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景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苦涩,既不肯定也不否认,只是缓缓向他诉说着自己和琉瑾裕那段剪不断理还乱的爱恨纠葛……
罹九天静静聆听着,眼中的光彩似黑夜中的启明灯。他知道景儿受苦了,但是没想到她吃的苦远远比他所想象的还要大的多!难以想象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子在那样险恶的王府是怎样生存下来的,又难以想象他们之间的爱是怎样滋生出来的,在那样阴谋遍布的京师,他们的爱恐怕也注定充满了荆棘。而景儿身上的遗心散究竟是谁给下的?依照景儿刚刚所说,她就是认定了她是将军府的千金……看来,他要派人去南诏好好查一查了。
将所有的一切和盘托出,流景发觉她的心也畅快了许多,只是耳旁还是不停的在回荡着琉瑾裕在岛上说的那一番话。
“景儿!景儿!”
听到九哥焦急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流景才回过神来,拒绝再想那动摇她的话。
“九哥,我想出去走走!”说着流景已经下了塌,站在甲板上遥望着月色下的海面,海风吹乱了她的秀发,也将她身上那股燥热与忧伤吹淡了,她知道,她此刻比已往任何时候都要冷静。
罹九天轻叹了口气,坐着轮椅来到她身边。
岸边,斑驳的树影下站着一抹颀长的身影,隔着海面,三人遥遥相望,一个黑衣飘荡,一个素衣翻飞,一个青衫飘渺,三个人,三段情,形成了一个不可撼动的三角关系。
琉瑾裕目光幽深,看着对岸上相依的两人,他的面上毫无波澜,整个人静的异乎寻常,可越是这样,越让人越发的难以捉摸。
“景儿,外面风大,还是回船舱休息吧,否则会感染了风寒!”罹九天过去扶住流景,在她耳畔低语道。
流景摇了摇头:“九哥,念儿在岛上,另外,我有件东西需要回去拿,你……在这等我一下!”
不等罹九天回答,流景便坐上了一叶扁舟,朝着岸上滑去。
上了岸,未加理会琉瑾裕便朝着之前所在木屋走去,门口,一个小小的身影正东张西望的,一看到流景的身影出现在小院的门口,念儿亮晶晶的双眸更亮了,一声‘娘’便扑在了流景怀中。
“娘,你去哪了?念儿在这等了好久都不见你回来,以为娘还在生念儿的气,所以不理念儿了!”念儿慌张的脸深深的埋在流景的怀中。
流景温柔的抚摸着念儿的小脑袋,带着母亲的慈祥,道:“是娘亲不好,娘亲不会不理念儿的!”
“真的!娘,你可要说话算话啊!”念儿从她怀里窜出来,一本正经的道。
流景重重的点了点头,搂着念儿进房,将乘着那对假肢的锦盒抱在怀中,而后最后环视了这间小屋,轻轻的闭上眼,就让她把所有的思念所有的痛苦甚至所有的怨恨遗留在这里吧。
“念儿,我们回家吧!”拉着念儿的小手,似乎不是对念儿说,只是在对自己。
隔着滚滚的海浪声,两个男人的目光在空中激烈的会战着,虽然谁都没有出一言,但是无形中,两人之间那股生人勿进的气流让空气都似乎凝结了。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念儿清脆的说话声由远至近的传来,两人眼眸同时一亮,林子里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渐渐的跃入两人的视线。
“大哥哥?”念儿眼睛定在前方那抹身影处,惊喜的叫了出来。
“大哥哥,我和娘要回去了,你和我们一起去吗?”念儿拉着流景的手向前跑着,等来到琉瑾裕面前时,执拗的小手猛然牵着他的手摇晃着,一副磨人的样子。
琉瑾裕的身子有些不自然的僵硬,目光和流景的眼眸触及到一起时,看到她漠然的脸,他的心疼了一下,然后便一点点的裂开……她当真如此绝情!不给他一丝机会?
“念儿,不要胡闹了,王爷还有要事要办!”脸如磐石,心硬如铁,她的的确确可以做的很好。
“大哥哥……”念儿被流景拖着向大船上走,每走几步就回过头来不舍的看他几眼,一直到两人上了船,厚厚的帘幕将船舱里的一切隔绝,将他的视线也一并阻挡在外了。
眼幕下淌出一片雨帘,缓缓的抬起头,原来不知何时天上已经下起了小雨,连绵的细雨纷纷落下,大船上的船帆扬起,缓缓的向着海平面进发,滚滚的海水交织着雨幕将他和他们隔绝了两个世界。
大船在海上漂流了一整夜,到了翌日才到了郦都渡口,在流景阁里修养了三日,这三日来流景每日都是足不出户,埋在书案旁看着账本,青灯长明,将她的影子拉的老长。
“妾身带了燕窝粥来给夫君大人品尝!请红书姐姐让妾身进去!”烟花娇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爷在书房时不许人打扰,夫人还是将燕窝粥交给奴婢吧!”红书为难的开口,阻挡着烟花的进入。
烟花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清甜:“那就麻烦姐姐了!”说完便将托盘交给了红书,隔着木门还不忘叮嘱一句:“爷注意休息,这燕窝粥是清热祛火的,请爷不要忘记喝!”说完才依依不舍的走出廊道。
红书端着托盘走进来的时候,流景正揉着眉心闭目养神。
重重的将托盘放到桌子上,红书嘴里哼着:“这烟花之地出来的女子就是有狐媚的法子,瞧咱们阁里的壮丁都被她迷成什么样子了!怪不得叫烟花呢!”
流景有些好笑的抬起头看着红书涨红的脸,轻轻的摇了摇头,走过去看着桌子上的燕窝粥,“红书,去将银针拿来!”
红书愣了一下,立即明白过来,片刻之后拿来了银针,流景接过银针将其放在粥里,“红书,收起来吧!”
“公子,你怀疑她在阁里不怀好意?”
流景神色带着一丝凝重,“我也说不好,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当初将她娶进来也只是权宜之计,一是如果当时不答应我根本无法全身而退,再来便是这烟花背后的老板,绝焰!”
“绝焰?”红书听他的名字有些耳熟,沉思了一会方才想起来,说道:“公子,这个绝公子可是上次拿着天丝帛来邀请你参加盛宴的那位?”
流景点了点头,站起来,怔仲而谈:“目前还不清楚这个人的真实身份,但是单凭他有能力与流景阁抗衡来看便是不能小觑的!”九哥放心将流景阁交给她来打理,她就不能看着流景阁出事不管,虽然能力有限,但还是会尽力将流景阁发扬光大。
“对了,公子,今晚你准备落塌何处啊?”只见红书促狭的朝流景看过来,故意说道。
“死丫头!你找打啊!”流景嗔怪的瞪了她一眼,心里却在寻思着这个烟花以后该怎么办,以她的身份她是断然不能和她同塌的,就连新婚之夜她也只是象征性的回了流景阁一趟,便又赶回了药王谷。
只是她还没有想到办法究竟该怎么安顿烟花的时候,这天便有人送来了绝公子的请帖,既然无法拒绝,那就只有走一趟了。
晴朗的天幕下,一辆马车从流景阁后门而出,顺着宽敞的街道直达酒楼正门。
有小二领着到了二楼的一处雅间,推门而进,迎面一阵脂粉的香气扑面而来,流景有些不悦的皱眉,却只见绝焰身旁依偎着两个美人,你侬我侬的样子,好不雅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