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其他女子,姜柏深大抵相信对方是不知道的,但这是慕青容,昙京天牢里的刑罚她都咬着牙过来了,若是真想杀了她,吃这么点苦头她能忍!
慕青容!
姜柏深突然从身后抓住了她,便听得她一声尖叫,“救命!”
“是谁在这里设下的埋伏?”姜柏深的眼里迸发出怒火,若之前他只是生气,那么现在他是真的怒了,任何人看见自己苦心经营了十几年的人和事哪怕只要有一角的破坏都会感到愤怒!
“我不知道!”慕青容是真的不知道,祁应没有告诉过她,她也只是猜测,但姜柏深此刻突然笼上来的阴郁让她心里非常不安,“先出去,等到出去在说!”
“出去?”姜柏深冷笑道,“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你猜猜。”
慕青容那么聪明,一定是能猜到的。
姜柏深以前只是想培养慕青容让他成为自己的臂膀,他无子嗣,终有一日会老去,将自己的衣钵传给自己深爱的女人和仇人的女儿,也未尝不可。可慕青容的天资超出了他的想象,而她一日渐一日意图脱离他的掌控亦让他不安。求凰于笼,这是一个赌局,也许有一天她会一飞冲天,或者死在笼中。慕青容给他的感觉至始至终是前者。
那时祁应说,姜柏深把对常珮蓉的感情转移到了慕青容的身上,他未曾否认,十几年在自己的身边,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可祁应来了,慕青容便不再属于他。一开始,他就应该下定决心去杀了祁应,他的身份让姜柏深不安,他的能力亦让姜柏深不安。他去试探过祁应,可祁应轻松回避。再后来慕青容让他去奉城解决了老二,他去了,一去促就了慕青容和祁应的私下结合。
当他从云林山就回慕青容得知她流产之后,她的地位便在姜柏深的心中一降再降,他似乎想到了宣朝灭亡时常珮蓉被慕连世看中的那段耻辱,注定了慕青容从此便只可能是个傀儡。
至于祁应,那时他还有价值。
而现在,他改了主意,傀儡,至少还要留着命。
他既然打出了复立前朝的口号,势必要有慕青容这个宣朝的遗脉,祁应既然敢在狭道设伏,他就敢在这里杀了慕青容!
慕青容死于天灾,为了替她报仇打着宣朝的旗号继续进攻北严,那么他是不是永远不用再看见她,永远不用再听见她说喜欢祁应?
不属于自己的美好,就让他深埋地下。
慕青容被掐得喘不过气来,她怎会不知,姜柏深眼中一闪而过的绝望代表着什么?
绝望,属于慕青容,也属于他。
他亲手带大的徒弟,却由他亲手毁灭!
慕青容的性子很大程度上随着姜柏深,便是那隐藏在优雅皮囊之下的——凶残。
这里杀人不能用剑,祁应给了他最好的武器,石块。
伪造出被石块砸死的模样,姜柏深再顺手不过。
慕青容的手死死地抓在姜柏深的手臂上,从她胳膊上流出的血和她的指甲在姜柏深手中掐出的血混在一起,慕青容窒息地就快失去知觉,而姜柏深却正在和自己做着史无前例的斗争。
他爱过她的母亲,亦疼爱过她。
“七颜,找尖锐的石头!”
“大人。”七颜始终未阻止,听闻这话似突然忍不住想替慕青容求情,“大人您……留了殿下一命吧!”
“连你也不听话了?”姜柏深一个锐利如鹰的眼神过去,七颜便俯身从地上捡了块石头递给了他。
手紧紧地握着石头,姜柏深的心便像这从天而降的石块一样分崩离析。
杀人,不过是一眨眼的事,可看着慕青容快要窒息的煎熬,那张熟悉的脸一再出现在他的脑海,分不清是常珮蓉,还是慕青容。
“放……手,救……命!”慕青容还在挣扎,嵌在姜柏深手臂的手却渐渐失去了力气。
救命,如果这是祁应安排的,为什么不救她!
她不想死,一点都不想!
姜柏深握了握手中尖锐的石头,七颜找得石头很大,一面锋利如剑锥刺,一石块砸下去定然命丧黄泉!
“对不起,青容,你太让我失望。”姜柏深抬起手,举着那块石头。
慕青容便渐渐闭上了眼,从眼角溢出的眼泪划过脸庞落在姜柏深的手上。
为人徒,她确实,不够本分。心中亦苦笑,姜柏深是一念之差想杀了她,还是,从她爱上祁应的那一刻起,便想过要杀了她?
“砰”!石块猛烈地撞击在头部,霎时间便有血和脑浆喷洒了出来,一股钻心的疼痛,就好像闭上眼便走在黄泉路上。
慕青容缓缓睁开眼,泪水便一再涌了出来,“对不起,师傅,如果你不想杀我,我一定不会杀你。这是最后一次。”
姜柏深不可置信地睁着眼,看向身后拿着另一块石头的七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