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肃从地上爬起来,也不顾身上的呕吐物,表情难看得不得了,他转头问温晨,“我知道青青并没有开始休产假,但从明天开始她必须休假。如果你们上头不同意,那我宁可让青青辞职。”
梁青青原本还在想严肃那小白脸的威力还真大,刚想问恶不恶心,自己就给面子的吐了。可在听到严肃严肃得不得了的话时,她有些明白自己是怎么了,这次呕吐并不寻常。
妊娠毒性病,在病情严重的时候会经常呕吐。梁青青突然感到一阵头晕,下一秒就失去了意识。
梁青青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医院,周围围了一圈人,有她爸妈,有温晨齐刚,还有许久不见的表哥莫浩临,就是不见严肃。
宋君倩见女儿醒过来,连忙上前用手贴她的额头,关心地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事,哪有这么娇贵。”梁青青推开宋君倩的手想要坐起身,一群人手忙脚乱地扶她起身,又替她拿来靠垫,希望她靠得舒服些。
梁青青侧头看向莫浩临,笑着问道:“很久没见到你了,还以为你又出国了。”
莫浩临冰冷的双眸有了丝温度,淡淡地说道:“我路过你家附近看到舅舅他们急急忙忙地出门,他们说你住院,我就顺路带他们过来了。”
梁青青明白莫浩临说的“顺路”,他的确顺路,但是他那条路从没走到底过。她不会记错的,这家医院里住着宴渺,因为是自己亲自送她过来的。她更不会忘记莫浩临看着宴渺推进抢救室时近乎绝望的眼神,小时候最崇拜的人,终究也是凡人。
在得知宴渺脱离生命危险后,莫浩临就离开了。梁青青问他为什么要走,莫浩临说不是他走不走,是他不应该再留下。那是梁青青第一次看到莫浩临哭,她知道要莫浩临放下宴渺根本不可能,他在试着让自己抽离,抽离宴渺的生活,抽离宴渺所在的世界,让宴渺好好地生活下去。
想到这里梁青青难过地扬起头看莫浩临,“你真的不去见她么?”莫浩临一定在这家里远的长廊走过无数次,却没有一次走到心中那人所在的房间,不用谁告诉她梁青青也知道。
莫浩临抬手揉她的发顶,扯起一抹不温不火的淡笑说道:“她很好就好。”
梁青青抓住莫浩临的手说:“她很好,但你不好。”就算外表如何光鲜,眼里的憔悴是骗不了人的。
莫浩临摇了摇头,“你想继续和我在这么多人面前谈论这个问题么?”
梁青青撇了撇嘴,但抓着莫浩临的手没有一丝松开的意思。
温晨和齐刚见梁青青醒了过来,打了声招呼就回警局了,毕竟刚抓住程辉他们,里面牵扯了多少人命,会不会是跨过作案都没有底,警局现在忙得一团乱。梁青青自然也明白,嘱咐了他们几句就让他们离开了。梁家二老在一旁呆了一会儿后说回家替梁青青做些好吃的过来也走了。
病房里就剩下莫浩临和梁青青两个人,见梁青青始终不肯放手,莫浩临只好无奈地在她身边坐下。梁青青摇着他的手说:“上次在我家留下让表嫂受惊的事你别生我气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不关你的事,是我语气太重了。被我吓到了吧?”莫浩临淡淡的微笑让梁青青一阵感动,她很久没见莫浩临这么笑过了。他和宴渺的事自己大致是知道的,总觉得宴渺很苦,莫浩临也很苦。明明是一对有情人,却偏偏不在一起。
“小时候你很疼我的,表哥什么的不过是身份,在我眼里你就是我亲哥哥。知道你出国了的时候我妈哭了,我也哭了。”梁青青说话的时候牢牢盯着莫浩临,“从小打到大都没见你哭过,但我看到你为了宴渺哭了,我妈还告诉我当年你为了她差点没了命。我不明白,既然这么喜欢一个人为什么不把她留在身边?难道你不想和她在一起么?”
莫浩临苦笑,“傻丫头,你不懂。真是因为我太想和她在一起,所以才不得不放手。”
梁青青皱眉,“你这么说,我就更不懂了。为什么想在一起又不得不放手”
莫浩临不答反问:“那你和严肃呢?为什么不和他在一起?他喜欢你,你也喜欢他,不是么?”
“我应该只是晕了没几个小时吧?就在这几个小时之前我才向他求婚。”梁青青骄傲地头一扬。她认定的东西就不会放手,严肃也一样。
“你还记得你几小时之前向我求过婚啊?现在这样抓着别的男人手,是不是叫红杏出墙?我记得我说过你红杏出墙就不怕我把墙都给拆了么?”严肃如同幽灵一样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一出现就死死盯着对梁青青握着莫浩临的手。
梁青青白他一眼,“他是我表哥,我要是出墙那就是乱伦。”
严肃指着莫浩临地说道:“首先他这张小白脸还长得不错,其次听说有人小时候还暗恋过人家。”
一定是自家母上出卖自己的!梁青青郁闷不已,面对母上大人她是敢怒不敢言。
严肃见梁青青心神混乱,酸气十足地说:“怎么?碗里都有一个小白脸了,还看着锅里的小白脸啊?”
“吃醋也请分对象,幼不幼稚啊你!”梁青青狠命地瞪严肃。看着挺聪明的一颗脑袋,里头装的到底是什么?
