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作数。”
“那么,雯儿今日便想跟爷讨了这句话。”她朱唇轻启,说得极缓,“当时书颜妹妹在宫中打了雯儿一巴掌,爷曾说若有下一次,爷第一个不饶她,今日之事,雯儿便请爷来作主罢。”
原来在这里等着她,书颜轻轻低下头,嘴角划出一丝讥笑,这句话她也记得,只是不知慕容子渊要如何不饶她。
“六爷,此事不关小姐的事,若您要罚,便罚我吧。”碧荷已然大急,几步跑了上来重重跪在地上。
慕容子祺与静玉并不知三人之前还有过这纠葛,慕容子祺倒没什么,静玉却是跟着急了,“六哥,咱们先把事情弄清楚,别冤枉了六嫂嫂。”
“公主,听你的意思,倒是我冤枉书颜妹妹了。”杜芸雯冷笑。
“我可不敢。”静玉亦冷冷一笑,“只是六哥与我们都是刚进这映墨阁,是非黑白还未辨个明白,自然不能草草定了对错。”
书颜伸手轻轻握住静玉的手,低笑道:“傻丫头,这里没有对错,只有愿与不愿,明白吗?”
“六嫂嫂……”
“你倒是明白。”慕容子渊勾起微末笑意,“之前尚有九十板欠着,今日不妨将它清了。林启,准备板子。”
“九十!”静玉一声惊呼,“六哥,你会打死六嫂嫂的。”
碧荷更是大骇,不停地磕求,额头很快便磕出血来。
书颜无声一笑,眼睛环过众人,只见夏儿高抬着头,眼中掩不住的得意畅快,倒是杜芸雯,低垂着眸,表情无甚喜悲。
板子是现成的,加了条凳子,书颜轻轻瞥过慕容子渊,走到凳子前,正想趴下,碧荷却死死地抱着她的腿,死活不肯让她上去。
“六哥,你不能打六嫂嫂。”静玉冲着慕容子渊吼了一声,奔过去一脚踹翻了那条长凳。
慕容子渊眉心微拧,抬手做了个手势,林启程然二人微了迟疑,还是上前捉住了静玉碧荷二人。
“林启,放开我。”静玉扭头狠狠盯着他,死命挣扎着。
“对不起,公主,得罪了。”林启伸手在她身上轻轻一点,静玉便再也动弹不得。
“你竟敢封我穴道!”静玉大怒,“快给我解开,否则我要你好看。”
“公主,你若不想我将你的哑穴也封住,就请闭嘴。”林启看着中间空地的白衣女子,淡淡地说道。
“你……”静玉使劲咬牙了咬牙,却也奈何不得。
一边慕容子祺望着慕容子渊,那凤眸中的清冷他看得真切,惊奇地问道:“六哥,你还真要打啊?”
慕容子渊并未回他,手掌轻轻一动,众人皆已明白他的意思,执板小厮走上前来,扶起凳子看了看书颜,又互望了一眼,这打主子的差事还是头一遭遇上,心里都不免有些打突突。
“慕容子渊,我会记住这一次的。”书颜静静地看他一眼,平静地俯上长凳,心底薄凉,三千青丝如轻水流泄垂于地面上,折射出扎眼的光亮。
板子扬起又落下,书颜紧咬着衣袖,心里默数着板子的次数,阿Q地想以此来分散身上的疼痛。
“六爷,求你别打了。”碧荷哭得双眼红肿,除了这句已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静玉紧咬着下唇,自始至终她未听到书颜喊过一声痛,此时见她白色衣裙早已被鲜血浸透,再也忍不住,嘶声喊道:“六嫂嫂,你向六哥求个饶罢,再打下去,你可真的要没命了。”
求饶?
书颜艰难地抬起头,咧嘴一笑,提力说道:“什么是求饶?求饶二字怎么写?”
