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成功励志曾国藩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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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附录 曾国藩家书之交友处世篇(1)

一、致诸弟:告兄弟相处之道

【原文】

诸位老弟足下:

正月十五日接到四弟、六弟、九弟十二月初五日所发家信。四弟之信三页,话语平实。责我待人不恕,甚为切当。谓月月书信徒以空言责弟辈,却又不能乏实有好讨息,令堂上阅兄之书疑弟辈诸伶庸碌,使弟辈无地可容云云。此数话,兄读之不觉汗下。

我去年曾与九弟闲谈,云为人子者,若使父母见得我好娃,谓诸兄弟俱不及我,这便是不孝;若俊族党称道我好娃,谓诸兄弟俱不如我,这便是不悌。何也?盖使父母心中有贤愚之分,使族党口中有贤愚之分,则必其平日有讨好的意思;暗用机计,使自己得好名声,而馊其兄弟得坏名声,必其后日之嫌隙由此而生也。刘大爷、刘三爷兄弟皆想做好人,甚至视如仇雠。因刘三爷得好名声于父母族党之间,而刘大爷得坏名声故也。今四弟之所责我者,正是此道理,我所以读之汗下。但愿兄弟五人,弟弟明白这道理,仗数互相原谅。兄以弟得坏名为忧,弟以兄得好名为快。兄不能岜俊弟天道得令名,是兄之罪;弟不能使兄晏道得令名,是弟之罪。若弟弟匀如数存心,则亿万年无纤芥之嫦矣。

至于家塾读书之说,我亦知其甚难,曾与九弟面谈及数十次矣。但四弟前次来书,言欲我馆出外敷书。兄意教馆之荒废误事,较之家塾为尤甚。与其出而敷馆,不如静坐家塾。若云一出家塾便有明旰益度,则我境之所谓明旰益度者,我皆知之,且巳夙衣熟筹之矣。惟汪觉庵与欧阳沧溟先生,是兄意中所信为师,按衡阳风俗,只有冬学要紧,匀五月以后,师弟替奉行故事而巳。同学之人,类皆庸鄙无志者,又最好讪笑人(其笑法不一,总之不离乎轻薄而已。四弟若到衡阳去,必以翰林之弟相笑。薄俗可恶)。乡间无朋友,实是第一恨事。不明吁无益,且大有损。习俗桨人,所谓与鲍鱼处。亦与之俱化也。兄曾与九弟道及:谓衡,阳不可以读书,涟滨不可以读书,为损友太多故也。

今四弟意必从觉庵即游,则千万听兄嘱咐,但取明吁之益,无受损度之损也。接到此信,立即丰厚二到觉庵吁处受业。其束恃,今年谨奥铖十挂。兄于八月难付回。不至累及家中。非不欲从丰,实不能耳。兄所最虑者,同学之人无志嬉游,端节以后放散不事事,恐弟与厚二效尤耳。切戒切戒。凡从吁必大而后可以获益。四弟与季弟今牟从觉庵师,若地方相安,则明年仍可从游;若一卑挨一处,是即无恒者,见异思迁也,欲求长进难矣。

钦以上答四弟信之大略也。

六弟之信,乃一篇绝妙古文。排幂似昌黎,拗很似半山。予论古文,总须有倔强不驯之乞,愈拗愈深之意。故于太史公外,牡取昌黎、半山两家。论诗亦取傲兀不群者,论字亦然。委蓄比意,而不轻谈。近得何予贞意见极相舍,偶谈一二句,两人相视而笑,不知六弟乃生成有数一枚妙笔。住时见弟文,亦无大奇特,今观数信,然后知吾弟真不羁才也。欢毒无极!凡兄所有志而力不能为者,吾弟皆可为之矣。

信中言兄与诸君予讲学,恐其渐成朋党。所见甚是。然弟最可放心。兄晕帕标榜,市存暗然尚硐经之意,断不致有所谓门户匀表者也。信中言四弟浮躁不虚心,亦切中四弟病。四弟当祝为良度药石之言。信中又有“荒芜已大,甚无纪律”二话称数甚不是。臣予与君亲,但当称扬菩美,不可遭及过错;但当谕亲于道,不可疵议细节。兄从前审犯数大悬,但尚最腹诽,未曾丹之笔墨。如今思之,不孝孰大乎是?市与欧阳牧云并九弟言及之,垓后愿与诸弟痛怎此大罪。六弟接到此信,立即至父亲前磕头,并代我磕头请罪。

