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话便到宗人府去说罢。”皇帝看着康王,“逆子,你是自己绑了,还是要朕亲自动手?”
康王知道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他已经没有退路,即使往后退,削去爵位圈禁终生已是免不了,若往前,拿下皇帝命他交出玉玺,再下一道退位诏书,最多落得个谋逆之名,可那又如何,到时候自己成了皇帝谁又敢多说什么,当初皇帝自己不是做得更绝么?
电光火石间,康王已打定主意,朝身边的赵四猛地喝了一声,“赵四,动手!”
赵四身形微动,康王已看准皇帝抓了过去。
闪身间,仿佛见到慕容子渊冷冷而笑,似嘲讽,似不屑,他来不及多想,已经无法回头。
指尖已经触到了衣衫,腾跃在半空中身子却遽然一麻,然后重重地摔倒在地。
康王既惊且怒,朝后看去,出手的正是赵四。
“赵四,你背叛我!”他怒吼。
皇帝此时的脸色却丝毫不比他好看,气得浑身直抖,手指着他道:“连朕都想杀,逆子,逆子啊……”
“大哥,赵四并没有背叛你,”慕容子渊走到康王跟前,“不过,也跟背叛相差不远。”
康王冷哼一声,“这不叫背叛是什么。六弟,成者王,败者寇,今日栽在你手里,我无话可说。”
慕容子渊一笑,轻轻瞥过赵四。
赵四点头,手往脸上一抹,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便落在手中。
“林启!”康王大吃一惊。
“康王爷,正是小人。”林启走到慕容子渊眼前,将人皮面具交给他。
“那你们是怎么……”康王犹自不可信。
慕容子渊接过放入袖中,站起身来说道:“大哥想是奇怪,你与赵四约定的秘密会面地点,我们是怎么知道的。”
“这还得从一个小人物说起。”他取出一副画像在他面前展开,“大哥可认得此人?”
康王看了一眼,摇头。
“我想大哥也可能不识。”慕容子渊将画递给林启,道,“他只是个城中守备的师爷,放在帝都根本无法引起别人的注意,但正是这个人,出面跟暗杀于我的刺客做了桩买卖。说到此,我也不得不佩服你那赵四的办事能力,从那师爷入手,费了我不小的功夫才查到是大哥所为。”
这就是所谓的顺藤摸瓜。
康王怔了一怔,不甘地问道:“既然事情做得如此严密,那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师爷的?”
“那就得从活人嘴里套出消息才行了。”慕容子渊略微停顿了一下,“那晚的刺客并未被全部灭口,其中一人被我们生擒,作为死士,他当然一心求死什么都不肯说,问题是他的运气不太好碰上了我。
“那刺客最终交待出那师爷的身份,从那师爷身上下手,查到赵四这一层时,我们确实遇上了一点麻烦,那赵四对你极忠,死撑着不肯松口,若不是不得已以他的家人相挟,得知你们秘密相见的方式,今日你我兄弟还见不上这一面。”
“所以,你便让林启假扮成赵四的模样,让我亲口说出所做的一切?”康王冷笑。
“确实如此。”慕容子渊没有否认。
康王的神色开始龟裂,哈哈大笑起来,之后声音渐渐转低,两眼狠狠地盯着他,“六弟,好计谋,你知道父皇对我们这些兄弟都有所防备,你的一己之言父皇未必能信,因此你才安排演了这出好戏,就是为了让父皇亲耳听到,让我再无翻身的机会是么?你够狠!”