此言一出,众人皆震。
此时书颜嘴角沁血,声音沙哑,身上的衣裙已分不清本来颜色,不时滴落的血滴在地面上形成一颗颗绚丽的血珠,颤巍巍地抖动着,触目惊心。
她笑着转向慕容子渊,直直地看着他,眸中不屈的光芒令他精瞳微缩,倏然沉暗。
背上的疼渐渐变得麻木,头越来越晕,她依稀记得还没来得及吃早饭,嗯,一定是饿着了。
缓缓闭上眼睛,睡一觉就好,睡着就不会晕。
“不好。”一直紧盯着书颜的林启发现不对劲,连忙喊道,“住手!”
将静玉往程然手中一推,他飞身上前,却已有人比他快了一步,一把抱起了凳上的女子。
“叫钟叔过来。”男人匆匆扔下一句,抱起书颜便掠进屋子,挥袖合上了门。
所有人一惊,碧荷本就受了板子,见此心中大痛,一时竟昏了过去,各婢子小厮面有惊虑,心中忐忑不知此事如何了结。
林启转眼间飘出数丈,静玉终于哭了出来,迷蒙着泪眼瞪着程然哑声道:“还不快把我解开。”
“小姐。”夏儿轻轻叫了声,见杜芸雯只是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又小声问道:“我们怎么办?”
“等。”杜芸雯冷冷地吐出一个字,刚才慕容子渊的反应令她心底一沉,她必须确定洛书颜的伤势才能离开。
钟叔很快便到,林启带着他进了房间,静玉也想进去,却被慕容子祺一把抓住,“你进去做什么,别给六哥添乱。”
莫不是她已经死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她顿时渗出一层冷汗,她还没活够,怎能几次三番地当个短命鬼。
想想又觉得不对,人死了怎么还会有感觉?不由尝试着动了动身子,这轻轻一动脊背上发散性的疼痛立时疼得她一阵呲牙,妈。的,这慕容子渊的心可真狠。
“有没有人哪?有活人没有?”她张嘴喊道,嗓子却不怎么争气,声音嘶哑得她自己都听不出说了些什么。
她无力地趴着,不知身在何处,想来境况应该好不了,指不定现在正被关在哪处柴房里,否则她好歹也是个伤员,怎会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也不知道碧荷怎么样了,是不是也与她同命相连,被关在了另一处。
世态炎凉啊,这人一落势,连狗都要欺负。
“慕容子渊,你个杀千刀的,别让老娘出去,否则第一个先弄死你。”虽然声音小得可怜,可出出气也是好的。
“还有力气骂人,看来打得还不够。”淡淡的嘲讽突然而至,飘忽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半空中,差点没把书颜的魂给吓出来。
“谁?出来,别装神弄鬼的。”她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用最大的音量给自己壮胆。
黑暗中划出几声嗤笑,象是故意逗她一般,又突然没了声息。
“你……你是人是鬼?”在窒息的寂静中默数到一百之后,书颜心中开始打鼓。
“真没耐性。”烛火倏亮,男人俊雅柔魅的脸庞蓦地出现在眼前,“看你死都不怕,还以为你胆子有多大,竟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
书颜没好气地扭过脸,对于她几乎被他打死这件事,这个可恨的男人似乎一点愧疚都没有。
“没长心的男人!”忍了忍,她还是没忍住,低低地骂了一句。
男人耳尖,声音虽低如蚊蚋,却是听得一清二楚,也不反驳,将四周的灯都给点亮了,屋内瞬间亮堂。
书颜眯起眸子,打量着内侧的帘帐,怎么都觉得这不是柴房里该有的东西。
慢慢转过脸,再看到屋内沉稳大气又不失奢华的布置之时,不禁有些迷惘,“这是哪里?”
“翊风轩。”
“翊风轩?”她大为吃惊,猛地抬起身子,又颓然倒下,小脸痛苦地扭成一团。
男人冷冷地看着她,声音却有丝愠怒,“你急什么,伤口要是裂了看我管不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