莫浩临看了这两个欢喜冤家一眼,起身说道:“我先走了。严肃,照顾好青青。”
梁青青急忙问道:“你还会来看我么?”
莫浩临只是对她笑了笑,没说一句话就走了。
严肃眯起眼,似笑非笑地说道:“怎么?舍不得人家啊?要不要我把人给你追回来?”
梁青青拿起枕头向他丢过去,正好打中严肃的脸。严肃捡起落在地上的枕头,走过去还给梁青青。梁青青接过枕头,对他勾勾指头,“你过来。”
严肃不情不愿地上前了一步,被梁青青一把勾住颈项,失了平衡摔在梁青青身上,好在他控制住了力道没有伤到梁青青,他苦着脸说:“祖宗,你想要我害死我儿子,还是想要我害死你啊?”
梁青青不和严肃啰嗦,抬起他的下巴说:“你懂什么!我问浩临哥哥还会不会来是为了试探他会不会留下来。他和宴渺弄成这样过,我怕他会不辞而别。他爸都入狱了,我们一家人是他唯一的亲人,关心他一些难道不对么?你都不知道他这么些年是怎么苦过来的,就会小鼻子小眼的乱吃醋,留着你的醋给我做糖醋排骨去!”
严肃愣了一会儿,呆呆地问道:“老婆,你这是在调戏我么?”
梁青青脸一红,大声说道:“干嘛!你多金贵啊,不让人调戏了?”
“调戏这样的体力活怎么能让你来呢?放着我来。”严肃边说边凑近梁青青,桃花眼不怀好意地眨啊眨。
只可惜严肃调戏不成反被调.教,梁青青冷静地抬起膝盖打中严肃某部位,疼得他立马没了动作。
梁青青单手推开他,冷哼,“给我老实点。”
闹了一会儿严肃也消停了,望着梁青青微凸的小腹,他突然说道:“青青,我们以后一定还会有孩子的。”
梁青青原本还在笑的脸僵了,她捂着肚子生硬地问道:“你什么意思?”
“我不想骗你,万不得已的时候……”
严肃的话还没说完,梁青青就急急忙忙冲进了厕所吐了起来。严肃跟上去替她顺气,等梁青青缓过来,严肃看到她双眼含泪,有些发抖地说:“你别说话恶心我,你瞧瞧,还没说完我就吐了,一定是儿子都在嫌弃你。”
严肃牢牢地抿着双唇,他心疼梁青青遭受的一切,刚刚将她送来医院的时候,在昏睡中她都有抽搐的情况出现。他跟这里的医生谈过,梁青青现在的身体状况很不稳定,住院是必须的,现阶段依靠吃药控制病情,万一病情持续恶化,孩子和大人都有危险。他知道梁青青一定知道自己刚才想说什么,看到她泛着水泽的眼眸,他止不住的心疼。
从那以后严肃再也没有提过一个“万不得已”的字眼,但他明白如果情况没有改变,终究还是要面对那个万不得已。他不会让梁青青有事,无论付出的代价是什么,他都不会让他老婆有事,哪怕最后牺牲的是他们的孩子。
第二天,梁青青的病房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宴渺?!”梁青青在看到她的时候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宴渺摸了摸自己的脸温和地问道:“是不是我的样子吓到你了?”
“没有没有,我只是意外你会来看我。”梁青青示意宴渺坐在自己身边。
宴渺安静地坐着,目光柔和地看向梁青青的肚子说:“我听说你住院了,所以来看看。怀着孩子挺辛苦的吧。”
宴渺听谁说的?梁青青觉得最有可能的是那个不可能的人,他曾说过不会去看宴渺的。
“我知道他以后都不会来了。”宴渺的语调很平和,“他在我睡着的时候说了很多事。他说你怀孕了,如果有时间让我过来看看你。”
如果真的睡着了,又怎么会听到谁说话呢?梁青青心中暗暗叹气,这个两人フ到底要折磨彼此到什么时候。
“孩子是上天送给有情人最好的礼物。”宴渺看着梁青青的目光充满慈爱。
梁青青知道宴渺和莫浩临有过一个儿子,在不久之前死了,为此宴渺也付出了许多。她握住宴渺的手说:“我很高兴你来看我,你的伤好的差不多了,是不是就快出院了?不如你搬去我家住吧,可以好好照顾你。”她总觉得宴渺这次来的不寻常。
宴渺笑了笑,脸上骇人的刀痕结疤后露出淡淡的粉色,看起来说不出的诡异,可平和温软地语调却让人安心,“我有自己该去的地方。青青,你很好,严肃也很好,不要浪费彼此在一起的时间,不要觉得彼此的以后很长有些事说不说做不做无所谓。不要像我和浩临一样,平添过多的无可奈何,耗去七年后不知道会不会在下个七年再见。”
梁青青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留不住宴渺如同她劝不住莫浩临一样。
宴渺轻拍握着自己的那只手,淡淡地说道:“我走了,麻烦你们照顾他。”
因为宴渺知道自己一走莫浩临就不会走,所以才让他们照顾莫浩临。如此了解一个人,把他的行为举动猜得一点不差,却不肯留在他身边,宴渺和莫浩临之间究竟隔着的是什么?梁青青想,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明白这种相爱的方式。
病房门被人推开,梁青青歪着头问进门的那个小白脸,“户口本没忘了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