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一安中午喝了点酒,喝得满脸通红,正趴在办公桌上打盹,一个民警闯进来,轻轻拍拍他的胳膊:“顾所长,顾所长……”
“喊个啥哩,休息会儿哩……”
“来个记者……”
“来个老天爷,这会儿我也要休息……”
“那记者说要见你……”
“他见我,我不见他。”
“你不见我,我见你。”莫非闯了进来,随手“咔嚓”给顾一安照了一张相,“我要让大家看看所长大人的光辉形象。”
顾一安身上打了个寒战,立马清醒过来:“别照,别照,我是中午陪客喝了点酒……”
“你中午喝酒?都下午三点了还不在状态呀?”
顾一安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忙起身又是给记者搬凳子,又是给记者倒茶,赔着笑脸说:“对不起,记者同志,你来……你应该提前通知我们一声,让我们准备准备迎接你。”
莫非哼哼两声:“所长大人,见都不见我这小记者,还谈什么迎接?再说,我这次是随便下来走走,只不过刚才路过贵所门口,心血来潮临时决定进来看看。”
“真是缘分哪!倘若记者不临时动意,我们还不可能谋面。”顾一安嘴朝那位民警一挑,“快去酒店安排记者先休息,晚上再跟记者热闹热闹。”
莫非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和你这顾大所长聊几分钟就走。”
顾一安一听记者能喊出自己的姓,心里一怔,看来他是有备而来,不是临时动意随便拐进来的,更不敢怠慢,连声说:“不能走,不能走,吃个便饭,我们也好给你汇报汇报。”
莫非又笑了笑:“记者只是采访,被采访者只是给记者提供情况,不存在汇报一说,因为记者与被采访者不是上下级关系。”
“记者是无冕之王啊!”顾一安紧巴结、慢奉承,但又怕他是个假记者,想来敲诈什么的,但他也知道如果是真记者,怀疑人家是假记者更会惹怒了人家,便委婉地说:“你看,我也忘了问你贵姓?”“我姓莫!”莫非说,“你不要以为是馒头那个馍,有位大作家叫莫言,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虽说他叫莫言,我叫莫非,但不是兄弟俩,他是山东人,我是山西人。”
“稀贵呀!”顾一安没说稀缺说稀贵,接着又问,“莫记者从哪里来到这小地方?”
“从北京来的,《法制天地》,小报一个!”莫非干脆利落地说。
“好啊!好啊!我顾一安高攀了,哪咱都算是政法系统这一个‘战壕里’的,莫记者以后可要多多关照啊!”
“关照少不了!”莫非说,“那你就给我说说田戈的事。”
一听莫非是《法制天地》的,顾一安心里就开始打起了鼓,他会不会是为田戈的案子而来?现在记者果然把话挑明了,他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喃喃地说:“田戈这个案子很复杂,我还真不知道从何处说起。”
“那你就先说田戈是怎么跑的?”莫非单刀直入。
“他夜里翻墙跑的!”顾一安答。
莫非“吞”的一声冷笑道:“田戈翻墙跑是表象!根本问题是他为什么能跑?”
“两个看守人员睡着了,他趁机跑了。”顾一安越说心里越紧张。
“看守犯人的人怎么都能睡着?”莫非又问。
“所以我把两个看守立即开除了!”顾一安开始绕圈子。
莫非又是“吞”的一声冷笑,说道:“你当时是否说过,田戈不睡觉你们也不要睡觉,田戈睡了你们才能睡?”
顾一安开始用手指挠头:“是这样说的吧……不过这话没错吧?”他心里的鼓敲得更厉害,这话莫非他娘的怎么知道?莫非他已经开始调查了?
莫非摇摇头:“你这话乍一听没错,但经不起逻辑推敲,应该是田戈睡觉看守人员也不能都睡觉,应该两个人轮流值班,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顾一安用手一拍大腿:“莫记者你真聪明,难怪你能当记者,这话说得周严,可我是棒槌拉二弦,粗而糙,说话都表述不准!其实,当时我内心要表达的意思就是你刚才表达的意思,只不过没表达准确。”
莫非摇摇头:“恐怕顾所长不是表述不准的问题,而是有意留下漏洞,给田戈一个机会……”
顾一安脸上刷地冒出米粒般大的汗珠:“不敢,不敢,给我个胆我也不敢……”
“好了,就你说的,田戈的案子很复杂,一时半会也说不清,今天我只给你出个题目,有机会再来找你聊。”莫非说着起身告辞。
顾一安急忙阻拦:“晚上就在这里吃晚饭吧?”
莫非摆摆手:“谢谢,谢谢你的盛情,晚上我还要到别的地方。”
顾一安只好送莫非出大门,到了大门口时,顾一安又指指莫非的相机,恳求道:“莫记者,大人不记小人过,你宰相肚里行舟船,也怪我顾一安有眼无珠,你就别跟我一般见识,放我一马,把那张胶卷退出来吧……”
莫非知道顾一安是怕进门时拍那张照片抓了他的辫子,便说:“这……这个照片嘛,你放心……我最近不回北京,咱还会见面的,见面再说。”
顾一安站在大门口,一脸无奈的表情,目送着莫非消失在暮色中,心里就如同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