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多说无益。我闭上了嘴巴,哪知繁音又问:“你俩都聊了什么?”
“没聊什么,”如果是平时,我大概会说点什么话来刺激他,但今天不行,我担心得很,“他要留我的电话,我跟他说我已经结婚了。”
“所以电话没给?”
“给了一个。”我说:“不过那个一般都有助理在过滤。”
他笑了起来:“还算懂事。”
我白了他一眼,说:“我真是怀疑念念真的没丢。”
他摆出一副不屑与我继续聊下去的嘴脸,对林准易说:“虽然我们灵灵拒绝了,但还是得让这个小条子受受教训。”他做出认真思考状,然后说:“就让他老爸进监狱吧。”
我说:“我连他长相都没看清。”
“那还替他说话?”他傲慢地回。
“……”
“去吧。”繁音对林准易说:“越快越好。”又问我:“你还有一次机会可以用。”
“什么机会?”
“求情的机会。”他说。
“我想用你的卧室躺躺。”这事实在没什么可聊的,我觉得作为一个有几分姿色的女人被人搭个讪再正常不过了。
“不准。”
我见他眼角带笑,知道他是开玩笑,但没有精力和心情跟他逗,便闭上眼睛靠到椅背上。
过了一会儿,繁音的声音传来:“你俩都聊了什么?”
“没聊什么。”
“你表情可不像。”
“……”
“看着倒是挺年轻,长得也还不错,”他说:“不过那身警服太丑了,另外体格实在是一般。”
繁音这评价倒是挺中肯,小警察看着骨架不小,但跟繁音比起来,体格的确稍弱一些,这是因为繁音那个身体就像被变态科学家改造过一样,比一般人要来得有力。
我睁开眼,看着他问:“看上他的其实是你吧?”
他眼珠子滑到眼角,同时发出一个颇有些意味的鼻音,“嗯?”
“两分钟不到就看得那么清楚。”
他笑了一声,伸手搂住了我的肩膀,“我这是基于恐慌。”
“恐慌?”
“我老婆被年轻小男人看上了,我好担心自己年纪大了,魅力不足。”他先是感叹了一会儿,突然毫无预兆地把话锋一转:“汝娇娇的事最后压在他老爸手里,找到了我妈妈,给了他不少钱。不过这几年那老家伙快要退休了,总是打来电话搜刮我妈妈。”
我险些没反应过来:“这怎么还……”
想起来了,我们所住那房子的小镇隶属于这个城市,是归这间警察局管的。
当时繁家一塌糊涂,这事经了公。
韩夫人是怕沾上这事的,因此不敢叫它传出去。
我说:“所以你早就想除掉人家。”
“也没,养他到死也没关系。”他一边说,一边探身拿来我的包,抽出钱夹,说:“主要是这小子居心不良。”他打开了我的钱夹,从其中一张名片后抽出了一张纸片。
我一看顿感意外:是繁音跟我的结婚照。
我问:“我钱夹里怎么会有这个?”
“我放的。”他一边说,一边放了回去。
“你放它干什么?”我没问他是怎么放得是因为他有太多次机会了。
他瞟了我一眼,没说话。
我也反应过来自己的问题有些无趣,便说:“真没想到。”
“什么?”
“怎么每一个接近我的男人都有目的。”我说:“就没有人是单纯地喜欢我的。”
“怎么没有?”他把我的钱夹塞回包里,又将我的包搁回了桌上,“我啊。”
我没说话。
他是最错的答案。
过了一会儿,他开了口:“去休息吧。”
“如果念念有消息就立刻叫醒我。”
“嗯。”
还没到卧室的床上,我就困得快要跌倒,躺倒床上时眼皮已经酸得不行,说起来,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怀茵茵时候,前几个月我总是很困。
或许是因为睡前想到了怀孕生孩子这些事吧,我居然梦到自己怀孕了。准确地说,我是梦到了自己第一次怀孕的事,那天我跪在楼梯间,而繁音站在我面前。关于那天的一切,我说了什么,他说了什么,包括那时的疼,其实我都记不太清了。这倒不是因为我记性差,而是那事实在太痛苦,除了没出息地选择忘了它,我没有任何办法能够处理。
不过,这个梦与现实是不同的,在这个梦里,他没有选择打我,而是转身下了楼。而我也从地上爬起来,开始往楼上的卧室走,但一走上楼梯,前方便陷入了一片刺眼的白光。我一步一步,越走越高,我能感觉到双腿越来越沉重,膝盖越来越疼痛,肚子一圈圈地变大,但那楼梯始终没有尽头……
“哇——”
一声婴儿的啼哭传来,我睁开眼睛,身子本能地弹了起来。
隔了一会儿思绪才慢慢平静下来,眼前也渐渐清楚。房间里静悄悄的,机窗旁开着一盏阅读灯,下面是繁音的眼睛,再往下则是一本看不清书名的书,虽然现在很暗,但我知道那里是个沙发。房间里飘着一股咖啡的香气,我突然有点反感这味道。
见我醒了,繁音也放下了书,问:“怎么醒了?”
