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上午八点多钟,犬子在公司办公室得知田戈逃跑的消息时气得浑身发抖,他又是一句话没说,到摆子的办公室拉着摆子就往外跑,一直跑了半里多的路,他才站住对摆子说:“摆子,田戈从派出所跑了,你知道吗?”摆子说:“不但我知道,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了,已经去乡里上访啦!”
犬子跺着脚说:“去乡里管屁用,我现在全看明白了,乡里、派出所全是跟田家穿一条裤子,一个派出所看不住一个罪犯?见鬼去吧!如果不是有意放跑才怪呢!这样,你去和尚桥找兰兰姐,她不能再无动于衷了,我现在就去县信访局!”
摆子说:“我还是陪你一块去,有人给你壮个胆,兰兰姐那打个电话就行了。”
“有啥壮胆的,我一个人谁还敢把我吃了?”犬子推着摆子说,“你还是去找兰兰姐说明情况,见面说与电话说效果不一样。”
就这样,两人分头行动,摆子去和尚桥找米兰兰,犬子一个人进城到了信访局。
信访局的接待大厅里人熙熙攘攘的,犬子也没到接访科,他挨着门找袁局长,在二楼他找到了袁局长的办公室,袁局长的门留了个缝,他从门缝里看见袁局长正在打电话,没敢进屋,等袁局长打完了电话,他才推门进去,袁局长看见他问:“你找谁?”
“我找你!”
“有啥事?”
“告史官庄乡派出所不作为!”犬子说。
“啥子不作为?”袁和平脸耷拉着说。
犬子一看他已经把那事忘了,便说:“袁局长,你是贵人多忘事,还是事情多记不住,就是我上次弄个棺材放你门口的事,你可忘了?”
“无理取闹,恕不接待!”袁和平这时似乎想起来了,便来了气。
“俺还没说完呢,”犬子拽着袁和平的胳膊,“史官庄乡派出所一直不抓田戈,昨天我们帮助他们抓住了田戈,可他们夜里又让田戈跑了!”
“那你找县公安局去!我还有别的事!”袁和平说着往外走。
“俺个平民百姓知道县公安局的门朝哪呀?俺到公安局找谁呀?”犬子拽着袁和平的胳膊不放。
“你鼻子下边没长嘴,二哥下边没长腿!”袁局长很反感地搪塞一句就走了。
犬子无奈地在信访局门口拦住了一辆面的,临上车朝信访局狠狠地吐了口唾沫:“呸!去公安局就去公安局!”然后告诉面的司机到公安局去!
到了公安局门口下了面的,他径直朝院里走去,这时一个门卫又上来拦住他:“请问,你找谁?”
“我找你们局长!”犬子一点也不憷!
“你找哪个局长?”门卫问。
犬子说:“找正局长。”
门卫说:“这里没有郑局长!”
“那我找第一局长。”他不知道局长叫高立镜。
门卫似乎觉得他的脑子有点不正常,扯着他的胳膊说:“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还找第一局长哩!第二局长你也见不住!”
犬子甩着胳膊说:“我是来告状的!”
“告状你找信访局去!”门卫将他往外推。
“信访局长让我来这里的,”犬子扯着嗓子吼道,“信访局长让来公安局的!你们别拉我,我要见局长!”
一个门卫拉不住他,又来了一个门卫,两个门卫把他推到了公安局的大门外。犬子无力同他们抗争,他靠在公安局门口的高压电线杆上喘着粗气。这时候,我们的犬子哭了,他用上边的几颗大门牙狠劲地咬着下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过了一会儿,他用手抿去眼泪,心一横,抽刀断水水更流,老子到五峰市告去。只要是共产党的天下,总有说理的地方,裕县不是衙门尽头。
犬子午饭也没有吃,来到了裕县公共汽车站,坐上了去五峰市的公共汽车。汽车一直颠簸到下午三点钟才到了五峰市,这时他肚子已饿得咕咕叫,他也没心吃饭,直奔五峰市信访局。
犬子到了五峰市信访局,信访科的一位四十多岁的女同志耐心听完了他的诉求,然后给他一张表,让他填写了诉求的内容,要他到隔壁的房间耐心地等待一会儿,她去打个电话,女同志说着还用一次性的纸杯给他倒了开水放在他面前,犬子心里一热,又想掉眼泪。
一等就是两个小时,犬子有点急了,心里说,这女人是不是糊弄人的?他正想去找那位女同志,那女同志推门进来了,说:“小权同志,你过来吧!”
犬子随着女同志走到刚才的接待室,看见屋里有两个人,一个是袁和平,另一个穿着警服他不认识。女同志向他介绍道:“小权同志,这位是你们县信访局的袁局长。”又指指穿警服的说,“这位是县公安局的高局长。”高局长立即站起来说:“我是高立镜,裕县公安局局长!”
犬子哧地一笑:“也真是,找人不如等人,我到局里找你见不到你,还挨了拳打脚踢,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
“对不起,小权同志,我们门卫的同志态度不好,我回去一定要严肃批评他们!至于你反映的顾一安包庇田戈,有意放跑田戈的事情,我们一定尽快查清。”
犬子摇摇头:“俺们让骗怕了!”
高立镜说:“不骗你,请你相信,我们民警有一定的思想觉悟,顾一安今天上午就自己坐着囚车到局里‘负荆请罪’,县政府也拨了办案专款,县局决定立即印一千份通缉令,通缉逃犯田戈!”
犬子半信半疑地说:“那好!”
袁和平这时“卖乖”地说:“就是嘛,有什么就好好说嘛,就这点事用得着来市里?给市局添麻烦?”
犬子眼一瞪,戗他说:“这麻烦是你造成的,在县里我给你说,你不理我,也不听我说,叫我到公安局!”
袁和平的脸红了,忙赔着笑脸说:“好了,好了!咱不争论了,高局长也表态了,咱一块回裕县!”
犬子想晚上在五峰见阿丽姐,就说:“我不回,我还有事。”
高立镜一听犬子说不回裕县又慌了,忙说:“回吧,我们就是来接你的,你坐我的车!”
袁和平也在一旁忽悠着说:“回吧,回吧,你有别的事以后再来,坐高局长的车待遇多高啊,高局长的车多漂亮,2.0的奥迪,你啥时候坐过?连我还没坐过这车哩!”
那位女同志也说:“小权,你就先回去吧,两位局长是专程来接你的!别再别扭,半个月问题解决不了,你可以再来,我还负责接待你!”
犬子见这位女同志挺温和,觉得不走对不住她,就坐上了高立镜的车随他们一块回裕县了。
夜里十一点多钟,犬子、摆子在裕县县城小饭店里见了面。犬子向摆子叙说了袁和平和高立镜去五峰市接他回裕县的情形,摆子听了一拍大腿:“痛快!”
犬子摆摆手,说:“别高兴得太早,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摆子也收敛了笑脸说:“是啊!这事情涉及田捍卫,裕县领导怕得罪田捍卫!”
犬子忽地站起来:“我就不信这个邪,田捍卫不就是个屌处长嘛,他不能一手遮天,咱小斧头也能砍倒大树,麻线也能拴着狮子。”
“你别激动,大哥!”摆子又拉他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