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河水拍打着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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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涂市长轻而易举就找到苏娜歌舞厅的位置,他犹豫很长时间,终于禁不住诱惑地来到苏娜所在的歌舞厅,过去他一直称歌舞厅为“狗窝”,那里是个不谙人世的、充满混乱和污浊的地方。在他的意识中,苏娜应在他的另一个世界里,而不是在那个肮脏的、浑浊的地方。他悄悄来到歌舞厅,他想看看他钟爱的女人(他从心里这样认为)在这个眼花缭乱的世界究竟充当什么角色。从他见到她的那天起,他就从心里要了解这个女人,要掌握这个让他动心的女人,他对女人从没有这般铭心过、留意过,这女人的身影每天都在他的脑海中反复,他一定要得到她,从娘肚子里出生到现在,他都是个循规蹈矩的男人,他从没对女人有非份之想,忙碌的像机器,生活的像电脑,一切由他人操作,来到这里他真正解脱出来,从屈小依的身边解脱出来,从压抑的氛围中解放出来,现在他要赏心悦目地疏散自己的生活,他要品尝一下另一个女人的味道,这些天他一直都梦寐以求。男人又像猫又像狗,贪婪而警觉,他要弄清楚这个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那外表的洁净是不是她掩饰一颗肮脏的心?她不相信这个女人很洁净,在他心里,歌女是那样见不得人的一个卑贱职业,怎能和他这心目中纯洁的天使混为一体呢?她是上帝展示在他面前最纯洁的尤物,不可能与那天昏地暗的世界混为一体的。

他带着胆怯与不安走进这个眼花缭乱的世界,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来到这样的场合,矜持的他一眼就看到台上的苏娜。她站在那里,艳丽的落地长裙金光闪闪,在隐约的光下显得格外醒目,摄他心的是她那淡淡的、带点苍凉的歌喉,那首歌非常熟悉,他似曾听过,可不曾想到歌名叫什么,她唱的那么投入,整个大厅里都被她的歌声所摆布,顺从而有秩序地跳着舞、喝着咖啡,分享着她给每个人带来的快乐。这里其实倒比外面的世界清静很多,每个人都按部就班地各自享受着温馨与快乐,谁也不愿打扰谁,谁也不会打破现有的欢乐,这样真实地拥有生活所赐予的短暂的幸福。他站在门口看一会儿,竟羡慕起来,这里比起外面杂乱倒多些清静和安乐。他找到一个空位坐下,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这时,一个很文静的男生走过来,穿一身蓝色的套装,他看到这里都是清一色的男生服务。

“你需要什么,先生。”都是那么彬彬有礼的谦让。

“给我来杯咖啡。”

“要现成的还是煮新鲜的?”

“现成的方便,就要现成的。”

他说着,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的苏娜,听到她最后唱的一句歌词“歌声教会你我的爱……”咖啡不到一分钟就端到他面前,他仔细品着咖啡,也品着舞台上忘情地唱歌的苏娜,他从这里得到、享受到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发自肺腑的快乐。原来世界竟这般美好,在这么一个他一向认为肮脏污浊的“狗窝”里,他分享到世界的纯净,就像面前这个女人一样纯净的没有污浊。这时,苏娜一曲完后,脱掉舞台装,换上一件裙子,是一件玫瑰红碎花连衣裙,到台下的第一排一个位置,是专门留给她的,一个很小的圆型的、极透明的玻璃桌,上面放着饮料,一个米黄色靠椅,简单地承载着她飘飘欲仙的身体,他的位置能看到她的侧影,端庄、美丽、无与伦比,那细细的、晰长的身材,紧裹着上下起伏的胸脯让他能透过衣服看到她令男人向往的身躯,他醉心地、投入地、贪婪地看她,她那孤芳自赏的样子让他嫉妒,她旁若无人地喝着饮料,灯光太暗,他看不清她在喝什么,只是不停地喝着,这时,舞曲再次响起,许多情侣开始起舞,缠绵的音乐搅动他早已平静的心,他不会跳舞,他的聪明才智在这里没有用武之地,他像一个傻子一样用目光穿梭在人群中,又定位在苏娜身躯上,那身体的吸引力竟有势不可挡之势,他要得到她,这是他与屈小依结婚以来第一次在思想上产生了婚外情,而且是不知不觉地,他对屈小依的敬畏在这个女人面前竟也变得微不足道了。“不行,我要让她成为我的女人,屈小依根本就不在乎我。”这样想着,他自鸣得意地再看苏娜,总觉得这个女人真是他今后生活中的女人了,她那么温柔、乖顺、听话,这才是他真正喜欢、真正需要、真正想要用一生来寻找的女人,她没有屈小依的专横,也没有世俗女人的飘浮,她是一个为了生计也为了全家人的生活而出来挣钱的漂亮女人,一个极平凡的女人,与屈小依相比,她太卑微、太贫瘠,却很努力。他恨轻浮,就像他一直喜欢穿白色衣服一样,他想从心灵上寻求和谐,寻求真实,寻求一尘不染、寻求那个早已失去自我的自己。现在,从苏娜身上他已找到,他找到那种失落已久的纯洁,那种一尘不染的清静。他看到所有的人都在狂欢,这是一曲狂欢舞曲,那闪亮的灯光与起伏的人群遥相呼应,嘶叫声、拍掌声、踏着鼓点的脚步声震撼着他,让他心中再次冲动、狂想、意乱情迷,他在这狂欢的人群中再看那个静寂的女人,她仍无动于衷地喝着,目空一切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这骚动与疯狂仿佛与她无关,她仍很暇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清静,在这个困扰混乱的场景里独处孤独。“这是个什么样的女人?”竟能这么镇静自若面对那份疯狂,没有诱惑地品味自己独有的天地,她的精神世界一定很完美,岂知是完美,是很高尚,在她的世界里,除了物质上的困扰让她万般无奈外,她的精神是很充足的。他羡慕她,他已失去精神的富有,从他踏入那个官宦世家那天起,他让自己的精神生活彻底坠落到另一个天堂,那个等着他有朝一日到达极乐世界去享用的天堂。今天他没有白来,来到这里对面前这个女人更添加些敬意,初衷男人那种欲望与冲动,那种与生来的爱美之心、贪婪之心,也被眼前这个女人的矜持所震慑,他对她不想仅仅是那种占有,那种与屈小依较量时的冲动,那种想把这个女人当成战利品的喜悦。他不再喜悦,而是开始痛苦了,从这一刻起,他真切爱上这个女人,这个没有身份、没有地位、出身卑贱的女人,可这是一个真实的女人,他从没见过如此真实的女人,他想从她身上再找点什么,就像乞丐,寻求她的赐予,来让自己的心灵能够流泪,来让自己那没有知觉的神经重新活跃起来,他要去追寻她,用心去追寻,而不是那种寻欢作乐的占有,那种随心所欲的玩弄,那种刚见到她时的冲动,他不想让自己对这个女人仅仅是冲动,就像动物的本能,此刻他能感觉到自己爱上她,是用心爱上她,他能感受到心的欢跳,是为这个女人欢跳。喝完咖啡,心旷神怡地离开这个令他一生都不能忘却,也不能再经历的舒畅夜晚——“夜玫瑰”歌舞厅带给他太多意想不到的收获,就这样,每天晚上,当夜幕降临的时候他也会来这里,不是为了消遣,只是为了她,他和苏娜在歌舞厅里有了更频繁的接触,苏娜歌舞厅的小圆桌上时不时地会多了一只高脚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