信中又言:“弟之牢骚,非小人之热中,乃志士之惜明”。读至此不胜惘然,恨不得璧两翅忽飞到家,籽老弟劝慰一番,纵谈数日乃快。然向馊诗弟已入学,则谣言必谓学院做情。众口铄金,何从辨起!所谓塞翁失马,安知非福。科名迟早,实有前定,虽惜明念切,正不硌垓虚名紊怀耳。

来信言看《礼记疏》一本半,浩浩茫茫,苦无所得,今已是弃,不敢阅。现读《朱子纲目》,日十余页云云。说到此处,兄不胜悔恨。恨早岁不曾用心,如今虽欲敷弟,譬盲者而欲导人之遂递也,求其不误难矣。

然兄最好苦思,又得诸益轰相质证,于读书之道,有必不可易者数端:穷经必专一经,不可泛鹜。读经垓研寻义理为本,考据名物为未。读经有一耐字诀:一句不通,不可泛鹜;今日不通,明日再读;今年不精,明年再读。故所谓耐也。读史之法,莫妙于设身处地。每看一处,如我便与当时之人酬酢笑话于其间。不必人人皆能记也,但记一人,则恍如接其人;不必事事凿能记也,但记一事,则恍如亲其事,经以穷理,史垓考事。舍此二者,更别无学矣。

盖匀西汉以至于今,识字之儒约有三途:曰义理之学,曰考据之学,曰词章之学。各执一迹,互相讽毁。兄之私意,以为义理之学最大。义理则躬行有要而经济有本。词章之学,亦所以发挥义理者也。考据之学,吾无取焉矣。故三迹者,就从事经史,各有门径。吾以为欲读经史,但当研究义理,则心一而不纷,是故经则专守一径,史则专熟一代,读经史则专主义理。数皆守约之道,确乎不可易者也。

若夫经史而外,诸子百家,汗牛充栋。或欲阅之,但当读一人之专亲,不当东翻西阅。如读昌黎集,则目之所见,耳之所闻,无非昌黎。以为天地商,除昌黎集而外,更别无书也。故一集未读完,断断不换他集,亦专字诀也。六弟谨记之。

读经、读史、读专集、讲义理之学,故有志者万不可易者也。圣人复起,必从吾言矣。然而亦仅为有大志者言之。若夫为科名之学,则要读四书文,读试帖、律赋,头绪甚多。四弟、九弟、厚二弟天质较低,必须为科名之学。六弟既有大志,虽不科名可也,但当守一耐字诀耳。观来信言读《礼记疏》似不能耐者,勉之勉之。

兄少时天解甚低。厥后日与庸鄙者处,今无所闻,窍被茅塞冬矣。及乙未到京后,始有志学诗古文并作字之法,亦苦无良度。近年得一二良度,知有所谓经学者经济者,甫所谓躬行实践者,始知范、韩可学而至也,司马迁、韩愈亦学而至也,程、朱亦可学而至也。慨然思界涤前日之污,以为更生之人。以为父母之育予,以为诸弟之先导。无如体乞本季弓,耳鸣不止,微有用心,便觉劳顿。毒匀思念,天既限我以不能苦思,是天不欲成我之学问也。故近日以来,意颇疏散。计今牟若可得一差,能还一切旧债,则将则田养亲,不复恋恋于利禄矣。粗只几字,不敢为身以蹈大戾已耳,不复有志于先哲矣。

吾人第一以保身为要。我所以无大志愿者,恐用心太过,足以癍神也。诸弟亦须时时以保身为念,无怨无怨。

来信又驳我前书,谓必须博雅有才,而后可明理有用。所见极是。兄前书之意,盖垓躬行为重,即子夏“贤贤易色”章之意。以为博雅者不足贵,惟明理者易有用,特其立论过激耳。六弟信中之意,垓为不博雅多闻,安能明理有理?立论极精,但弟须力行之,不可徒与兄辨驳见长耳。来信又言四弟与季弟从游觉庵寺,六弟、九弟仍来京中,或肄业城南云云。兄之欲得老弟共住京中也,其恃如孤雁之求群也。匀九弟幸卫秋思归,兄百计挽留,九弟当能言之。及至去秋决计南归,兄实无可如何,兄得听其自便。若九弟今年复来,则一岁之内忽去忽来,不特堂上诸大人不肯,即旁观亦且笑我兄弟轻举妄动。且两弟同来,途费须得八十金,此时实难措办。弟云能自为计,则兄窃不信。曹西垣去癸巳到京,郭筠仙明年始起程,目下亦无好伴。惟城南肄业之说,则甚为得计。兄于二月间堆付银二十两至金竺虔家,以为六弟、九弟省城读书之用。竺虔于二月起身南旋,其银四月初可刭。

