷二猛莫名其妙,说,“你说谁很危险?现在你最危险,大鸣,你别这么冲动,先坐下,外面下这么大的雨,你怎么去?”

柳大鸣自知失言,在屋内急急走了两圈,搓着手说,“等天再黑一点吧,我要去那里。”

雷二猛看着柳大鸣,说了句,“大鸣,你在牢里没得失心疯吧?怎么一定要去那地方?”

柳大鸣摇着手,说,“你别问了,总之我要去。”

雷二猛奇怪地看着他,说,“既然你要去,那也得等半夜再说。”

柳大鸣不说话了,看着墙角发愣。

“大鸣你先在这里藏着,我出去一下,看看外面是个什么动静。”

柳大鸣道,“好,二猛哥,你快去快回。”

雷二猛答应了,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隐隐有雷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