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叹了一口气,说:“我昨天有看报表,今年开始已经快要接近爸爸在时的收入了,大哥都没有做到过。真没想到你还蛮有天分。”
我说:“谢谢你这么说。”
“你别伤心,我什么都不懂,不可能长期经营,爸爸应该只是想吓吓你。”她安慰我说:“爸爸在加拿大时就时常烦心你的事,他……”
“七姐。”我打断她:“我不想听这些话。”
她微微地皱起了眉头:“我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件事恨爸爸。”
“不要聊这个了。”我说:“赶快交接吧。股份在你手里,等于风险主要由你承担,经营方面的事就算不参与,也要密切关注才保险。”
她又苦了脸:“我真的不想做这件事,我明明只是一个医生……”
我说:“这毕竟是很多钱。”
“也意味着很大的责任。”
“你当医生也同样有很大责任。”我说:“手里也是要掌握别人的生死。”
“我至少懂。”显然她真的不太愿意接手,脸上有恐惧,也有惆怅:“我有一个想法,可不可以让我去找爸爸,告诉他我觉得我搞不定,问他可不可以让你先保留职位。”她说完这句,又意识到这话不太合适,解释道:“你不要多心,分红我也可以不拿。我想爸爸拿走股份也只是想吓吓你,要你听话而已,过上一阵子,等他消气,就会想要重新让你回来。所有的兄弟姐妹里,只有我完全不懂经营,更半点兴趣也没有。如果他是真的想要换人来做,那考虑到公司发展,也不应该给我。”
其实,虽然我一直都知道七姐不是个坏人,但因为繁音的缘故,我对她始终有些抵触,因此能够少来往些便少来往,更没有深入地聊过什么。所以她这几句话令我很诧异,没想到她是一个这样的人。我说:“你的想法我已经求过他了。另外怎么又开始聊这个话题了?不要说这个了,我们忙正事要紧。”
她大概从我的表情里看出了我爸爸的态度,露出了无奈:“好吧。”
接下来,我详细给她讲了一下交接计划里的内容,因为她是突然接到消息,所以一无所知。但显然她也对珊珊比较忌惮,所以明明可以交给珊珊,她也表示自己会努力跟着我完成它。
一直到七姐表示自己累得要命,要去休息,我才发现时间已经很晚,而且按道理说,繁音应该早就到了,便放七姐去休息,我掏出手机打给繁音。
他很快便接了电话,笑着问:“睡醒了?”
“早就醒了。”我问:“你到了吗?”
“到了。”
“那怎么不联络我?”我问。
“想让你多睡一会儿。”他说:“方便出来么?一起去吃饭散心如何?”
“你在哪儿?”我问。
“你家门口。”
“……”
“你不在家?”
“我在公司。”
“苏灵雨……”他音色发沉。
“怎么了?”
“你非得把自己累死么?”他说:“我明明记得你以前很懒的。”
“我以前懒是因为傻。”我说:“人还是勤劳点好。如果我以前勤劳点,可能就……”我闭了嘴。
“就怎样?”
“想说就顺利毕业了,但突然想到也不是因为懒。我没有暗示你的意思,总之勤劳一点比较好。”我说:“我这就回去,不过你想吃什么?我可以在路上订餐馆。”
“我想吃你。”他的答案毫无新意。
“今天没心情。”
“那就订餐馆吧。”
“想吃什么?”我问:“女体盛如何?”
“你订得到我没问题。”他笑着说:“跟我聊这个话题只会是你吃亏。”
我笑了一声,说:“那我随意安排吧。”
“嗯。”他说:“现在是不是不用偷偷摸摸了?”
“交接之后吧。”我一边跟他说话,一边收拾东西。
“交接之后跟我回德国吧。”他说:“这地方住得也没意思。”
我说:“到时候再看吧。”
“别到时候,”他说:“我知道老头儿跟你说了一些有的没的,但你也知道,他拗不过我。我妈稍微麻烦一点,但如果她太坚持,那就不跟她来往了。”
我有点震撼:“你说这种话怎么这么轻松?”
