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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十语

让本区外来人员直接进入指挥室报告工作,这是木森第一次碰到,三个人的注意力一下子落在那位穿着白色外衣的女孩子身上。

“什么情况?”黎叔问道。

“刘教授想见你们,老人家可能不行了......”

黎叔悬着的心一下子又掉了下来,他确定是他了。

几个人跟着那名女孩来到了D区特别治疗室内,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正躺在透亮的光粒子床上,他的眼微微睁开着,似乎在思索,又似乎在等着什么。

“刘教书,刘教授.......”黎叔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唯恐惊走了老人家还弥留的灵魂。

木森和坡芽站在一旁。

“你们......来啦,好,好......”

“老先生,您有什么话就说吧。”黎叔小声说道,回头示意让他们俩个都带上语音识别器。

老教授的声音常态下很难听清,但识别器却通过从他身上显示出的各方面信息分析清晰地传入了大家的耳中。

“衍......生鱼,我希望......能够......好好应用,木森,你过来.......”

黎叔和坡芽取下识别器退出了治疗室,木森轻轻地走到了老教授的身前。

“您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木森呆呆地看着老人家的白发,他们似乎都已死去多时。

“木森,你......好好......听着,你的.......那艘战舰......是这个星球上......唯一能运用......衍生技术的,因为......这是......我......和你父母的......房子......”老人家的声音实在无法识别,识别器发出了刺耳的声音,木森取下它时,才发现老人家已经安详地闭上了双眼。

黎叔和坡芽还有一大群人很快涌了进来,木森向他们俩摇了摇头,三人走了出来,回到指挥室商量了很久坡芽才回去,那时夜幕早已降临,天空里嵌入了闪亮闪亮的宝石般的星星。

坡芽回到C区时,C区的指挥室内部没有歇下的意思,里面的人仍在那快速地移动着。

他也需要将一切布置下来方可以回去休息,这段时间他早已习惯了。

C区的深海母舰群在快速移动着,地下白舰群也在快速飞往自己的新位置。

这段时间A区也没歇着,罗加将自己的母舰尽量保持在C区周围,这样可以互相照应,一旦发生状况,两区可以同时投入作战。

夜幕降临,木森一个人静静地躺在指挥室旁边的悬浮草坪上。草坪之中还有一栋别致的小楼房,这是木森曾经的家,他和父母一起生活的地方,现在只有黎叔和木森两个人住在这栋小楼房里。木森回头看了看,黎叔的房间里有走动的身影,他知道他也一定没有休息。

老教授到底要告诉我什么呢?小白镯与那条衍生鱼到底有什么关系?木森的脑子里有一大堆疑问,但这个问题除了他以外,似乎已无人能够给他答案,因为除了父母他们外,无人比他更了解小白镯。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一大片蛙声虫鸣里木森躺在草地上睡着了,草地开始自我调节气温,一阵阵花香在草间流窜着,流进了木森的梦里。

一大清早,阳光温柔地洒在了木森的脸上。当他微微睁开双眼时,才发现自己在草地花丛中睡了一晚上。这片草地是高智能草地,可以根据人所需改变自己,保证居住者获得最大的舒适感。这时从房子里走出一个少女,她是这片草坪的维护者,管理着这片草坪上的一切,也是D区最高级仿真智能人。木森第一次见到她,还以为是人类,后来经介绍才知道她只是一个仿真智能人,所以也便不在意她的存在,虽然她已经住在自己的楼房里一年多了。

每一个人由于大脑构造不同,会有自己固定的审美定式,别人看起来不怎么漂亮的,在他看来也许很漂亮。这少女的模样和全部构造是根据分析木森的审美定式制造出来的,所以集合木森见到的所有美女的一切女性之美,但木森知道她只是一个人类造出来的智能人,从未正眼看过她一眼,她也只是静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那女孩朝着木森这边走了过来,她的头发是扎起来的,看起来很精神,比披着头发的女孩更显女性之美。

木森还是没在意她的存在,他看着远处的白云,白云里的城市,城市后的城市和蓝色......

“你能将脚抬起来吗?”

木森随意地抬起了脚,眼睛仍是看着远方。女孩处理完木森脚下的小草,拿着一个护草器离开了,却在草坪上留下了一个发夹。木森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叶,无意发现了一个制造极其别致的小发夹,发夹里还有一根长长的秀发。

“这是?”木森有些疑惑,“难道智能人也会爱美吗?”随手将它装进了自己的袋子里。

木森走进小楼房,桌子上正摆放着早餐,这是那个智能姑娘每天给他准备好的,黎叔那一份已经不在,这说明他已经出去了。

木森看了看周围,没有发现那个姑娘,偶尔飞进来几只小鸟,转了几圈又飞出去了。

吃过早餐,木森在桌子上画了一个图形,那些餐具便消失了。他来到楼房的后面,那是一个漂亮的花园,花园里还有池塘,池塘里养着各种小鱼。木森随意走着,又像是在找着什么,突然一缕口琴声传进了木森的耳朵里,随声走去。他看到了那个陌生的背影,是她,这片草坪的守护者。

“额?这是你的发夹吗?”木森对那个背影说道。

她转过身来,两只眼珠子流出美丽的亮光,“什么?”

木森还是第一次看到她的模样,心里呆住了,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这是你的发夹吧?”

