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十一月的一天,我们目睹了一个极其美丽的日落。当我像平时一样漫步于一条小溪发源处的草地之上,那高空的太阳,终于在一个凄苦的寒天之后、暮夕之前,突于天际骤放澄明。这时但见远方天幕下的衰草残茎,山边的树叶橡丛,顿时浸在一片柔美而耀眼的绮照之中,而我们自己的身影也长长地伸向草地的东方,仿佛是那缕斜辉中仅有的点点微尘。周围的风物是那么妍美,一晌之前还是难以想象,空气也是那么和暖纯净,一时这普通草原实在无异于天上景象。但是这眼前之景难道一定是亘古以来不曾有过的特殊奇观?说不定自有天日以来,每个暮夕便都是如此,因而连跑动在这里的幼小孩童也会觉得自在欣悦。想到这些,这幅景象也就益发显得壮丽起来。
此刻那落日的余晕正以它全部的灿烂与辉煌,也不分城市还是乡村,甚至以往日少见的艳丽,尽情斜映在这一带境远地僻的草地之上;这里没有一间房舍——茫茫之中只瞥见一头孤零零的沼鹰,背羽上染尽了金黄,一只麝香鼠正在洞穴口探头,另外在沼泽之间望见了一股水色黝黑的小溪,蜿蜒曲折,绕行于一堆残株败根之旁。我们漫步于其中的光照,是这样的纯美与熠耀,满目衰草树叶,一片金黄,晃晃之中又是这般柔和恬静,没有一丝涟漪,一息呜咽。我想我从来不曾沐浴过这么优美的金色光波。西望林薮丘岗之际,彩焕烂然,恍若仙境边陲一般,而我们背后的秋阳,仿佛一个慈祥的牧人,正趁薄暮时分,赶送我们归去。
我们在踯躅于圣地的历程当中也是这样。总有一天,太阳的光辉会照耀得更加妍丽,会照射进我们的心扉灵府之中,会使我们的生涯洒满了更大彻悟的奇妙光照,其温煦、恬淡与金光熠耀,恰似一个秋日的岸边那样。
隐形的翅膀
“孩子记住,那双翅膀,就隐藏在你的心里。”
她出生时就没有双臂。懂事后,她问父母:“为什么别的小朋友都有胳膊和双手,可以拿饼干吃,拿玩具玩,而我却没有呢?”
母亲强作笑脸,告诉她说:“因为你是上帝派到凡间的天使,但是你来时把翅膀落在天堂了。”她很高兴:“有一天我要把翅膀拿回来,那样我不但能拿饼干和玩具,还会飞了。”
7岁上学前,母亲请医生为她安装了一对精致的假肢。那天,母亲对她说:“我的小天使,你的这双翅膀真是太完美了。”但她却感觉到,这双冷冰冰的东西并不是自己的那双翅膀。在学校里,缺少双臂的她,成了同伴们取笑的对象。假肢不但弥补不了自卑,反而让她深切意识到自己的残疾。随着年龄的增长,她越来越感觉到残疾的可怕:洗脸、梳头、吃饭、穿衣服……
她觉得自己是一只被牵着线的木偶,做任何一件事情,都要依赖父母。
课余时间,同学们最大的乐趣是荡秋千,而她只能站在远处痴痴地看着那些孩子们在空中飞舞着,欢笑着。只有他们走完后,她才偷偷坐到秋千上,忘情地荡起来。这个时候,她会闭上眼睛,听耳边掠过的风声,想象自己找回了失去的双臂,像天使一样在操场上空飞翔。
14岁那年的夏天,父母带她乘船到夏威夷度假。
每天,她站在甲板上,任两截空飘飘的衣袖随风飞舞,每当看到海鸥在风浪中自由飞翔,她都情不自禁地叹息:“如果我有一双翅膀多好,哪怕只飞一秒钟。”
“孩子,其实你也有一双翅膀的!”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循声看到了一位黑皮肤的老人,吃了一惊,因为这位老人没有双腿,整个身体就固定在一个带着轮子的木板车上。此刻,老人用双手熟练地驱动着木板车,在甲板上自由来去,她看呆了。她了解到,老人是十年前从非洲大陆出发的,如今已经游遍了世界五大洲的70多个国家,而支撑他“走”遍世界的,就是一双手。“孩子记住,那双翅膀,就隐藏在你的心里。”船靠岸那天,老人的临别赠言让她整颗心一下子飘荡起来。
