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夏回到家里的时候,承希早已经睡下了,而景澄却坐在客厅里,似乎是在等她。
一看到米夏,景澄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哟,回来啦?还以为你今晚不会回来呢!”
米夏放下钥匙挂好包包,走回沙发里坐下,却是心事重重的模样。
“怎么啦?”景澄脸色立刻一变,“乔慕津是不是欺负你了?”
米夏深吸了一口气,才转头看向她,“景澄,我要跟傅景初坦白一切。”
景澄听了,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片刻之后却又缓过神来,点了点头,“这的确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万一傅景初哪天突然想起来,跑来找你履行夫妻义务,嘿嘿……乔慕津不得想杀了他?”
米夏转头看她一眼,蹙了蹙眉。
她刚才回来的路上查过了,傅景初正在欧洲举行演奏会,是他的世界巡回演奏会,他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来都在筹备这件事,到现在依旧没有任何放松。米夏刚刚看了一下他的微博,除了官方提及演奏会成功的消息之外,偶尔还能看到一两条他忙到夜深的微博。
可是乔慕津今天话里的意思,是只给她半个月的时间,他希望他出差归来的时候,她已经把所有的事情搞定。
景澄听完之后,摸着下巴分析道:“要是这个时间你去告诉傅景初这件事,那还真是……会产生不小的影响吧?”
米夏有些头疼。她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先打听打听傅景初现在的具体行程。
米夏给夏元恺打了个电话,电话接起来的瞬间,她就听见了那头传来的觥筹交错声。
“爸爸。”米夏忍不住皱了皱眉,“你又在应酬喝酒啊?”
夏元恺走开了一些跟她说话,温言笑答:“嗯,生意上的应酬,免不了的。”
“每天都喝酒,这么不健康,人会老得很快的!”米夏忍不住埋怨。
夏元恺低笑了两声,哄小女孩一样的语气,“好好好,爸爸以后少喝点。找爸爸什么事?”
米夏顿了顿,才说出了自己想要打听的事。
“为什么突然要打听傅景初?”夏元恺言语间忽然就带了调笑的语气,“是不是突然想通了什么?”
米夏听了,忽然就有些愧疚。
这样大的事情,她瞒了父母这么久,半分都没有提及过。
她想了一会儿,忽然说:“爸爸,这个周末我们一起吃饭,我再好好跟你说,好不好?”
“好,当然好。”夏元恺回答,“那我现在就叫人去打听,打听到了再告诉你。”
夜里,米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她一会儿想着乔慕津,一会儿又忍不住想到傅景初身上,一会儿又想想爸爸妈妈和外公……将所有的人和事都想了一遍之后,她仿佛觉得只要这件事情结局,人生好像就没有什么不完美了?
到那个时候,她可以名正言顺地回到乔慕津身边,傅景初也可以解脱,外公也可以出院回家,爸爸妈妈各自幸福……
想着那些美好画面,眼前面临难题的头痛似乎也纾解了一些,米夏昏昏沉沉睡着的时候,放在床头的手机忽然铃声大作。
她猛地从梦中被惊醒,心跳得很厉害,仿佛听得见咚咚声,散发着一种未知的惊惧。
她拿起床头的手机一看,时间是凌晨两点半,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是夏语桐。
夏语桐的手机号码还是某一次跟黎曼逛街的时候,黎曼促成她们俩互相存了对方的手机号,可是存了之后,却从来没有联系。
可是现在,凌晨两点半,夏语桐给她打电话。
米夏心里的惊惧忽然就层层叠叠地翻涌上来,一瞬间连手都凉了。
她接起电话放到耳边,电话那头传来夏语桐森冷淡漠的声音:“米夏,爸爸出事了。”
私人会所,火灾,意外,三死十二伤。
米夏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噩梦,梦里满满都是那些字眼,而更可怕的是,夏元恺的名字就在三个死亡名单里。
黎曼哭得晕了过去,夏语桐始终很冷静,而米夏则是恍惚的。
明明几个小时前,她还和爸爸通过电话,还埋怨他喝太多酒,请他帮自己打听傅景初的日程,还跟他约定了周末一起吃饭……她还打算将自己所有的心路历程跟爸爸分享,怎么突然之间,爸爸忽然就不在了?
她始终没有哭,只有在景澄紧紧抱着她的时候,她轻声开口问了一句:“景澄,不是真的对不对?”
“米夏。”景澄轻轻喊了她一声,“你要坚强点。”
米夏抬头看着阴沉沉的天空,眼眸清澈涤荡。
她很坚强啊,她都没有哭。可是不是这样,爸爸就能回到她身边?
乔慕津是在那天凌晨上的飞机,飞德国法兰克福。
同行的还有容逸和另外两个经理,飞机刚一起飞,几个人就都已经沉沉睡着。
只有他没有睡。
云层之上天空晴朗,可见星辰,闪闪亮亮的,像那个女孩的眼睛。
可那双闪亮的眼睛却仿佛永远地停留在了她十四岁那年,六年后,乃至于现在的八年后,她的眼睛都没有了之前的那种神采。
许是生活太残酷,将他生命中最明亮的一双眼眸也磨得黯然了。
可是又有什么关系?等他这一趟欧洲归来,一切都会好起来。
他要看到她的眼睛清澈晶亮,闪闪发光如同他记忆最深处的模样,从此永不黯淡。
十二个小时候,当地时间早上八点,飞机抵达法兰克福,安静的机舱内渐渐有了各种声音。
飞机落地,容逸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开机报平安,乔慕津看着他兴奋地编辑了一条短信发出去,也摸了摸自己的手机。
可终究还是没有动。
只要条件允许,他最不缺乏的就是耐心,正如之前的六年,过去的两年,以及未来的这半个月。
下飞机的时候,容逸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迅速接起来,忽然就失声反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乔慕津走在前面没有管他,容逸听完那个电话,脸色已经隐隐变得苍白。
他看着乔慕津的背影,在考虑要不要将刚刚电话里听到的事情说给他听。
可是如果说给他听,他会不会立刻就掉头,飞回国内去?
这边的项目非常重要,这两年来,在盈丰内部,乔慕津和乔慕沣始终势均力敌,呈拉锯状,而如果手上的这个项目顺利,绝对可以为乔慕津在一个月后的股东大会上赢得更高的支持率,到那时候,盈丰董事总经理的位置很可能就要易主了。
而今天是他们抵达法兰克福的第一天,今天就要跟这边合作公司碰头,还要商讨几个重中之重的问题,算是整个行程中最重要的一天。
容逸心跳得很快,脚步不由得缓了下来。
身后的两个经理已经走到他身后,“容先生,怎么了?是不是坐太久了,感觉腿都不利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