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寒冬的下午时分,我正独自坐在小咖啡馆里,百无聊奈地打发这一段苦闷的时光,我不停地往冒着热气的咖啡里加入方块糖,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感受到平淡生活中的一丝儿甜腻的味道。
咖啡馆外面,天气十分糟糕,冰冷的冬雨夹杂着凌乱的雪片从空中交加盘旋而降,街道上,刺骨的寒风呼呼直叫,听上去令人毛骨悚然。每一次外面的门打开,一股鞭子般的空气便扑面而来,尽情抽打在我的脸上。我尽力将脖子缩进大衣的领子里,为能在此刻手捧一杯温暖的咖啡而心存感激。外面凌厉的雪雨与狂风让我切实感受到自己是一个多么幸福的人,不必在这种天气为生活的窘迫而奔波劳累。
正当我浮想联翩时,门打开又关上,进来了一个人——斯图尔特万特。斯图尔特万特是一个不可否认的失败者,但他仍旧是一个极具才华的艺术家。然而,他陷入了“从来都不成功者”踩踏下的深深车辙里,如今他衣衫褴褛,穷困潦倒,和一个破落人士没有区别。
当我看到斯图尔特万特的眼睛时,我对他的外观变化感到些许的惊讶。不过,他的衣着没有什么不同。他还是穿着过去一直穿的那件破旧的外衣,头上戴着的还是那顶褐色的旧帽子。总之,他的外表没有什么新鲜和奇怪的。然而,当他挥动帽子以甩掉被西北风吹到它上面的积雪时,他的手势有一些新奇。
我记不清我以前什么时候曾经请斯图尔特万特与我共同进餐,但我还是向他打了招呼。他点点头,径直坐到我的对面。我问他想要吃点什么,而他,粗略地看了一眼价目清单之后,很悠闲地按照清单点了菜品,并邀请我与他一起喝咖啡。
我带着傻傻的惊奇看着他,但是,我已先于他而请他,我还是准备支付这些费用。虽然我知道我没有足够的现金支付这个帐单。同时,我注意到他以前黯淡无光的眼睛泛着亮光,而且健康、充满希望的气色爬上他的脸颊,对此,我更是惊讶不已。
“你已找到一位丢失的富翁叔叔?”我满腹狐疑地问他。
“不是,”他平静地回答说,“可是我已经找到我的吉祥物。”
“公牛或者猎狐狗?”我追问。
“卡里尔,”斯图尔特万特把咖啡杯子停留在送到嘴里的半途中,继续说,“我明白我已经让你感到惊讶。这并不奇怪,因为我对自己都感到惊讶。我是一个全新的人,一个不同于以往的人——这种变化在几小时之前才刚刚发生。你已经看见我很多次穿得破破烂烂的来到这个地方,每当你转过身去,以致我会想你没有看见我。我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做,并不是因为你不想为宴请买单,而是因为你确实没有钱这么做。那是你的账单吗?让我来支付。谢谢你。今晚,我身上没带一分钱,但我——是了,这是我做东。”
他招呼服务生到他这里来,并用一种无可模仿的炫耀性动作在账单的背面签上他的名字,然后,摆摆手让服务生回去。
之后,他坚定无比地看着我的眼睛,沉默了一会儿,并对我试图遮掩的惊讶神情露出少有的微笑。
“你认识哪个比我更有才华的艺术家吗?”过了一会,他问。
“没有。你恰巧碰到过有关我的专业而我不能胜任的事情吗?如果我愿意去做的话。没有。你已经做日报的记者多少年了?——七年或八年。直到今晚之前,你记得我什么时候曾经有过信用卡吗?没有。我刚才被拒绝了吗?你已亲眼所见。明天我的新职业生涯将开始。一个月之内,我会拥有一个银行账号。为什么?因为我已经发现了成功的秘密。”
“是的,”他继续说着,根本不需要我的回应,“我的财富已经被创造。我已经读到一个奇特的故事。自从读它之后,我感觉我的财富就已经万无一失。它也可以创造你的财富。你所需要做的就是读懂它。你想象不到它将为你做什么。当你知道这个故事之后,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它使每一件事情就像A、B、C那样容易。当你领会它真正意义的那一刻,成功就是必然的。今天早上我还是蜷缩在大城市垃圾罐里一个毫无希望、毫无目标的垃圾角色。可今晚,让我与一个百万富翁交换位置,我都不愿意。这听起来很愚蠢,但却是真实的。百万富翁已耗尽了他的热情,而我的还在手里。”