“我再狠也狠不过大哥。”慕容子渊神情淡然,“父皇平生最恨我们手足相残,你却为了一己私欲执迷于此,不顾兄弟之间的情分痛下杀手。你刚才自己也说了,下次若再有机会,还是会对我动手,那我又怎能任自己成为鱼肉而任你非为。”
茹妃脸色有些不好看,轻撇着茶盏中的浮沫,不悦道:“妹妹,听你的意思,今日过来便是责怪做姐姐的给你出主意出错了?敢情我就不该将那药丸给你。”
杜芸雯紧抿着唇没有说话,茹妃冷笑,“我就不该做那好人,尽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到头来还得招人厌。”
“姐姐言重了,我没有那个意思。”杜芸雯低声道。
“没有那个意思?”茹妃撇了撇嘴唇,看她一眼,“你拿镜子照照你自己的脸,要多长就有多长,就跟别人欠你多少似的。我看啊,以后我这张嘴巴也管紧些,免得再出些什么馊主意。”
杜芸雯想起自己此次进宫的真正目的,也不想惹得她不高兴,忙扯了个笑容道:“姐姐说的哪里话,我就你一个姐姐,有事不找你还能找谁,姐姐总不能跟我这个妹妹计较罢?”
茹妃听了这话才脸色稍霁,轻啜了口茶水道:“妹妹,不是我说你,也不知你看上他什么,死活要嫁给他,我当时就不看好,劝你另选他人,你不肯,你看现在可好?本以为他为了你跪了那么些个时辰,对你多少也有些心意,如今他却如此对待于你,你还以为他爱你么?”
一番话戳到了杜芸雯的痛处,她本就是个自傲的人,现在却连亲姐姐也没个听得下去的话,心里自然倍感羞辱。
她紧咬着唇,低头沉默了半天,道:“我还是相信他是爱我的,暗地里用药这事确实不妥,换作别的男人也会生气,何况是他。他若真不爱我,昨晚也不会去我那里用晚膳,可见他心里还是有我的。”
茹妃轻哼了一声,显然对她的想法不甚赞同。
“妹妹,你记得今日所说的话,但愿到时候莫要来找我哭诉就成。”
这话若放在以前,杜芸雯可能扭头就走了,但今日确是有极为重要的事要找她商量,为了这事昨晚几乎一夜没合眼,想来想去也只能找这个姐姐来商量,只得忍了。
“姐姐,有个事,我还是想听听姐姐的看法。”
茹妃斜了她一眼,“我怕你回头又埋怨我,还是别跟我说了罢。”
杜芸雯脸色一沉,差点站起来说,不说就不说,谁稀罕不成。忍了忍,还是忍住了。
“算了,你说罢。”茹妃长长地叹了口气。
杜芸雯沉默了半晌,在茹妃快要失去耐心之时,咬牙道:“洛书颜好象怀孕了。”
“怀孕?”这次茹妃也吃了一惊,“你确定?”
“虽没有让大夫诊过脉,但我有八。九成把握。”杜芸雯双手紧紧攥着手中丝帕,一张脸因极度的嫉妒而有些扭曲。
茹妃蹙眉问道:“既然没有请大夫看过,你是如何确定的?”
“姐姐,你还记不记得,去年你怀身孕时见到百香果蜜汁的反应么?”
“当然记得。”一说起这个,茹妃便恨得牙痒,若非一时不察被人暗下了手脚以至于流产,她如今的地位将为稳固。
“那时姐姐刚有身孕,很是爱吃各种新鲜果子,也常常命人做些新花样。我记得有一回你的婢子给你端来一份你以前很喜爱的百香果蜜汁,结果一闻到那个味道便干呕不止,自此一见到那东西你就吐。”
“是有这么回事。”茹妃点点头,她随即想到什么,问,“你的意思是,那洛书颜也是这个反应?但仅凭这个也不好断定她一定是怀孕罢。”
“姐姐,自我记事以来,我确实不曾见过闻不得百香果的人。你忘了么,当时太医都说了,很少有人闻到百香果会吐的,但怀孕的人不一样。有些人怀孕之前一直吃都没事,偏生怀孕之后便见不得那东西,对味道会变得十分敏感。昨日我见那洛书颜一见那蜜汁便脸色惨白,吐得很是痛苦,与姐姐当时一般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