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惜的脸色微微一白,他说得是没错,这里不是正经地方,可那语气听起来却是明显的轻视,不屑,甚至鄙夷。
“云惜,你怎么了?”书颜细心地发现她的异样,关切地问道,“七爷要带你走,你是太高兴了,所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了对么?”
云惜摇了摇头,淡淡笑道:“云惜承蒙七爷抬爱,自是感激不尽,铭感五内。只是云惜生来命薄,做不得大户人家的太太小姐,更不必说入住王府。能得七爷错爱,是云惜三生修来的福分,云惜这一辈子都会记住七爷今日的话,但赎身的事还请作罢吧,云惜在这琼羽阁住惯了,这辈子也不会再离开了。”
“你!”慕容子祺剑眉一拧,一拍桌子就要发作。
慕容子渊一个眼神扫过去,他这才强行压下心中火气,愤愤将头扭向一边。
“云惜,七爷带你离开是好事啊,你为什么要拒绝?”书颜微微急了,拉着她的手道,“你不是跟我说过,你也是爱着七爷的么,七爷能提出为你赎身,便说明七爷对你也是有心的,离开这里你们以后就能生活在一起,这不是很好么?”
“书颜,我知道你是真心为我好。”云惜抿了抿唇,低着头道,“只是云惜身份低微,自认配不上七爷。”
“云惜!”书颜无奈地说道,“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身份这些东西都是虚的,你怎么还执着于此?今日之事,便这么定了,你必须跟我们走。”
“书颜!”云惜恳求地看着她,“你不必再说了,你们……还是请回罢。
“咔”的一声脆响,一个杯子已被慕容子祺生生捏碎。
“好一个身份低微。”他冷笑一声,“看来今日这事本就是我错了。我不该同情你,替你可怜,想让你离开这个肮脏之地。你既自甘堕落,我又操这心作甚。”
“七爷!”书颜重重叫了一声,怒视着这个不知说话轻重的男人。
“云惜,你别把七爷的话放心上,他只是一时情急,没有别的意思。”她急急地安慰道。
云惜脸色煞白,嘴唇微动,最终只是凄然笑了笑,站起身道:“六爷,七爷,书颜,害你们特意过来一趟,云惜让你们失望了。云惜身子有些不适,先行告退,你们请自便罢。”
“云惜。”书颜伸手想拉住她,怎料云惜走得极快,很快便已开门离去。
书颜无力地靠坐在椅子上,心中亦是有气,扭头看着门口的方向,谁也不看。
“七弟,你既有心为云惜赎身,为何还要说这些话伤她。”慕容子渊淡淡说道。
慕容子祺微看着桌上的碎瓷没有说话。
即使明知刚才有所不该,但与生俱来的骄傲不容许他低下姿态,更不容许他承认错误,向别人道歉。
书颜转过头,见他懊恼与高傲并存的模样,不由又好气又好笑。
这个别扭的男人啊。
“七爷,我真怀疑你还是个处在青春期的孩子。”
什么是青春期,慕容子祺没听懂,但孩子两个字却是听进去了。
他心情本已郁闷,被她这一说语气便有些不好,“六嫂,若论年纪,我比你还年长,你竟敢说我是个孩子?”
“我只是说你象,又没说你就是。”书颜恨地站了起来,挥了挥手道,“你们两个先回去罢,我去看看云惜。”
“你去罢,我在这里等你。”慕容子渊说道。
书颜回头奇道:“等我做什么,我还不知道跟云惜聊到什么呢,没准今晚就住这儿了。”
在她认为,两个闺蜜晚上躺在同一个被窝里说着体己话,分享心中的小秘密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更何况昨日分手都未来得及说说彼此被绑架的情况,趁这个机会正好可以好好聊聊。
“不行。”慕容子渊瞬间黑了脸,“堂堂王妃住在青楼成何体统。”
“什么王妃不王妃,青楼不青楼的?”书颜顿时来了气,心里头已经憋了很久的火霎时喷涌而出,“我就是看不惯你们这些天天把身份挂在嘴边的人。谁不是爹生娘养的?谁天生就该身份低贱,谁天生就该命里富贵?谁规定你们出生就该是王爷,人家出生就该是要饭的?大家都是人,只不过你们的命比别人要好一点而已,凭什么你们可以坐在这里对别人指手划脚,别人就该对你们低头下跪?”
越说越气,也不看慕容子渊的脸色如何难看,她扭头便走。
待走到门口,她突然回过身道:“慕容子渊,我现在就清楚地告诉你,今晚我就在这琼羽阁住下了,管你体统不体统。”
门“砰”地一声被大力甩上,在很长一段时间,房间里静默无声。
慕容子祺看着那扇无辜的门,咽了咽口水小心地问道:“六哥,六嫂她这是怎么了?”
慕容子渊脸色铁青,冷声道:“还问?还不是你刚才的话惹到她了。”
“是因为我么?我怎么觉得是你惹了她。”
“云惜,是我,书颜。”书颜顺着记忆敲了两下门,又道,“就我一个人,快开门吧。”
耐着性子等了一下,门被轻轻打开。
未看到人,书颜闪身走了进去,果见云惜两眼通红站在门后面。
书颜笑道:“云惜,别难过了,刚才我替你狠狠教训了那两个男人,现在他们已经被我骂走了。”
云惜勉强朝她笑了笑,慢慢往里走去。
书颜见她如此,心里也不好受,又故意说道:“如果这样你还觉得不解气,那我现在就叫他们回来给你道个歉好不好?叫慕容子祺那小子跪算盘,或是搓衣板,哪样都行,或者两样轮着跪,在你床前跪一晚上,你看行么?”
只听得“扑哧”一声,云惜已掩嘴笑了起来。
“好了好了,笑了就好。”书颜遂放了心,上前挽着她的胳膊坐了下来。
云惜无奈叹道:“也就只有你敢这么说,试问这天底下有谁敢骂王爷的,更别提让一介王爷跪搓衣板了。你若真让七爷在我床前跪一晚上,这不是存心折煞我么?”
“那也得他愿意跪啊。”书颜一乐,她还真想看看慕容子祺跪床头的模样,不过,这辈子估计也只能想想了。
“书颜,先不说这个。”云惜握着她的手,正色道,“昨日你被那伙歹人劫了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书颜渐渐敛了笑,刻意不去回想那段让她厌恶的记忆,低声道:“他们本来想要毁了我,幸好慕容子渊及时赶到,我才得以逃过一劫,否则……”
她陡地打了个寒噤,那冰凉的感觉又袭了上来。
“不想了不想了。”云惜连忙将她搂住,眼眶又红了起来。
她能明白一个女人在那种情况下的感受,若换作别人,只怕早已哭得要死要活,而书颜非但装作没事人一样,还想着法子逗她开心,这样的女子,怎能不叫人心疼。
“云惜,还没说说你呢。”书颜甩了甩头,将那种感觉抛到脑后,从她怀里出来,担忧地看着她,“他们没对你做什么吧?”
云惜摇头,“他们只是将我绑了关在一个屋里,蒙了眼睛,其他的倒是还好。”
书颜这才彻底放下心中大石,“幸好他们的目标是我,只是把你卷了进来,拖累了你。”
“说什么呢,我这不是好好的么。”云惜嗔怪道,“你还老说让我不要见外,我看你倒是常跟我见外。”
书颜一怔,“我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