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籍江湖奇侠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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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 盟弟兄同日缔良缘2

柳无非姊妹赔嫁的资财,都是柳儒卿在四川搜刮的,也有十多万。郑时打算到山东后,借马心仪的门路,捐一个官衔,凭着自己的才干,也不愁没有出头之日。在路上经过了多少时间,这日到了山东。在一家招牌名鸿兴的大客栈里住下,先打发人去巡抚部院里将施星标找来。施星标这时的气概,已大异乎从前了。因终日和官僚接近,眼见的是官模样,耳听的是官言语,而他又自以为做了巡捕大官,不能不有官架子、官习气。巡抚部院里的人,因不知道他的来历,见他初到的时候,马心仪立时传见,并很密切的和他谈了一会话,估量必是和马心仪有密切关系的。官场中人的眼睛最势利,不要说是和督抚有密切关系的人,全省的官员都得逢迎巴结。只要督抚在闲谈中提了这人的名字,或在上衙门的时候,督抚单独对这人点了点头,这人便得了无上的荣幸,一般同僚的官员,即时对这人就得另眼相看了。施星标就因马心仪对他与一般656在部院里供职的人,略似亲切一点,便没有一个不在施星标跟前献殷勤表好意的。施星标原本是老实人,看了这些人对他的情形,不知道势利官场,照例如此,只道是自己的官阶比人高,应受一般人的敬礼。

这时他骑来一匹马,带了两名跟随,自觉很体面的到鸿兴栈来。他是个天真烂漫的人,倒还有一点儿念旧之心。见了郑、张二人,连忙行礼,说道:“二哥、三哥到这里来,怎的也不早给我一个信,使我好远些迎接?并且也用不着住客栈,直到院里去住,多少是好。”

郑时看施星标还是在四川时一般的亲热,便说道:“自家兄弟何用客气,说甚么远些儿迎接的话。老弟知道院里好住吗?”

施星标笑道:“怎么不好住呢;难道二哥、三哥是外人吗?”

郑时也笑道:“老弟还责备我不早给你信,你到山东来这们久了,曾有一个字给我们么?我和三弟因没得你的信,委实有些放心不下,只得亲来这里瞧瞧,如何好冒昧径去部院里去呢?”

施星标跺脚说道:“二哥快不要提写信的话了,真是急得我要死。从前我们兄弟在一块儿的时候,凡是要提笔的事,有二哥做主,我倒不觉得不识字的不方便。我动身的时候,记得二哥曾叮嘱我写信,那时还没拿写信当一件难事。及到了山东一两个月,差事弄妥了,才想起要写信的事了,但是我既提不起笔,又没有知心的人可代我写,你想我不是急得要死。”

郑时点头道:“我也想到了你有这层为难的情形,于今大家都见了面,这些话也不用谈了。你且将到山东后的情形,详细说给我听,我再告诉你别后的经历。”

施星标即将马心仪待遇了他的言语、行为,和盘托出说了一遍。郑时踌躇道:“既是这们一回事,你何以见得我两人好到院里去住呢?”

施星标道:“这还有甚么可疑虑的地方。像我这样文不能文,武不能武的笨人,到这里没几日,也就弄到了这们一个前程,难道对二哥、三哥达不如我么?放心,放心,于今是我们兄弟应当得志的时候到了。”

郑时见施星标自以为巡捕是大前程,不由得好笑,但也不便说穿,扫了他一团高兴。便说道:“能如老弟所说的自是好事,你我都巴不得有一条出头之路。不过到院里去住的话,就是大哥吩咐我们搬去,我也觉得不大方便。老弟到这里坐谈了这一会,我还没引见你两个嫂子。”

施星标听了,望着郑、张二人发怔道:“甚么嫂子?两个哥哥都在我走后娶了亲吗?”

郑时笑道:“自然是娶了亲,否则那里有嫂子给你引见?”

施星标登时很着急似的说道:“这却怎么办,我不知道二哥,三哥都已办了喜事,有嫂子同来了,一点儿见面礼也没准备,我面子上不太难为情吗?”

说时,立起身伸手在怀中摸索,大约是打算摸些儿银两出来。郑时忙拉着他的手在身边坐下,说道:“不要忙,我还有话向你说。我和三弟娶你这二个嫂子的原因,不能不先说给你听。但是这原因只能向你说,因你和我们赛过亲手足,在一块儿时候的事,不能瞒你,别后的事不忍瞒你。除我们自家兄弟而外,无论甚么人都说不得。”

施星标道:“那是自然,我到此地这们久了,从不曾向外人漏出半句以前的事。”

郑时接着将七夕在黄鹤楼闻笛,及以后种种经过,详述了一遍道:“这事可算是弄假成真的,三弟当时果然没有动丝毫不正的念头,就是我也不过生性惯寻这种开心,见了可爱的女子,不问成与不成,是要转转无聊的念头的。谁知竟是天缘凑巧,居然都成了夫妇,若给他姊妹知道了我和三弟的履历,日后恩爱深了就不要紧,暂时是难保不有些麻烦。”

施星标愕然说道:“那回打进绵州,我不是也在内吗?”

郑时笑道:“谁说不是有你在内,我也想到了这事不免有些行险侥幸,但我却有把握,绝不至给他姊妹知道。就是万一有泄漏的时候,我等男子汉,身上长了一对腿,还怕跑不了么?”

