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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2)

第十七章 (2)

一天赶了两百里,就算事前走漏了风声,那些不死心的人得到消息赶来,也不可能赶得上了。但沧海君不敢大意,警戒比往常加强了一倍。

院厅灯火明亮,已经是二更将尽,主脑门在厅中密议,七个地位最高的人,有一大堆的善后事宜,等待他们处理,并不因为夺宝成功而松懈下来。

负责指挥的人仍是沧海君,二君一王全在座。另四名男女,是山东税监马阎王派来的人。

气氛不怎么融洽,两方面的人似乎各有意见,意见无法沟通调和,气氛那能好?大多数的人可以同患难,不可以同安乐,所以有很多大意外大灾祸,都是在办事成功之后发生的。

“我明白你孙老哥的意思。”沧海君向山东马阎王派来的主事人,用并不愉快的口吻说:“你们想早点交差,咱们也希望早些把事情了结。你们想先一步把珍宝带走以免夜长梦多又生意外,留咱们诱敌阻敌吸引那些不死心的人,以便让你们安全携宝返回济南交差,本来无可厚非,人之常情。”

“公羊老哥,你说的无可厚非是什么意思?”孙老哥脸色不怎么好看,有问罪的意思。

“本来就是嘛。”沧海君无意让步:“这次你我奉命追赃,由我在明你在暗,虽说成功了,但你我的人死伤空前惨重,那些意在浑水摸鱼的三山五岳朋友,实力之强空前庞大。这些人包括黑、白、绿林,尤其那几个武功骇人听闻的神秘人物,可把咱们整得灰头土脸,你老哥心中害怕,是可以想像的事,所以想早些远走高飞,让咱们挡灾。你老哥是马公公面前的红人,总领江湖客莫总领的得力臂膀,急于赶回去交差并没有错。咱们是外面的人,当然有责任保护你们这些身边人的安全。”

“你也可以做马公公的身边人呀。”孙老哥冷冷一笑:“莫总领不是希望你们二君一王,直接负责督税署的差事吗?不过,你老哥说话也有欠公允,假使马公公不放心你们,为何责成由你老哥主持大局?废话少说,兄弟仍坚决主张明晨兄弟先动身,诸位可以从容安排断后事宜。公羊老哥,你总不至于不想替那些不幸死去的朋友报仇雪恨吧?至于我,交差第一,公事比私仇重要。交了差,我会到江湖上追查那个杀了南准提北天尊的蒙面人,替他们讨回血债。”

“真的呀?”沧海君冷笑:“不必日后费神去追查,我敢打赌,他一定飞快地跟来了。侠义道的金笔秀士也会冤鬼似的缠上来,黑道的黑衫客也不是不敢跟来的怕死鬼。还有那个又黑又狠的无情花,更会像偷食的猫一般伺机衔了就跑,已经证实她已和品花点翠两公子联手,假使再搭上妖魔鬼怪,实力将最为惊人。你孙老哥再不赶快走,说不定回去交不了差呢!好吧!咱们明天慢慢就道,你们先一步快马加鞭走之大吉。哦!要不要化装易容,或者扮行商走?这样比较安全些。”

“如何走,那是兄弟的事,不劳你老哥耽心。”孙老哥并不因对方的讽刺而激怒:“金笔秀士与妖魔鬼怪那些人,其实不成气候,你老哥却兴高采烈去招惹实力最强的行尸,忽略了先收拾弱者再对付强者的金科玉律,不但断送了你手下不少精锐,更断送了 我的臂膀北天尊南准提,所以现在连金笔秀士那些人也从弱者变为强者,难怪你心惊胆跳了。珍宝兄弟希望这时由兄弟接收,责任转移,你老哥肯否同意?”

“兄弟求之不得。”沧海君阴险一笑:“最好立即点交,兄弟也好感到心安些。来人哪!”