她开始练习用双脚做事。她用脚夹着钢笔练习写字、梳头、剥口香糖,为了让双脚保持柔韧有力,她每天通过走路和游泳的方式来锻炼。过于劳累,使她的脚趾经常麻木,抽筋。有一次,她在游泳池里过于疲惫,以致两个脚踝竟然同时抽搐。她在水中拼命挣扎,喝了一肚子水,所幸被教练及时发现,将她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不懈努力让她的双脚越来越敏捷,她的脚趾开始能像手指一样自由弯曲,不但学会了打电脑、弹钢琴,还获得跆拳道“黑带二段”的称号。坚强与自信让她渐人佳境,由于成绩出色,她获得了亚利桑那大学心理学学士学位。但是,她的努力并没有停止。她开始练习用双脚来开汽车,事实上,她比普通人更快拿到了驾照。
一路走来,她的成就已足够令自己和父母骄傲了。但童年时那个飞起来的梦想却总让她挥之不去,她要像天使一样自由飞翔。
一次培训残疾飞行员的机会让她欣喜若狂。她认定这是属于自己的机会。
获得********的驾照,需要学习6个月,她却用了整整3年时间。她先后求教过3名飞行教练,并挑战各种天气状况,飞行时间达到了89个小时。经过艰苦训练,她能够熟练地用一只脚管理控制面板,而用另一只脚操纵驾驶杆。
这让教练惊叹不已。
这位身残志坚、可以用双脚熟练驾驶轻型********,并成功通过私人飞行员驾照考试的女孩杰西卡,今年23岁,是美国历史上第一个只用双脚驾驶飞机的合法飞行员。
(感动)
摇着轮椅上北大
“北大是我儿时的向往。翻译是我最大的心愿,我从小没有受过正规教育,我要在这里实现我的梦想。”
她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因为一次变故,她的生命核能被激发了。这个小学未毕业的弱女子,完全依靠自学,成了北京大学百年历史上第一个残疾女博士。
她曾有一双弹跳如簧的腿。在读小学的时候,她的梦想是当一个舞蹈演员。
一切的转折在1981年5月9日,她刚刚11岁,正读小学五年级。体育课上练习跳远,她不小心崴了脚,母亲发现后把她带到了医院。
这一去,孩子却从此走上了一条谁也意想不到的人生道路。医院的误诊,导致高位截瘫。
以臂为半径,她的世界只有两平方米。她只能仰躺在床上,不能侧身,不能翻身,更不能坐起来……
然而,无腿的她开始了一场令世人匪夷所思的攀登,一起上路的还有她的父母。
母亲日夜操劳,端水喂饭,梳头洗脸,她生了褥疮,后背溃烂,母亲时时扶她翻身。大小便失禁,被褥需要天天清洗,母亲的手指竟变成了畸形,像树根一样曲折了。
父亲爱好音乐,拉得一手小提琴,可现在,乐器全藏在了床下,被老鼠咬断了弦。他学会了打针,成了女儿的保健医生,每天夜里帮她按摩和屈伸双腿,一次、两次,直至2000次……固执的父亲总希望突然有一天,女儿猛地站起来,笑盈盈地说:“爸,妈,我好了,上学去了。”
在母亲的搓衣声中,在父亲的按摩声中,她用三年时间自学了全部初中、高中课程。最让人难以置信的是,物理、化学等需要做实验才能弄通的原理和公式,她也全部揣摩透了。
胸中的世界慢慢大了起来,有了阳光,有了笑声。
一次偶然的机会,得知自己可以报名参加英语自学考试大专班,她眼前一亮。
大专班的教室在五楼,每次上课的时候,父母轮换着把她背上去。到教室后,她坐不稳,父母就用四个课桌把她紧紧地挤在中间。但仍是不稳,身体在课桌问直摇晃,她的双手只得抠住桌沿。为了避免上厕所,她不吃饭,不喝水。
上课的时候,健全人大都嘻嘻哈哈,心不在焉。只有她认认真真,字斟句酌,如春蚕食桑,全变成了腹中经纶。毕业考试的时候,全班30多名同学,只有她一次性全部过关。
1996年初,她参加了山东大学在邯郸开办的英语研究生班。在硕士论文答辩现场,教授紧紧握住她母亲的手,说:“感谢你培养了一个好女儿,这是我们十年来听到的最好的论文答辩……”
2002年底,她试探着向四所大学的博士生导师各写了一封信。
一周后,只有北京大学的沈弘教授回信了。这位从剑桥大学留学归来的博导欢迎她报考,并“坚持择优录取”,至于残疾情况,他只字未提。
她一头扎进书海里,开始了最后的冲刺。分数出来了,她考了第一名。
北大百年历史上从没招收过如此高度残疾的博士生,但国家明确规定:各大学不得以任何借口拒招残疾学生。面对这个从未有过的难题,北大犹豫了。
招生办的一位负责人试图劝退她,却又不好明言,便与她进行了一次网上对话。
“北大博士不好毕业,好多人都延期,你的身体和经济条件能承受吗?”
