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芸半夜醒来,下意识地看了看床头柜,绢儿那张照片又不见了。
绢儿是曼芸的闺中好友,也是曼芸丈夫夏佐的前妻。一年前,绢儿因煤气中毒身亡。娟儿去世后,夏佐另买了房子,本想把原先房子卖了,可别人一听是“凶宅”就退避三舍。
夏佐不让曼芸去老屋,说怕她触景伤情徒添悲哀。曼芸还是去了。她找到一本相册,里面不仅记载了绢儿短暂的婚姻,也保存着她与曼芸的往日情谊。
曼芸把相册带回新居,并将其中最美的一张放在床头柜上。夏佐见了,两眼充满怪异。曼芸理解夏佐的心情,她靠着夏佐的肩膀说:“夏佐,让绢儿在这里没什么,她若在天有灵,会看着我们保佑我们的。”
曼芸想到了那次在上岛喝咖啡时绢儿跟她说的话:“要是有一天我突然死了,你会嫁给夏佐吗?”曼芸用玩笑的口吻回答:“会啊。可你一定要保佑我们呵。”心里却说,要不是你捷足先登,说不定我与夏佐早已蟋蟀一对了。没想到,一语成谶。
夏佐脸色有点阴沉,勉强笑笑说:“世界上居然有你这种女人……”
次日早晨起来,照片不见了。
“还是收起来吧,看着不像回事。”早餐时,夏佐没头没脑地说。
曼芸偏偏是个顶真的人,她从抽屉里找到照片,放回原处。
现在照片又不见了,这已是第五回。
曼芸没心思再睡。翻找了半天,哪里都没有,忍不住推了推夏佐,没动。哼,装睡?再使劲一搡。夏佐倏的一下坐起来:“做什么啊你,半夜三更的不让人睡……”
“照片呢,你把它搁哪了?”
“扔了扔了!烦不烦?一张破照片搞得鸡犬不宁,什么意思?”
“你这人怎么这么绝情?绢儿好歹也是你前妻,怎么忍心……要是有一天我也……”
“别烦了,我要睡!”夏佐一头倒在床上,蒙上被子,不再理睬。
曼芸不依不饶地数落着,说着说着,一种悲怆的情绪涌上心头。绢儿啊,如此可人的一个女孩儿,怎么说走就走了。绢儿走了之后,曼芸无数次梦见过她。人死如灯灭,可人到底是感情动物,以往的情与爱,怎么可以说扔就扔?
“你给我起来!把绢儿还给我!”
夏佐不理也不动。曼芸火了,口不择言:“你好绝情啊,绢儿……绢儿你死得好冤啊!对了,绢儿是被你杀死的吧?一定是你……”话一出口,自己先吓了一跳,我怎么可以这样说话?我怎么了,中什么邪了?刚才脑子里怎么一闪闪出这样的念头?
夏佐一骨碌翻身起来,拉着曼芸摔到床上,用几近恶狠狠的口气说:“你再胡说!”
曼芸睁着惊恐的眼睛,夏佐表情狰狞,她却视而不见,脑屏里全是娟儿娇好的面容。
接下去的日子,曼芸没再提照片的事。夫妻俩相敬如宾,一切平静。
曼芸终于从恍恍惚惚中走了出来,这时,却发现夏佐好不憔悴。曼芸柔柔地对丈夫说:“你不要生我的气好吗?”
夏佐定定地着着妻子,叹了口气说:“我为什么要生你气?你又没做错什么。”
“那你怎么像有心事……”
“哦,是我写的小说有个情节困挠着我。”夏佐轻描淡写地说,“没事的。”
“是吗?那,你说来听听,说不定我可以帮你出出主意。”
夏佐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真的吗?”
原来小说中有个“绝命书”,夏佐左写右写都不满意。
“这有什么难的?”曼芸一挥而就。
“天才天才,真是天才!”夏佐看了,赞不绝口,“芸儿,你真应该改行写小说。”
夏佐一边说,一边仿佛无意地拿纸往髋部的裤子上轻摩。曼芸不动声色地看着,不禁打了个寒噤。
几天后,夏佐说要去省城开会。晚11点左右,他像往常那样为曼芸倒了杯鲜奶,然后去收拾行李。等他再进卧室时,他看到杯子空了,曼芸已经睡着……
第二天下午,夏佐接到单位电话,通知他家里出了大事,催他赶紧返回。
夏佐忐忑不安赶回家中,门开处,见曼芸端坐在沙发上,不由得大惊失色:“你……”话音未落,一副锃亮的手铐扣住了他的双腕。
事情很简单。曼芸没喝鲜奶,只是用另一只空杯使了个调包计。确定夏佐已经离开,她睁眼起床开灯,却见柜上有一张纸,仔细一看,果真是她的亲笔《绝命书》。
经警方鉴定,《绝命书》上只有曼芸一个人的指纹。
夏佐交代,他在鲜奶里放了某种特殊药物;而且,煤气泄漏事件也是他的得意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