“我都三十多的人了,又不是十三,”他说:“她不满意是她的事,但干涉就是她不对。”
我纠正他:“你快四十了,别刻意把自己往年轻了说。”
从他的语气可以听出,如果此刻他在我面前,那他的表情一定是翻着白眼鄙视着我:“你也不用刻意强调这个,别说我四十,就算八十依然可以让你哭着求我慢点。”
我说:“你怎么什么话题都可以扯到这个上面?另外八十也太吹嘘了。”
他笑:“你到时候可以试试。”
“我不觉得我能活到那把年纪。”
“你铁定能。”
“那我也没那种力气了。”我说:“现在阴天下雨就浑身痛了。”
他明显地停顿了一下,语气有些不自然起来:“等你回来就仔细调理调理。”
“我没有在怪你。”我说:“话赶话说到这里了而已。你不要自责。”
他又笑。
我问:“怎么了?”
“以前你生怕我不自责,成天跟我叨叨这些。”他笑着问:“你怎么现在改变做法了?”
“因为已经扯平了。”我说:“不过如果你觉得不平衡,可以对我叨叨的。”
“我没觉得哪里不平衡。”他笑着说:“我来电话了,你先来,见面继续说。”
挂了电话后,我拿着东西准备走,一拉开门,见七姐站在门口。
我吓了一跳,她也一脸尴尬:“想问你要不要到我家里去吃饭,看来你有约会。”
“抱歉,”我说:“谢谢你的心意。”
她笑了笑,且欲言又止。
我想出去,见她不让路,便问:“还有什么事么?”
“你这就要跟他复合了么?”她问。
“你问这个是为什么?”我不想告诉她。
她说:“也没什么,只是想问你他的病怎么样了?之前他进了精神病院,我听说那边的治疗手段很残忍。”
我确定我在她眼里看到了含情脉脉的味道,不禁暗暗感叹繁音的魅力:“他的病现在看上去还好,具体细节我也不是很清楚。之前在精神病院……确实受了很多苦。”
“你太狠了。”看得出她正努力掩饰着自己的心疼。
我问:“还有别的事么?”
她摇了摇头,说:“你别担心,我不会告诉爸爸。”
我说:“谢谢你,七姐。”
她笑了一下,但这次并不是很开心。
我在车上才仔细想了想七姐刚刚的表情跟话,也不知是不是我过分敏感,我觉得她看我的目光像是十分羡慕我。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对繁音还真是……我又开始不是滋味。
还没看到我家大门,已经看到了繁音的车子,他才不会下车等我,于是我让司机开车过去,放下车窗时,他也放了下来,左手仍拿着电话,但把右手伸出来朝我招手,并做了个想要同我拉手的姿势。
我伸手拉住他的手,听他对着电话说了几句,听他的口气电话那端像是林准易,也是公事。
我等着他挂了电话,问:“你想不想吃火锅呀?”
他皱起眉头:“不想。”
“那我已经订了火锅。”我说:“很好吃的,你好像没有吃过吧。”
“怎么没吃过?不是陪你吃过?”他的反应居然特别大,露出一副死都不要吃的表情。
我怀疑地看着他,没吭声。
“那味道会在衣服上停留很久,很恶心。”他自动自发地解释:“他没什么人际关系,想也知道是陪你吃的。”
我说:“我刚还以为你的记忆跟他共通了。”
“想太多了。”
“噢……”不想这个了,我说:“但我今天很想吃火锅。”
“我不想吃。”他抗议。
“那我自己吃。”
他闭上了嘴,白了我一眼。
我问:“你要一起来么?”
他没吭声,但打开了车门,挪到了里面。
我便拉开车门上去,对司机说了地址,余光看到他老大不爽的脸,说:“如果你实在是不想吃,我就不逼你了。”
“餐馆都订好了才这样说。”他白我:“虚伪。”
“吃个饭也要被你骂……”
他依然黑着脸。
我也有点生气了:“我数三声,如果你还是这幅表情,我就自己去吃。”
他不吭声。
我开始数:“一。”
他不为所动。
“二。”
依旧没有反应。
“S……”
“三”字还尚未吐出来,他开了口:“过来亲一下就原谅你。”
“再说一遍。”我更不满了。
“就陪你一起去吃。”他又白了我一眼,抿着嘴的样子有点像在憋笑。
我也就不闹了,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问:“这样可以么?”
他勾了勾唇角,不令人意外地捏住了我的下颚,在我的嘴巴上啃了一会儿,道:“亲脸有什么意思?假装矜持。”
我忍不住笑,感觉心情变好了很多很多。
我想吃火锅,是因为可能是由于太累了,今天吃什么都没胃口。不过繁音吃不了辣,且他说我的身体应该少吃刺激性的,因此坚决不准要辣汤,这简直让我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