弟接到此信,立即下省肄业。省城中兄相好的如郭筠仙、凌笛舟、孙芝房,都在别处尘书院。贺蔗农、俞岱青、陈尧农、陈庆覃诸先生替官场中人,不能伏案用功矣。惟闻有丁君者(名叙忠,号秧臣,长沙康生),学问切实,戥履笃诚。兄虽朱曾见面,而稔知其可吁,凡与我相好者,皆极力称道丁君。两弟到省,先列城南住斋,立即去拜丁君(柱隙季牧为介绍),执赞受业。

凡人必有师;若无师,则严惮之心不生。即以丁君为师,此外择度则慎之又慎。昌黎曰:“善不吾与,吾强与之附;不善不吾恶,吾强与之拒。”一生之成败,替关于朋度之贯否,不可不慎也。

来信垓进京为上策,以肄业城南为次,舱郑兄非不欲从上策,因九弟去来太速,不好写信禀堂上。不特九弟形迹矛盾,即我禀堂上布必匀相矛盾。叉目下买难办迹费。六弟言能自为计,亦历甘苦之言耳。若我今年能得一差,则两弟今癸与朱啸山来甚好。目前且从次,如六弟不以为然,则再写信来商议可也。欺答六弟信之大略也。

九第之信,写家事详细,惜说话太短。兄则毒喜太长,以后截长补短为妙。尧阶若有大事,诗弟随去一人帮他几天,牧云接我长信,何以全无回信?毋乃嫌我话太直乎?扶乩之事,全不足信。九弟总须立志读书,不必想及此等事。季弟一切皆须听诸兄话。

此次折卉走甚急,不暇抄日记本。余客后告。

冯村堂闻弟将到省城,写一荐条,荐两朋度。弟留心访之可也。

道光二十三年正月十七日。

【译文】

诸位老弟足下:

正月十五日我接到四弟、六弟、九弟十二月五日所发出的家信。四弟的三页信中所言之事,很多都是平实有理,尤其是批评我待人不够宽恕这一点,说得很让我五体投地。他说我每月写信只是以空话责备弟弟们,却又几乎从未有什么具体实际的好建议。若是让长辈们得知这件事,一定会疑心弟弟们整日碌碌无为,不务正业,不思上进,让弟辈们陷入无地自容的境地等等。这些话,我看了非常惭愧。

去年闲谈之时,我与九弟曾说为人子者,如果让父母过分地偏爱,就会感觉别的兄弟都不如自己,这就是不孝;如果让家族同乡极力地夸赞自己,而贬低众兄弟,认为都不如自己出色,这就是对兄弟不友爱。这是为什么呢?那是因为如果使父母心中有了贤能愚蠢的分别,使族人同乡口中有了贤能愚蠢的区别,那么平时必有刻意讨好的意思,以致暗用心计,落得个虚无的好名声,而让他的兄弟身负恶名,自然以后的矛盾就会不断发生。比如刘大爷、刘三爷都想做好人,最后却闹得如同仇敌一般。就因为刘三爷在父母面前、族人同乡之间得好名声,而刘大爷却有着坏名声。现在四弟所责备我的,也是这个道理,让我读来不禁汗颜。但愿我们兄弟五人,各自都明白这个道理,相互原谅、当兄长的以弟弟得坏名声而忧虑,弟弟为兄长得好名声而快乐。我认为,做兄长的如果不能让弟尽孝道得美名,那就是兄长的罪;做弟弟的如果不能让兄尽孝道而得美名,那就是弟的罪。如果大家都能有这样的想法,那就不会有什么矛盾了。