进来四名大汉,在堂下齐声应喏。

“把珍宝箱带出来,点交给督税署的孙班头。”沧海君大声说:“今晚咱们可以安心睡大头觉了。”

沧海君不是气量恢宏的英雄,每一句话都带刺。本来这件事他的确感到不痛快,好不容易辛辛苦苦达成任务,而派来协同他办事的人却要求带了珍宝先走,留他在后面阻挡追来的三山五岳江湖枭雄,不仅直接威胁他的安全,也让他觉得做一个外围走狗的确悲哀。这种受到委屈的心态,心高气傲的人发发牢骚是正常的现象,所以孙班头并不想计较,只要目的达到了,就让他发——发——,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片刻,四只木箱摆放在堂上,在案前一一打开,按每张清单逐一点验。

有大半珍宝属于古物,是那些大户人家代代相传,作为传家之宝的珍饰古玩,只有行家才知道它们的价值,八辈子没接近或拥有珍宝的人,那知道这些价值连城的稀世奇珍,到底有何用处?一旦天灾人祸发生,一颗珍珠还不如一粒米麦来得有价值呢!

双方主要人物皆在场,片刻便顺利点交完成,责任转移,双方皆无异议。清单原来就有的,是阎知县鉴定后列出,每箱各附一张,正本可能在阎知县身上,双方皆不可能先吞没一批再伪造清单,所以点交十分顺利。

孙班头当然十分满意,亲自封箱算是接收完成。

“现在,是你的责任了。”沧海君语气仍带有火药味:“孙老哥,你的人能保证可以平安运抵济南吗?”

“请放心,兄弟的人手足够应付意外。”孙班头几乎要拍胸膛保证了:“当然,问题不是没有,解决之道,在于诸位能否阻挡得住追来谋夺的人。呵呵!要不要兄弟留下一些人协助诸位应付强敌?”

“你的人行吗?”

“公羊老哥,你不否认兄弟的人,在真定曾经出尽死力,你老哥才能顺利把阎知县弄到手,才能顺利取得口供,找到秘密启运的珍宝吧?好像最强劲的行尸,是兄弟的人无手天尊击倒的,没错吧?”

“哼!这……”

“赶走妖魔鬼怪,与及歼灭阎知县的保镖生死一杖与八爪蛟,好像也是兄弟的人独当一面完成的,兄弟没有弄错吧?呵呵!天色不早,兄弟要歇息了,明天还得起个大早,一天准备赶两百里路呢!”

厅门本来是虚掩着的,外面本来有两名警卫。其他厢房与上房的人都早早入睡了,附近共派有四名警哨。

这是说,卅四个人,除了七个地位最高的首脑人物,剩下的廿七个人,必须每个时 辰派六个人负责警戒,一夜中,几乎每个人都轮到一次,相当辛苦。

厅门突然被推开,涌入一群不速之客。

不用说,厅外的两个警卫恐怕有点不妙。

其他附近的四名警哨,也可能遭了殃。

七个首脑与四名大汉,全都大吃一惊。

“浊世滔滔,威麟称豪!”沉喝声震耳欲聋。

像貌威严,不可一世的气概颇为慑人的威麟堡主,浊世威麟范大风,神气地举步入厅。左面,是二堡主神剑劳修武;右首,是堡主的拜弟八表天曹曹天奇。

后面跟入的人,是堡主的内弟掌里乾坤方人杰,与方人杰的妻子冲霄凤霍窈娘。

随后跟人的,是堡主的一双儿女:范豪与范梅影。

这才是江湖道的风云人物,威震武林的顶尖大豪。

二君一王与浊世威麟相较,差了一大段距离。

浊世威麟、神剑劳修武、八表天曹三个人的威望,与江湖地位,比起当今十一大高人虽说气势稍弱,但真才实学其实与宇内十一高人并不逊色。如论江湖实力,甚至比十一高人中的大半强得多。以马阎王的保护人江湖客莫致远来说,在十一高人中排名第四,所以称四客,但手下的亲信好友为数有限,手下的爪牙都是忠于马阎王的,他只能指挥而不能自己培养党羽。