“北大是我儿时的向往。翻译是我最大的心愿,我从小没有受过正规教育,我要在这里实现我的梦想。据我所知,桑兰也是高位截瘫,去年被北大新闻学院(本科)录取了……”
这时,沈弘教授站了出来,向学校写信:“在国外,我从没有听说过因残疾而被大学拒收的先例……”北大招生办经过多方权衡后,终于向她伸出了欢迎的手。
她报到的时候,校领导指示破例为她单独分配一间宿舍,允许家人陪读。
更让她感动的是,第二天,她将经常出入的房间、楼道、厕所、教室等地方的台阶被全部铲平,代之以适合轮椅行走的平缓通道……
(李春雷)
为自己伴奏
想想这十年我的岁月和心灵的历程,我能猜到眼前这一切曾经给这个充满着青春气息的少女,一个想当第一流歌唱家的少女带来多少个泪水打湿的夜晚。
我上中学时有个同学小雅,她长得文文静静,我们都叫她啊芳,因为她的模样特别像电影《英雄儿女》的女主角王芳。她家就住在我家楼后小树林那边。那是一座六十年代盖的红楼,她家在二楼,窗户底下有一个大牌匾:爱国粮店。
小雅不大爱说话,一说话就脸红,可她唱歌却很大方,她的嗓子亮亮堂堂老远就能听见。我经常带着我那只八个贝司的破手风琴去她家玩。小雅特别羡慕我能自拉自唱,我说,这有什么呵,这是很容易的事情。我总是愉快地为她拉琴,我们唱一些人们很难听到的老歌。那时候人们常听的歌是《白族人民爱唱哥欠》、《红太阳照边疆》、《家住安源平水头》什么的,而我们就唱《照镜子》、《送你一支玫瑰花》、《夏夜圆舞曲》。夏天开着窗,我们经常听见窗外有人喊:再唱一个!或者是一个孤独却很响的掌声,可是我们决不往楼下看,我们不想让人们知道这是两个中学生的小把戏,让他们想象这是两位歌唱家吧。
一天,我们俩唱完歌立即背起包上学,走到楼下看见一个骑自行车的人还在路旁的树荫下往上看,还有两个披雪挂雾似的粮店营业员也抻着脖上往上看,其中一个女的说:怎么不唱了?
小雅拉拉我的手,我们怀着一种美妙又神秘的心情走过他们,没人知道我们就是歌唱家,我们坚信自己一定会成为第一流的歌唱家,整个一条街上没人理解我们。我和小雅不约而同地看了粮店营业员一眼,我们的未来决不会干这种工作,我从小雅的眼睛里也看到了这句话。
岁月匆匆地从我那沙哑的手风琴中流过。我们中学毕业了。我做了知青,小雅在家待业。没有了歌声,也没有了消息。后来我考上了大学,毕业后分在太阳岛教。教生涯开始了,我每天匆匆忙忙赶通勤车到江边,再乘渡轮去太阳岛,每天三小时路程,夜晚还要备课改作业,白天说是一身粉笔灰,别说想当歌唱家,连唱歌的力气也没了。
一个星期天,我去爱国粮店买挂面。中午,粮店里人不多。我把开好票的粮本交给营业员的一刹那,我们都愣了。是你?那个一身面粉,刚从云雾中钻出来似的营业员就是小雅。她亲热地拉住我的手,一定要我上楼到她家去坐坐,她说,下午我休息,她把我带进更衣间,关上门,她拿热毛巾快速地擦擦头脸,然后换上一件苹果色连衣裙。她不停地问这问那,你妈好吗?
弟弟好吗?你家那盆君子兰还开花吗?你的单位在哪个区?
太阳岛,我以为她没听清又说一遍:在太阳岛。
是吗?小雅的眼睛闪着兴彩,她说:这太好了!那里的环境多好呵!
我还以为你说不好。太远了。为什么不好?我就喜欢上班远,越远越好。
越远越好?我还是头一回听说有人羡慕上班远的,远有什么好?
走远路穿漂亮衣服才值得,你说呢?
你现在就很漂亮,小雅。
我也这么觉着,穿漂亮衣服自我感觉好,我就要这种感觉。小雅笑了一下,只可惜这么好看的衣服我每天只穿着它们走几十步路。走吧,小雅代我提上那十斤挂面:上楼。
还是那黑黑的楼道,还是那间小小的房间,只有她和妈妈住。十年过去了,窗外那棵杨树已经变粗,枝干快挨上窗台了。
这棵杨树都这么粗了。我说。
咱们多少年没见了?小雅给我端来一杯茶,她又换了一身粉红色的居家服,看上去随意又可爱,我发现小雅一点没老,而且比过去更热情开朗富有风韵。我喝了一口茶:小雅,你还记不记得这树下有个骑自行车的人了?
这树下站过好多人听歌呢。有个掌鞋的,你还记得吗?
有掌鞋的吗?我忘了。
也可能你下乡了。她说着又端来西瓜。
那时你也唱歌吗?
一直唱,天天唱,你呢?
也唱,可是没天天。
小雅和我相视而笑。我问她这些年怎么过的,她轻轻一笑说:就那么过来了。
我看见她写字台的玻璃板下压着裁剪班学员证,一张三级厨师资格证,还有一张业余歌手比赛一等奖获奖证。这都是你的?我问她。她点点头。
每天怎么练声呢?我问她,谁给你伴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