说到在家塾中读书做学问,我知道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我曾经就此事与九弟面谈数十次。但四弟前一次来信,说想找个地方边教边学,为兄认为这样做实在是浪费时间,比在家塾更甚。倘若外出教书,还不如静坐家塾。至于说一离开家塾就有良师益友,那么所谓家乡的良师益友,我都了解,还彻夜筹划,认为只有汪觉庵先生和欧阳沧溟先生,是为兄心中值得信赖的老师。不过按照衡阳一地的风俗,好象只有冬学抓得紧,过了五月,师生都只是应付走过场而已。同一学堂的,几乎都是些平庸无大志的人,又最爱嘲笑人(他们的其笑法有很多,总之不离轻薄。四弟如果到衡阳去,肯定要笑你身为翰林的弟弟,薄俗可恶)。乡间没有什么朋友,实在是一件憾事。不只是没有好处,而且大有害处。习俗染人,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曾经与九弟谈起,说衡阳不可以读书,涟滨也不可以读书,因为坏朋友太多了。但现在四弟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跟随衡阳觉庵先生学习,为兄之言,一定要牢记,只能够吸取良师的好处,千万不可受劣友的负面影响。

希望四弟接到这封信之后,立即带厚二到觉庵处学习。至于学费,我今年已经为他们准备了十挂钱,将于八月寄回,不会误时,以免拖累家里。本想多准备一些钱物寄回家,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为兄最为忧虑的事情,是同学中大都胸无大志,而只知道嬉笑玩耍,至端午节后无所事事,怕四弟与厚二受其影响。切记切记。跟从老师学习,时间长久了才会有收获。四弟与季弟今年就暂且跟觉庵老师学习,如果地方安定,那么明年就继续跟觉庵学习;倘若一年换一处,就成了没恒心的人,见异思迁,不会有多少长进的。

以上所说是简略地答复四弟的回信。

再说六弟的来信,真可称得上是一篇精彩至极的奇文。不但文笔矫健有力,颇有韩昌黎之风,而且奔放不羁的风格又与半山很是相像。在我看来,古文就应该具有倔强不驯的文风、愈拗愈深的意境,所以除了太史公外,唯独昌黎、半山两家可当此殊荣。论诗要取孤兀不群的人,论字也是这样。上面这些话我早已于心中思虑良久,只是不轻易谈论而已。这些天来与何子贞意气相投,才偶尔说一二句,两人相视而笑。我还真不知六弟有如此妙笔。以前读六弟的文章,也没令人觉得很特别。现在看到这封信,才知六弟原来是个不羁之才。这件事真是太让人高兴了!我想做而力不从心的事,弟弟却意外地达到了这个境界。

六弟在信中说到我与各位君子共同讲学,可能会渐渐形成一个朋党(封建社会士大夫各树党羽,互相勾结)。这种看法是很对的。不过六弟尽管放心,我最怕招摇,常想着要时时留意,绝不会以门户之言来标榜自己。信中六弟还提到四弟浮躁不虚心,这正巧说中了四弟的毛病,四弟应把这视作药石良友之言。

六弟在信中说还有“荒芜已久,甚无纪律”这样的话。这家就很不对了。兄长认为身为大臣,就应敬爱国君,称赞他善良美好的地方,不应乱说国君的过错:应用道理来使亲人觉悟,而不应议论些小事。我以前常犯这样的大毛病,但只是在心里想,没把它写下来。现在想来,还有比这更不孝的吗?经常与欧阳牧云和九弟说到这些,以后我将与各位兄弟一起改掉这些往日的毛病。还望六弟接到这封信之后,立即到父亲跟前磕头谢罪,并代我磕头。

六弟在信中又说到弟弟经常会满腹牢骚,不过只是有志者珍惜光阴而生出的感叹而不是小人热衷功名而不得的牢骚。读到这里,为兄不禁心生惘然,恨不得生出两翅飞回家中,用心劝慰老弟一番,长谈数日才痛快。不过倘若各位兄弟已入学,则必有小人造谣说是学院做的人情,以致众口铄金,无法分辨!所谓塞翁失马,安知非福。科名迟早,实为前世注定,即使珍惜时间的念头再强烈,也不必一天到晚都想着中举的事。来信中还说《看记疏》一本半,茫然若失,现在已全部放弃,不想再读,现正读《朱子纲目》,每日十余页等。说到这里,为兄感到非常悔恨。悔恨早年读书时没有用心,现在就是有心想指点指点弟弟,也只怕就象盲人带路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