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俩看起来很和善,这总算能稍稍抚平婠婠紧张的心情,她点了点头,就跟着二人进了房间。
房间里也是药香弥漫,好在很是清雅,倒不难闻。这是一间很普通的房间,里面只有一些简单的家具,地上铺着一方白狐软毯,还有一方很高的落地镜,婠婠径直被带到落地镜前,脱去鞋袜,规矩的站立好。穿着青色衣衫的是流光,她温柔的调整着婠婠的姿势,让她在镜子前站好,然后拿起地上的一把镇尺,开始用最精准的方式丈量婠婠身体的尺寸。
“头长十七厘三毫、发长二丈五厘、脸长十二厘七毫、脸宽……”一个个数据报出,翠色衣衫的流光则飞快的以毛笔在宣纸上记录着。
婠婠皱起了眉,“两位姐姐,究竟是做什么?”
“大夫人交代的事情,请不要为难我们,只是测量你的身体,不用害怕。”流光一边记录着数据,一边安慰着。
能不害怕吗?像是成了实验体!
这份测量远比裁缝铺的测量要精准的多,婠婠从头到脚都被详细的记录下去,这时时间也耗费了许久。完成这项工作后二人也吁了口气,流光又道:“还请随我们前去沐浴更衣。”
婠婠这会打死也不走了,“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跟我说清楚,我绝对不去。”
流光和彩月连忙来劝她,可是无论她们如何劝说,婠婠就死死的不肯再动。
三人争执起来,发出一阵喧闹声,突然门被推开了,传来一个愤怒的喝声:“不得喧哗!”
流光和彩月慌忙跪下:“周妈妈……她……”
婠婠回身,对上一位中年妇人愤怒的眼,奇怪的是,看到她的一瞬间周妈妈的愤怒就熄灭了,她反而冲婠婠福了一福,“婠婠娘子,她们俩不懂事,请不要见怪。你们出去吧,先去浴池候着,我来与娘子解释。”
流光和彩月好像很怕这周妈妈,蹑手蹑足的从她边上走开,都不敢碰到她。房间里只剩下婠婠了,周妈妈进屋来,关上门,上上下下打量了婠婠一番,满意的点点头:“时间紧迫,我就长话短说,下面的话,你好好听着,万万不可说露嘴给别人。这是关系到上官家和南陵王苏家的姻亲之事,事关重大,整个上官府也没几个人知道,因为如今与你也有了关系,我就把情况告诉你。”
她的神情十分凝重,仿佛要说一个天大的秘密,婠婠也不自觉屏息凝神,她想起了曾经的梦,难道“婠婠”真的和李氏有所关联?
“我们上官家唯一的嫡女十娘,是老爷和夫人的心头肉,可惜天妒红颜,她出生先天不足,自幼重病在身,比平常人虚弱许多倍,大夫人疼惜她,对她百般呵护,同时也为了她的性命安全,一般情况下绝对不让她出善茗楼。这件事,上官府的人都知道,你也应当清楚吧?善茗楼的药香,也正是为了十娘子而熏制的香料,这是十娘子独有的气味,对她的病情有好处。”
婠婠看这周妈妈提起这事时满脸的沉痛,想来她与十娘子也是很亲近的人了,这份疼惜,是真真切切的。
周妈妈顿了顿,又将话题转到姻亲上:“我们上官家与南陵王苏家有一桩婚事,是上上辈定下的婚事,原本在大夫人这一辈就要实现,但是因为一些原因而中止,并且两家还结下了不小的仇怨。如今苏家愈来愈得势,上官家也蒸蒸日上,双方都有意和缓两家的关系,于是又将曾经的姻亲之事提上台面来。上官家和苏家联姻,当然是正室嫡妻,上官家的女儿中配当苏家嫡妻的也仅有十娘子一个嫡出,这门姻亲,落在十娘子头上。”
婠婠大致猜出个所以然来了,今日南陵王苏家的人要来上官府拜访,也就是十娘子未来的婆家上门。可是十娘子这种状况,如何出去见人?
周妈妈叹道:“今日南陵王苏家的人会来上官府,十娘子必须到场,偏生前几日十娘子病重不能下地,所以大夫人决定另外找一个人代替十娘子出席今日和苏家人的会面,剩下的你应该猜到了,大夫人挑中了你,你今日要代替十娘子出席。”
“这……”婠婠吃了一惊,假装十娘子?那不是欺骗苏家吗?!况且,十娘子那样连门也出不了的身体终于是不适宜出嫁的,她装的了一时,能装上一世吗?
之前大夫人一系列奇怪的举动、婵娟的监视,想来都是为了考察她,看她是否够资格代替十娘子出席今日和苏家人的会面吧!并不是因为十娘子突然病重而选中了她,而是大夫人早就中意她!她抿了抿唇,心头乱糟糟的:“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的身形、气质、声音都与十娘子九分相似。”周妈妈指了指榻上的记录本,“你会戴着帷帽出现,所以,不用担心容貌的问题。”
“我有的选吗?”婠婠哭笑不得,真是荒谬!
“没有。大夫人选定了你。”周妈妈伸手来拉着她的手,转身就往外走,“先得好好准备一番,时间很紧,你要乖一些,一切交给我们。”
善茗楼二楼的最里间就是浴室,流光和彩月在边上候着,婠婠被周妈妈送入后,周妈妈又嘱托道:“周到些。”
“是。”
浴室很大,四周是厚厚的暖壁,相当的暖和。浴室中间放置着一个可供一人用的香柏木浴桶,白色的雾气在浴桶上翻滚缠绕着;墙边有一个很大的炕头,上头铺着金丝软被,热气腾腾往上冒。婠婠这时已认了命,任凭二人一件件脱掉她粗陋的衣裳,搀扶她进入浴桶,颈部以下没入泛着药味儿的水里,恐怕是要一边给她沐浴、一边熏上十娘身上那种药味儿,以后才不容易露馅吧。
装就装吧,也少不了一块肉,就算是欺骗苏家,那也是上官家和苏家的事情,关她什么事?她才不要有什么负罪感,她只是一个受制于人的婢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