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花后的第二天,杨晴突然出现,她早早的就待在花店门口等叶不冬。
这让叶不冬倍感不适:“你怎么会找到这里?”
“你怎么在这里?”叶不冬继续问。
杨晴和单双两姐弟,令叶不冬有些精神衰弱了。
“谁让你干的?”杨晴举着那支被折断的玫瑰花,质问叶不冬。
叶不冬看到杨晴的眼睛血丝以及黑眼圈,就知道她可能彻夜未眠。不过,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肯定不会是因为工作彻夜未眠,而是因为玫瑰花所以彻夜未眠吧。
“你现在也是单双的人了?”杨晴步步紧逼。
叶不冬皱眉,侧过身躲开了杨晴:“我现在只是一个卖花的,不过这花...确实是,单双指定让我送货给你的。”
杨晴沉默了。半晌,她问:“那你为什么让快递员来送货?还要他隐瞒花是从你这里送的?”叶不冬尴尬的而牵强的勾起嘴角笑了笑:“我们不是闹掰了吗。”
“你还在气我?”杨晴垂下眼眸。
叶不冬看向杨晴:“以前的事情不用再提了。”
杨晴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强调了一遍:“我以为你现在也被单双挖走了。”叶不冬摇摇头:“不可能,你们姐弟的事情...我不太明白,也不想参与。”
叶不冬绕过杨晴出了花店。现在是凌晨四点半,再过一会新鲜的花就会送过来了,她必须要抓紧时间开门整理下,把该腾出的地方腾出来。
杨晴在叶不冬身后说道:“对不起,一开始没有跟你说实话。”
一开始没说实话?这个时候再来道歉会不会太晚了。叶不冬没有开口,只是开始自顾自的弄起了自己的事情。而杨晴也并没有要走的意思:“我觉得我们可以好好的谈谈。关于我弟弟。”
“我并不想谈。”叶不冬不明白这种别人的家事关自己什么事。
“不止关于我弟弟,还关于你的父亲。”杨晴继续说道。
听到这句。叶不冬不禁错愕,心脏似乎漏跳了一拍,本来在弯腰摆弄花盆的她立刻直起身来看向杨晴:“你说什么?”
叶不冬听的到自己问这话时候的语气,充满敌意。
杨晴看着叶不冬,她的眼神,竟然带有一些害怕。
“我的父亲,早就已经去逝。”叶不冬缓缓开口。
心理上,叶不冬非常想让杨晴现在立刻马上,把事情说清楚,讲明白。
可无奈此时此刻,送新鲜花束的货车不合时宜的开了过来。
这事打断了本来应该有的进度,但杨晴似乎也非常想要和叶不冬把事情讲清楚,说明白。所以她一个公司大老板,居然主动的开始帮着叶不冬搬运起了花与仙人掌。
看到杨晴脸上不小心黏上的一些营养土,以及仍然不停歇的帮忙的模样,叶不冬突然恍惚觉得,是不是万东他们误会了她,是不是自己也误会了她。
这也只是恍惚之间的一个念头,回过神来杨晴依旧还是那个大老板,叶不冬依旧还是那个小老板。互不相干。
忙完所有的事情,已经是三个小时以后了。
这个时候的叶不冬,已经因为劳作而完全没有了早些时候的戾气。此时她只是心平气和的要知道,到底什么时候她的父亲和杨晴家扯上了关系。
终于,杨晴缓缓开口:“叶不冬,你的父亲是车祸去逝的。”这句话是肯定句。代表她已经知道这件事,所以叶不冬只是点了点头,用动作表示“是的”。
“你的父亲,和我的母亲,是死在同一辆车上的。”这件事,足够令叶不冬震惊二十四小时了。因为从头至尾,她都根本不知道还有这种事。
当初叶不冬还太小。叶父车祸到去逝之后,都是叶母一个人在照顾和操办后事。而叶不冬则什么也不知道,只参与了火化“送别”。连遗体也没见着。
这似乎是大人的惯有思维,怕死亡会带给小孩子不好的阴影,所以叶母没有让叶不冬亲眼去看叶父的遗容。
“当时。”杨晴继续说了下去:“当时,经过警方参与调查,确定,是我母亲醉酒然后乘坐你父亲的车,最后导致事故。”
这话叶不冬没有明白:“什么叫最后导致事故。”
似乎难以启齿。
杨晴沉默了很久,而在她沉默的这个时间段里,叶不冬隐约猜到了一些。
杨晴:“大概是你父亲发现了我母亲的身份证,根据那个地址,你父亲想把我母亲送回家。”她低下了头,继续说道:“但是,我母亲在车上,突然开始阻挠你父亲正常驾驶,抢夺方向盘...”叶不冬听到杨晴说着这些曾经发生的,而自己为人子女却压根不知道的事情。双拳紧握。
“警察说,你的父亲到最后,应该都在尽力的想要停下车子。但始终,车子没能好好停下,混乱中被迎面而来的大货车...”