“你在惊吓我。”我猜想他或许刚刚喝过苦艾酒,但我还是善意地循这他的话问了一句,“你不愿意告诉我这个故事吗?我很乐意听听它。”
“当然愿意。我想要把它讲给全世界的人。它是真正的不同寻常,因此,它应该一开始就被书写并刊印出来,以致让今天所有的灵魂都能大受其益。今天早上,我饥饿难耐。我没有任何信用卡,也没有一个地方可以去吃一顿饭。我几乎想要自杀。我已经投递了三份我的作品图样,而它们全都被退回。我不得不在自杀和慢慢饿死之间作出快速抉择。接着,我发现了这个故事,并仔仔细细地读完了它。你无法想象出这种转变,为什么?我的兄弟,一切都在瞬间改变——你也看到了。”
“但这个故事是什么?斯图尔特万特。”
“等一等,让我说完。我拿着这些画作去给其他编辑,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立即接受。”
“这个故事能对其他编辑产生像对你这样有益的作用吗?例如,它会对我有用吗?”我承认他的故事确实勾起了我的兴趣。
“有助于你?为什么不?听,我把它讲给你,尽管,确实,你应该读它。我依然会尽我所能讲给你。它是这样:你知道……”这时,服务生打断了我们。他通知斯图尔特万特,他有电话需要接听。他站起身,向我鞠躬,说着道歉的话,然后优雅地离开了桌子。
五分钟之后,我看见他冲出门去,进入风雨交加的外面,然后消失。
在这家咖啡馆常客的记忆中,斯图尔特万特以前从来没有被电话呼叫过。而这本身,就是他处境发生变化的有力证明。
透过窗玻璃,我看着他匆忙离去的背影,心里的迷惑涟漪般荡开。
一天晚上,我在街上碰到艾维里,一个以前的大学好友,后来在一家晚报当记者。这大约是我那次与斯图尔特万特值得纪念的会见之后的一个月时间,而那次会见,几乎被我遗忘了。
“喂,老伙计,”艾维里拍着我的肩膀,“现在从事什么呢?还在报界吗?”
“是的,”我苦涩地回答,“暂时在这个镇上满怀着期待。可你看起来事事春风得意,就像发现了一座属于自己的金矿般激情洋溢。”
“情况正如我愿,的确,一切极不寻常,当我说出来时你就会明白。你认识斯图尔特万特,不是吗?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当遇到斯图尔特万特时,我正探寻我的幸运之所在——想想资料室和那一切——寻找你,事实上,曾有你将借给我足够的现金来支付我的房租的想法。他告诉我一个故事,而且,老朋友,这个故事确实是你曾听过的最不平凡的故事,它使我变成一个新人。在二十四小时之内,我找到了自身的神奇力量,此后,我几乎从来不知道什么是焦虑和麻烦。”
艾维里的讲述极其平静,而且带着一种好像一个人只是在宣布一个绝对真理的语气,这让我回想起那个暴风雪之夜在那家小咖啡馆里与斯图尔特万特谈话的情景,那是近一个月之前。
“它真是一个不同凡响的故事吗?”我不太相信地说,“斯图尔特万特曾跟我提到过这个故事。从那时起,我就再也没有见到他了。他现在哪里?”
“他已经在古巴当战争速写画家了,一周200美元,他刚刚回来。这正是听过这个故事的人能做得很出色的一个事实证据。还有克斯哥罗夫和菲利普——我的好朋友——你不认识他们。一个是房地产代理商,另一个是经纪行的职员,斯图尔特万特告诉他们这个故事,他们也经历了像我一样的结果,而且不仅仅是他们。”
“你知道这个故事吗?”我问,“你愿意在我身上试试它的效果吗?”
“当然;而且以此作为世界上最大的快乐来做。我要把它打印成大大的黑体铅字,把它公布在全纽约显眼的车站。它会带来许许多多的好处,它像A、B、C那样简单,就像在农场上谋生一样。请原谅我一下,好吗?我看见丹福斯在那边。我很快就回来,老伙计。”
如果等到他讲述这个故事,我已经饿了。此时我的口袋里只带有5美分,仅够我支付到镇上的路费,但不够支付我填饱肚子的开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