“突然听到有小婴儿哭。”我问:“是不是你干的?”
“我一直在看书。”他展示他手中的书。
我问:“什么书?”
他合上书,看了看封皮,说:“妇产科学。”
“你为什么在看这个?”
“别的都看过了。”他一脸无辜。
“那你为什么会有这种书在飞机上?”
“怀信落下的。”他说。
“怀信他……”
“他学医的,”他勾起了一侧嘴角:“怎么了?”
我憋了老半天才说:“没什么。”
繁音便放下书,问:“你刚刚说听到小婴儿哭?”
“可能是做梦吧。”我挠头说:“刚做了个有点奇怪的梦。”
他扬扬眉。
我不想把那个梦的内容告诉他,而且大概是因为又被迫回忆了那件事,我稍微有些心悸。
然而他许久都没说话,坐在原地盯着我看。直到我有点发毛,问:“你这是什么眼神?”
他许才说:“我上次好像忘记给你留钱了。”
我愣了一下,是因为没有立刻想起来他口中的“上次”。
他不吭声了,我想了许久,才说:“我想不起上次经期是哪天了。”
他黑了脸:“好意思说?”
“这种小事又没必要记。”
他问:“六号?”
“早就变了。”生完茵茵以后的确是六号了,但这几年工作特别累,有时会十分混乱。我说:“你居然知道这个。”
“我又不傻。”他先是瞪我,然后正色起来,脸上有了些忧虑:“下去之后验一下吧。”
“嗯。”
我心里有了一种莫名的怪异,也不知怎么的,感觉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了。我又怀孕了,如果是几天前知道,那我肯定特别高兴,可是现在……我心里乱糟糟的。
起初,繁音也不说话,过了许久才说:“你想留下么?”
我不禁一愣,不知不觉地警觉起来:“什么意思?”
他解释道:“你的身体不适合怀孕吧。”
我有点恼火:“你又不是医生。”
他问:“这么说你想生?不是不跟我复婚?”
“我没有这么说,但留不留都轮不到你来说。”我说:“受罪的又不是你。”
他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神态有些讪讪:“所以我在问你的意思。”
“我会自己考虑。”我说。
他又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问:“我能到你身边去坐么?”
我问:“干嘛?”
他已经起身走了过来,坐下后才说:“不干嘛。”他先是伸出右手臂,搂住了我的肩膀,又伸出左手手掌覆到了我的肚子上,说:“我摸摸它。”
我说:“还不确定是不是有了。”
“肯定是有了。”他笑着说:“这样一来,你矫情发神经我也可以理解了。”
我问:“你觉得我生气是因为怀孕情绪不好?”
“好了。”他聪明地打断了我的话,转移了话题:“你想不想要?”
我说:“不知道,看医生怎么说吧。”
他又笑了:“看来你真的只是生生气而已,还是想跟我复婚的。”
我问:“你想要么?”
他却摇头:“你肯定不能生孩子了。”
“那你还不带套?”
“我以为你在吃药,”他露出一丝尴尬,“以后我戴就是了。”
我说:“以后你结扎。”
“唔……”他神色犹豫。
我说:“说说而已,别当真。”
“这不难,但你得先跟我复婚。”
我问:“你爸爸会同意?”
“当然不会,但我不告诉他。”他瞅瞅我,说:“怎么这种表情?”
“完全不信。”我说。
“为什么?”
“你才不像是舍得结扎的人。”我说:“你连套都不想戴。”
“戴套不舒服。”他说:“我时间本来就很长,戴上以后变更长,你也肯定不舒服。”
“不要讨论这个了。”我忍不住摸摸肚子,说:“其实我也不在乎血块,只是……念念和茵茵都不幸福。”
“唯一重要的就是血块,”他不悦地说:“如果血块受到孕激素影响起了变化,你能否活着等到孩子早产都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