明明只是坐在杨晴的对面,听着她说而已。但叶不冬却觉得浑身似乎没有了一丝力气,仿佛自己正在驾车,正在面临迎面而来的大货车。
“别说了。”
杨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所以你们家到底是什么毛病?你和你弟弟到底安的什么心?”再一次开口说话,叶不冬却没出息的哽咽了。
杨晴安静的递过来一些纸,而她没有接。
杨晴红着眼看着叶不冬:“对不起。”
杨家人对叶家充满愧疚,在当时已经对叶父的死表示了非常诚恳的歉意。甚至杨父用长久的跪地不起,想要求得原谅。
但叶不冬的母亲,只是接受了叶父和叶家应该得到的经济补偿,其余的,统统不接受。
叶母不接受杨家人的道歉。她说:我没有资格替我的爱人原谅那个女人。
杨晴告诉叶不冬,她对叶母的这句话记忆犹新。
数个夜晚,小小年纪的她会被愧疚包围到无法入睡。
这件事,叶母从未告诉过叶不冬。
“但是单双,和我与父亲不一样。”杨晴严肃的开口。叶不冬真的不想再听,再去消化任何的事。但杨晴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发生那件事的时候,单双还太小。等他稍微长大一些之后,我们告诉了他真相。但是他却曲解的认为是警方办案不力。是...是坐在驾驶座的,你的父亲导致了母亲的死亡。而不是母亲的错。”
见过不要脸的。
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叶不冬愤怒的瞪着杨晴,虽然明白自己正在迁怒别人,但此时真的无话可说,真的愤恨至极。
“我和单双...是同母异父。”杨晴别过了头,不看叶不冬的脸。她一直没有停下,似乎她知道,如果她今天不把事情全部说清楚,未来的任何一个时候,或许叶不冬都不会再给她机会坐在她面前继续说下去了。即便是现在,叶不冬也是在努力克制自己,让自己好好的听下去。随时都有可能关门送客。
“虽然,父亲不是我的亲生父亲,但是却一直对我很好。他总说,这是爱屋及乌。这是与我母亲再婚前的承诺。但是可能,对我的关注、栽培始终太多了,以至于单双觉得自己被冷落,觉得缺失了一些本来应该有的爱。”
单双责怪父亲不够爱自己,责怪姐姐抢夺了自己的爱。
但这一切,都使单双把最终的责任,归咎在了与母亲一同死亡的叶父头上。
“如果母亲没有死,那么我能够得到的爱,得到的关注,得到的栽培,一定也会和姐姐一样多。”年幼单双的日记本里,是这样写着的。
当杨晴和杨父发现事情不对,想要补救的时候。远在美国的单双,在身心上,都已经远离了家人。他开始算计很多事。
“道德团,只是那个叫“业尚”的公司的一颗棋子而已。我弟弟,正在被利用,可是他却心甘情愿。”杨晴终于看向叶不冬:“他的目的,是要证明自己的能力可以超过我,证明自己更值得被栽培和关注。一开始,我觉得他的附加目地是毁了我所得的一切。但是现在我觉得他的目地或许是你。既然他有意的让你的花店送一朵我母亲最爱的玫瑰花给我,而花又是折断的。或许,某种程度上,他在暗示我,你是有危险的。”
“到底那个“业尚”是什么样的公司?”叶不冬问出了长久以来的疑问。
事情现在明朗化了一些,那么就很明确。杨晴找到叶不冬,并告诉她的这一切,只会有两个结果:第一,叶不冬从此无比敌意的看待杨家人,独自一人对付任何未知的危险。第二,上一代的恩怨就此结束,叶不冬要么与杨晴主动出击对付业尚,要么就独自小心谨慎生活。
杨晴告诉叶不冬真相,完全是基于发现叶不冬或许有危险的前提。
也就是说,实际上杨晴与杨父,也就是单父。本来是尊重叶母的隐瞒做法,即:既然叶母没有告诉叶不冬真相,所以他们也绝对不告诉叶不冬真相。
杨晴没能回答叶不冬的问题,她表示,其实自己也对“业尚”没有多么的了解,甚至无从了解。
叶不冬与杨晴,安静的坐在花店里。
两人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