施星标道:“怕甚么,我们男子总占了便宜。好,就带我去拜见罢,见面礼日后补来便了。”

郑时因恐怕施星标来了,说话给柳无非姊妹听了去,特地另觅了一间相隔很远的房会面。这时才引施星标与无非、无仪见面。施星标见无非姊妹都生得这般艳丽,险些儿看痴了。原预备了几句吉利话,打算在见面时说的,竟说不出了。郑时看了他这样失魂丧魄的神情,见礼之后,便不让坐,仍引到坐谈的房间里来。

施星标突然对郑时说道:“二哥、三哥的福命真好,简直是一对玉天仙,凡人那有这样美貌的。大哥于今共有六个姨太太,都是年轻好看的,在我的眼睛看了,以为生得好的都聚在他一家了。此刻看了两位嫂子,才觉得那六个姨太太,都是俗不可耐的女子了。”

郑时含笑不做声,施星标继续说道:“我们兄弟在川中的时候,都怕家室累人,现在既大家换了局面,我也要留心访求一个才好。”

郑时笑道:“老弟的事,我当代为物色,包管你得一个称心如意的人儿便了。”

施星标正色说道:“二哥不要多心,658我想你们也应该找一个相安的给我快活快活,才对得起我。”

张汶祥忍不住笑问道:“你这话怎么讲?凭甚么定要我们找一个相安的给你快活,你自己不会去找的吗?”

施星标涨红了脸,说道:“要我自己去找,要把兄弟做甚么。”

张汶祥大笑道:“把兄弟是专为拉皮条的吗?你这话真露出你呆子的原形来了。”

施星标很要紧似的辩道:“说媒,娶老婆,算得是拉皮条么?当日拜把的时候,不是摆了香案,一同跪下来发过誓的吗?那几句发誓的里头,是不是有有福同享,有祸同当的话?于今你们都有天仙也似的老婆享福,教我一个人睁开眼睛望着,你们凭良心对的起我吗?”

张汶祥听了,虽是笑不可抑,但也说不出驳他的话来。郑时哈哈笑道:“呆子何用发急呢,我不是说了包管你得一个称心如意的人儿吗?”

施星标忽转了笑容,问道:“二哥这话可是真的么?”

郑时道:“我何时曾向你说过假话。”

施星标喜道:“我知道我自己是一个老粗,人品赶不上二哥、三哥,学问也赶不上二哥、三哥,不敢望有二嫂、三嫂那们美的。不过我现在已有了这样的前程,若是我的官运好,将来的升迁是量不定的,总要像一个官家太太的样子,才可以配得上我。”

张汶祥道:“官太太的样子,是甚么样子,我没有见过官太太,倒有些分别不出。”

施星标道:“说正经话,三哥不要开我的玩笑。一种人有一种人的样子,三哥这般精明的人还说分别不出,不是存心开我的玩笑吗?”

郑时知道施星标是老实人,说话最容易认真,便接着说道:“是否官太太的样子,我一望就分别得清楚,不配做官太太的,我断不至从中撮合,你只回去多准备些喜酒给我们喝。你是在官场中的人,娶亲须得有个场面,不能像我们一般的草率。”

施星标道:“话虽如此说,只是二哥一时那里有一个这们合式的人儿呢?我到山东来了这们久,不曾遇着有相安的人。不相信二哥刚到这里,便已看中了有可以配给我的人。”

郑时笑道:“你可以不问我这些话,我从来没有哄骗过你,这一层还不能使你相信吗?”

施星标心里想着:这话倒是可信,我在四川的时候,许多人都因我老实,每每说假话哄骗我。就是张汶祥也时常拿假话来寻我的开心。唯有他一次也没有骗过我,并且因我老实,连笑话都不大向我说。他的话是可以相信的。想罢,就说道:“我不是不相信二哥,是恐怕一时找不着合式的人。”

张汶祥道:“你只回去准备办喜事。二哥替你撮合的人,我也知道了,确是再合式没有,我也能包你称心如愿。”

说得施星标如雪狮子向火,浑身都喜得融化了,当下辞别了郑、张二人,回到巡抚部院,即到上房里见马心仪。马心仪平日也是因施星标诚实可靠,出入必带在身边,所以能直接跑进上房去。

这时马心仪正在检阅重要公文,忽见施星标进来,脸上喜气扬扬的,不是平常的态度,料知必是有甚么可喜的事,随将手中公文搁下。施星标见左右没有人,便近前说道:“郑时二哥和张汶祥三哥都来了。二人说本应一到就进来禀安禀见的,因为不敢鲁莽,先打发人来叫施星标去。”

马心仪不待施星标往下说,接口问道:“带多少人来了?”

施星标道:“没带旁人,只各带了一房家眷。”

马心仪道:“他们不是都没有家眷的吗?怎么各带了一房家眷呢?”

施星标是素来不会说假话的人,随口就将郑、张娶柳氏姊妹的经过,及柳氏姊妹如何美丽的话说了。马心仪笑道:“你的眼睛里看出来的美丽,只怕不见得是真美丽吧?”

施星标急得竭力争辩。马心仪低头沉吟了一会儿道:“他两人改了名字很好。不过鸿兴客栈里面住的人太杂,种种类类的人都有,在那里住久了,终恐遇见面熟的人,传扬开了不是当耍的事。你就去向他两人说,我原想去看他们,亲自接他们到院里来住的,只为有许多不便的所在,不能随意行动,望他们原谅。即日将家眷、行李都搬到这里来,且住下再看机会。只须将西花厅腾出,就够他两房家眷居住了。西花厅虽是离上房太近了一点儿,好在不是外人,没甚要紧。”

施星标见马心仪这们说,心里说不出的高兴,一叠连声的代郑、张二人道谢。不知郑、张二人究竟肯不肯到抚院里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