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去便是一阵沉默,良久,慕容子渊才沉声道:“我确实拒绝她了,一个不经世事,刁蛮任性的小丫头,我又怎可能答应她,除非嫌自己太过清静了才会无事找事。”
书颜嘴角的笑弧渐渐大了起来,但她拼命克制着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慕容子渊见她许久不说话,突然生起一丝烦躁,抬手勾起了她的下巴,这才发现原来她是在笑。
“你……”他刚说了一个字,在见到她的笑颜之后却再也说不下去。
他是习武之人,视线本就比一般人要好,此刻清晰地看着她明媚如画的笑貌,心中竟是一动。
书颜再也抑制不住,哧哧地笑出声来,要他这样一个骄傲的人低头承认,这件事本身便已是不易,更何况,他的答案又是那么有爱。
“你又是在笑什么?”他被她笑得有些莫名。
“没什么,只是突然很开心而已。”书颜勉强收了笑,不敢再去惹他。
“开心?”慕容子渊回味了一下,突然沉声道,“既然你已经开心了,难道不觉得也该说点让为夫开心开心的事么?”
鉴于男人相当不悦的语气,书颜还是决定从善如流,“好吧,我承认答应苏合考虑的事也是假的,在遇到你们之前,我便已回绝他了。其实这事根本就不可能,苏合也就是开个玩笑,哪能真的把他的王妃休了来娶我,亏你还能为这事生气。”
“我没有生气。”男人默了片刻,闷闷地说道。
“呀,难道是我的错觉?”书颜故作讶然,摸着自己的手腕,“可是刚才爷的手劲大得几乎要将我的手折断,是我记错了?可我的手到现在还疼着呢……”
她气恼间,身子却被拦腰抱起,只感觉他微一蹲身,眼前便陷入了完全的黑暗。
她这才惊觉,这假山内竟还有个洞。
“你……”
“不要说话,有人来了。”他快速说道。
洞并不宽敞,堪堪只能容下一人,此刻虽然书颜整个人都窝在慕容子渊怀里,但委实拥挤了些。
“今晚我要去映墨阁过夜,不许锁门。”他用只有她听得见的声音强势地宣布。
她身子微微一颤,过夜,确定要么?
远处,脚步声渐渐朝这边过了来,她怔怔地佩服着慕容子渊的耳力,耳上却被他咬了一口,“让你不许锁门,听到没有?”
她打了一下他的胸口,没有回答,来人已走到了他们藏身的假山前,听脚步声不止一人。
从洞口的缝隙中只能隐约看到片角衣袍,莫名的,她没有丝毫紧张,仿佛只要身边这个男人在,她就没有可害怕的东西。
“彦齐,你真的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么?”沉默了许久,其中一人开了口,竟是诺敏。
书颜很是意外,想不到来的竟是慕容子修与诺敏二人。
“诺敏,你此次特意随苏合过来看我,我很高兴。在莫拓之时承蒙你与苏合多番照顾,我对此很是感激,也一直将苏合当成自己的兄弟,将你与宝音当作自己的妹妹来看待……”
“我不要做你的妹妹。”诺敏蓦然打断了他的话,“彦齐,这些年来,你一直是爱我的,为什么回到东宸短短几个月你就改变了心意?到底是什么让你变了?”
“诺敏,我从来都没有说过爱你……”
“你是没有亲口说过,但是整个莫拓的人都知道,你彦齐是爱我诺敏的。”诺敏的声音一下子激动起来,“这些年来,你不是不知道我对你的情意,也从未拒绝过我对你的示好,甚至于,我父王提出要把我嫁给你,你都没有反对,你是我莫拓认定的驸马,我诺敏认定的丈夫,你怎么能说变就变?”
书颜在洞内听得万分惊讶,难道这诺敏公主对慕容子修并不是一厢情愿的?
慕容子修微微叹息一声,道:“诺敏,你的心意我明白,但你也从来没有直白地向我表达过,我又怎好主动提出拒绝?你说你父王说过要把你嫁给我,其实你也清楚,这不过是他随口所说的玩笑而已。我的身份特殊,身为东宸的皇子,却在莫拓长大,我与你的婚姻又怎会是一句玩笑便能定下的,这里面牵涉了太多的东西,这些你不会不明白。”
“不,我不想明白。”诺敏苦笑,“我只知道,只要两人相爱,便可以走到一起,其他的,我什么都不想去管。”
“别说傻话了,你是莫拓的公主,注定不能简单地去爱一个人。”慕容子修的声音里有着歉意,“说到底,确实是我的错,我不该到现在才把自己的心意告诉你,让你误以为……”
“不是误以为。”诺敏猛地一下拍在假山上,痛惜地说道,“彦齐,是你变了。原来的你是个多么洒脱不羁的人,对谁都抱着无谓的态度,只有在面对我时才会表现出不同。”
她停顿了一下,声音已有些哽咽,想来是流泪了。
书颜在里面听得也很是同情,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外探了探,被身边的男人紧紧一勒,受了一记警告。
“可是,这次见面,我发现你变了。你的眼睛里多了抹温柔,多了丝在意,甚至不惜为了一个女人而对宝音动怒,以前的你从不会这样。”她的身影一动,朝慕容子修靠近了些,声音里多了丝厉色,“告诉我,彦齐,你是不是喜欢上了瑾王侧妃?”
书颜身子一震,慕容子修喜欢她,怎么可能?他与她不过是性子相投,相谈甚欢的朋友而已。
她承认,因为他长得象覃飞的缘故,她对他有着一丝特殊的情感,而他虽在最初也对她故意做过些暧昧的举动,但随着交往的深入便再也没有过了,有的也不过是情同兄妹般的相惜,要说到喜欢,这是不可能的事。
身边的男人却似乎因诺敏的话而动了气,圈着她的双臂收紧了许多,箍得她很是难受。
她本就因诺敏的话而有些烦乱,慕容子渊的动作无疑更令她心中添堵,当下也不示弱地将身子扭动了几下,当下明显地感觉到了男人极为压抑的克制。
“诺敏,你想多了,颜颜是我六弟的妻子,我怎可能去喜欢她。”慕容子修又是一声轻叹。
诺敏有些黯然地说道:“彦齐,你也不必骗我,我诺敏虽被猪油蒙了心,爱了你多年而依然没有识透你,但我不傻。一个人的眼神是不会骗人的,我看得出,你对她有情,更何况,颜颜这样的称呼,如果只是对自己的弟妹,你不觉得太过亲昵了么?”
慕容子修沉默了片刻,沉声道:“诺敏,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我确实只当颜颜是我的弟妹,没有你想的那样。”
“没有是么,那就证明给我看。”诺敏一声冷笑,语气有些咄咄逼人。
“怎么证明?”
“娶我。”诺敏缓缓吐出两个字,见他抿唇不语,唇边浮起一丝冷绝的笑,道,“只要你娶我,我便相信你没有爱上瑾王侧妃。只要你娶我,我便不将此事告诉瑾王。”
书颜的心猛地提了起来,诺敏这是以她为条件向慕容子修逼婚。
“诺敏,你还要我说多少次,才相信我不爱你。”慕容子修有着无奈,“即便我娶了你,我不爱你又有什么意思,我们两人是不会幸福的。”
诺敏蓦然笑了起来,那笑声在空寂的竹园中显得有些凄怆与悲苦,她渐渐地止了笑,凄声道:“不幸福又如何,这么多年我付出的真心,到头来竟只换来你一句不爱,这又岂能是你想不爱就不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