掌里乾坤方人杰,一点也不像人杰,生得粗矮而秃顶,满脸横肉,铜铃眼加上象征蠢笨的年鱼嘴,毫无‘人杰’的气概风标,简直就像一个蠢笨的粗俗陋汉。可是,他外表蠢笨,却心计极精,见闻广博,心狠手辣,天生的一双巨擘,揉石成粉搓铁成末,非常令人害怕。

方人杰的妻子冲霄凤霍窈娘,两个人结合简直是绝配。冲霄凤不但美艳绝伦,而且年岁也小了一倍,目下正是廿五六花样艳冶成熟盛年,身材也高些。

因此,两人很少公然走在一起出现在人前。

冲霄凤通常都独自在江湖行走,与甥女范梅影反而极为投缘,走在一起简直就像一双姐妹花。

冲霄凤上次在龟背山,要惩罚不了僧、无亏散人、无情剑夫妇时,被人从后面点了脑户穴,在她臀部拍了一掌,这人是个文质彬彬的年轻书生型人物,而且已经被她的两个侍女制住了的,却在重要关头反而裁了,她把那书生型的年轻人恨入骨髓。

她的甥女,也被一个小书生戏弄得火冒三千丈。

更可恼的是,计划中谋劫山西孙中官一批宝石金银,居然落了空,到底宝石金银被那些人劫走了,找不出丝毫线索。

这就是威麟堡的大豪,倾巢而出的缘故。

二君一王傻了眼,孙班头也脸上变色。

“范堡主,你……你这算什么?”沧海君不得不硬着头皮打交道:“我公羊沧海是不是冲犯了贵堡?”

“恕范某冒犯。”浊世威麟极为风度地抱拳为礼,笑容可鞠:“范某的车马赶不及进城,只好带人偷入城关,夤夜前来拜会诸位的大驾,为免惊扰旅客,所以来得鲁莽, 诸位海涵。”

所有的人,都看到了加封的四只木箱。

语气保持相当的客气,沧海君即使想冒火也冒不起来,对威麟堡本来就有三分恐惧,那敢冒火?

“但不知堡主光临,有何指教?”沧海君的口气硬不起来。

“来向公羊兄打听几个人的下落。”

“在下认识不了几个人。”

“二君一王,一扫两光;以诸位的江湖声威,如果认识不了几个人,那还用叫字号吗?公羊兄这次在真定府,威风八面出尽了风头,就算往昔不认识几个人,现在也多认识几个了。”

“姐夫,不要和这些人浪费口舌。”掌里乾坤鼓着铜铃眼说:“他们不愿套这份交情,咱们另找别人打交道:另找够份量,配与咱们打交道的人打交道。”

软硬兼施,压力逐渐增加。

摆平警卫登堂入厅,所摆出的本来就是霸王姿态,不管表面或骨子里,都够强硬够威风。

沧海君心中雪亮,自己已经栽定了,再不识相,后果将极为严重。

沧海君不得不忍,但孙班头可就有点憋不住了。

“这位嘴巴有钉舌头带刺的仁兄,想必是江湖上大名鼎鼎颇够份量的掌里乾坤方老兄了。”孙班头话中也带了刺:“在下实在不明白,既然你认为咱们不够份量和你们打交道,那你们来干什么?示威?咱们都承认你们的江湖唯我独尊地位呀,何必费事示威?”

“如果你们不愿意。示威又有何不可?”

“目下的情势确是如此,也由不了我们愿不愿意,不愿意也得愿意,是吗?”

“半点不假。你阁下贵姓大名?咱们眼生得很。”

“方老兄是大寺大庙的神灵大菩萨,那见过在下这种混香火余烬的小鬼呀!在下嘛!姓孙,百家姓上第三姓,孙家驹,目下走投无路,在济南督税署混口食。也许有那么一天,会投奔威麟堡求诸位赏碗面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