“哦?”那智能姑娘边接过木森手里的发夹,边捋了捋头上的秀发,“看来是我的无疑了,谢谢。”说着笑了笑,脸上露出两个深深的小酒窝。

木森心里有别的事情,也不多留,微微点了一下头便离开了。

以后的一个多月,木森跟那个人类造出的智能姑娘的话逐渐多了起来,黎叔一开始觉得惊奇,后来便只笑不语。

他还给她取了名字,叫十语。

一天傍晚,黎叔坐在草坪边缘独自吹着笛子,悠扬的笛声吸引了正在治理小草的十语。她静静地听着,仿佛身周飘着各种鲜花,那种感觉她第一次感受到,仿佛亲眼见到一般。人与人造人唯一的区别就在于,人造人没有自己的感受力,没有情感,这是D区所有科学家一致赞同的。

黎叔吹完一曲,才发现十语正看着自己手中的笛子发呆,这让他很好奇,在他看来十语虽然是高级仿真智能人,但让智能人具备感情一直是人类的科技盲区,甚至直接被认为不可能,就像仿真人无法自己通过感受流下眼泪一样。

黎叔向十语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十语走了过去,眼睛却仍看着那只笛子。

“你想学吗?”黎叔笑着问道。

“想!”十语毫不犹豫地笑着答道。

“想学的话,明天我送你一只笛子,然后把指法教给你,剩下的事情就靠练习了,可......”黎叔突然想到了什么。

“黎叔不用担心,我会学会的。”十语笑着又继续着自己的工作。

黎叔刚走回房子,木森便匆忙地回来了,他最近的工作有些多,主要是三个区的布防还有七星战舰群的事情。

黎叔也很清楚,木森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所以只能换种方式帮助他。

“你说,你们智能人的思维方式跟我们人类一样吗?”木森躺在草地上闭着眼睛问道。

“我不知道,但我是你们的仿真体,既然是仿真体那就应该......差不多吧?”十语仍在忙着自己的事情。

“我不知道答案到底是什么?但我想也是吧?”

木森的心中一直有一问题在压着自己,那就是“衍生鱼”的事情,它跟小白镯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一直都没能想清楚,甚至是一点皮毛,可他知道谁也不能告诉,至于为什么他也不知道。

木森对小白镯的了解由原先的自以为了解到现在的不了解了,他将那条“鱼”随身携带着,每天都会瞧几眼。

“你手中那个是什么?”十语低下身子瞧着,“一条鱼。”

“这条鱼如果是一条真鱼就好办了。”木森没好气地说道。

“什么意思?”

“直接红烧了,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十语没说什么,她的心里也有一个秘密:

我希望你能替我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好好保护他,如果这个星球有危难,你会是他的解铃人。

看到这条鱼,她马上明白了过来,这个世界能够帮他的也只有自己。

“别看鱼了,一切问题在关键时刻都会解决的。”十语笑着说道。

木森当作是一句玩笑话,也没在意,只好将那条“烦恼鱼”收了起来。

“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可我从未离开过这里......”十语没有挪动步子。

“凡事都有第一次的,我想黎叔不会反对的,别犹豫了......”木森几乎是在恳求眼前这位姑娘。

“额?好吧,不过天黑之前我们得回来。”

“这个当然。”

木森做了一个手势,半空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白色手镯,白镯子散发着白色的微光,看起来十分漂亮和壮观。紧接着,白镯子中央形成一个小一点的圆圈,一道光向他们射了过来,这道光迅速组合出一条透亮的梯子。

“走!”木森高兴地踏上第一阶梯子。

十语的身高比木森矮了半个头,踏上去似乎有些为难,她把手伸了出来。木森随手将她拉了上去,手却像触到了电一般,急忙松开,十语差点掉了下去。两人站稳之后,梯子向上移动,很快两人来到了那个圈圈中央。

这时圈圈向四周伸出四条粒子光道,十语只能看着木森。

“跟我来吧?”

踏过粒子光道,两人来到了一个粒子线组合而成的指挥室前。

“这里是指挥室吧?”

“对,你想什么样的内部情景对它说一声就可以了。”木森站在十语身旁,他就像对待贵宾一样对待眼前这位姑娘,她的确是自己的贵宾。

“跟家里一样吧?”十语话语一出,里面马上出现小楼房内部一样的情景。

“怎么样?还不错吧?”木森说着启动小白镯。

“还不错啊?”

“那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想去的地方?我想想......”十语转动着眼珠子,“我想看看天上的日落。”

“照办!”木森的指令一出,小白镯开始向东边快速移动,太阳很快把脸埋进了大地里,西天成了五彩霞云的世界。

十语看得呆了,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色,像是某种充满力量的美,这种美的感受无法用机械的感受体会得出,一滴晶莹透亮的泪珠从她的眼眶里沁了出来,流过脸颊,在下巴驻足片刻直接掉在了地上。

“你......流泪了?”木森已经忘记她只是人类造出来的一个人,一个为木森而造出来的智能人。

十语擦去泪痕,脑子里开始混乱了起来,她蹲下身子,似乎很痛苦,又像是很害怕。木森回过神来,也没顾及那么多,将她抱在了自己的怀中,“别怕,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在地球的科技文明发展中,科学家似乎达成了一个从未签署过任何文字的协定,那就是人类造出来的东西绝不能拥有感情,这种抽象思维是人类无法掌控的,对人类文明是一种极大的威胁。

木森和十语的心里都很清楚。

这时地球上出现了一个亮点,小白镯第一时间就分析出亮点所在的准确地点——C区总指挥室所在地。

“坡芽!”木森几乎是叫出了这两个字。

“我们得赶紧回去!”

紧接着在B区和A区都出现了小白点,这些小白点从产生到消亡只有三四秒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