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又走出来了一个年纪稍大的医生,有些不满地对叶强东道:“这位是我们医院引进的人才,他在临床医学上从国外带回了很多先进的使用技术和理论,我理解病人家属的心情,但是请对医生护士们也有同人之心。”
叶强东挠挠头,木木地继续道:“我……我是不放心。”
“好了好了,既然也认识夏助理,就请您再多费费心。”叶长天走上前打了个圆场,气氛这才缓和下来,随即又问道,“那我父亲什么时候能醒?”
“很快就会醒了,之前医院的事故,我劝你们最好病人的直系亲属来守夜,但是老人也需要静养,所以你们也不用太多人。”老医生说罢就离开了。
叶长天立即安排道:“妈妈你先回去休息,我和大哥轮流来守夜,三弟你病刚痊愈,白天过来走走就好了,不用专门守夜。”
叶白陆刚要表达自己也可以来守夜,就被叶母拦住了,附和同意叶长天的安排。
众人又说了几句,今晚定下由叶强东守夜后,大家才陆续散开。
叶白陆和夏云霓走出住院处,走到了楼下,就听见身后的男声响起:“云霓,等一下。”
夏云霓微微叹了一口气,知道这人定是江潮生无疑。
叶白陆也停下了步伐,转身看向身后来人。
江潮生见叶白陆,礼貌地说道:“我想和云霓单独说几句。”
叶白陆露出十分吃惊的表情,有些不可思议地转向夏云霓,道:“这……那个,是要我……回避?”
夏云霓想起眼前的叶白陆,无论脑子进水与否的他,可从来都是让别人回避,从未“被回避”过的主儿,不禁有些好笑,忍着笑点了点头。
叶白陆一脸不高兴的样子,看着夏云霓,学着夏云霓经常对自己做的动作——翻了白眼,然后冲着江潮生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随后走到了不远处的走廊外头,一边走,一边不甘地回头看了看。
江潮生走近夏云霓,又有些不好意思,他离开国内的这么长时间,原本以为可以借着忙碌的研究,忘记夏云霓。但是他却发现,离开她的这些日子,却无时无刻不在想念,原本可以念博士继续深造的他,还是放弃了国外的优越条件,回到了国内。
虽然好几次想要拨通夏云霓的电话,却终究不敢,只好靠不断地工作来充实自己,去忘却这样的思念;好几次他都来到了叶氏大楼的楼下,却始终没有勇气走进去;然而万万没有先到,今天却在自己的医院里碰见夏云霓。
江潮生思考了好一会,开口却是:“你和易家明还好吗?”
说完这句话,两个人都愣住了。
江潮生恨不能抽自己好几个耳光,好不容易能见面,提什么不好,非要提这茬。可是他自己潜意识里一直在意着这点,至今不能忘怀。
夏云霓也一下子把回忆拉到了很久很久之前,在她的世界里,能真心深交的朋友原本就很少,而曾经让夏云霓觉得世界里有那么一道光的人,正是叫做易家明。但是因为她自己,她将他推开了,推离了自己的世界。
从易家明的身上,夏云霓感受到了世界的光,可同时,她却发现了自己的黑暗。她深深明白自己辜负过这个人。所以,在毕业后,她彻底与易家明分开了。或许也不能叫做分开,因为他们之间并没有开始过。
但似乎认识他们的人,都觉得这两人是一对,曾经是男女朋友,夏云霓也没有解释过什么。所以对于江潮生这样的追求者来说,有这样的理解,也自然不过。
江潮生自知说错话,连忙道:“那个,抱歉,我……我想我是嫉妒吧。”他自嘲地笑了笑,“我一直在嫉妒。”
夏云霓差点脱口而出——“我跟他没什么,就算有什么,现在也已经分开了,我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但又一想,自己对于江潮生没有其它的想法,这样一说,等于变相给了他希望。于是声音有些没底气地说道:“还好。”
江潮生听见这话,脸色变得十分悲伤,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谁让我问了呢。”
夏云霓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那再见。”夏云霓觉得眼下也的确讲不出别的来,于是就赶紧想走。
“夏云霓,你为什么不去深造,为什么非要做个秘书?你甘心吗?”江潮生站在她身后,声音提高了一些。不远处的叶白陆听闻提高的声音也向这边看来。
夏云霓转头看江潮生道:“这是我个人选择,况且……我觉得叶氏集团,是个很不错的企业。”说道叶氏,在老熟人面前,夏云霓的声音有些不自然。
“是吗?或许在很多人眼里进入全国前三的集团里,就是理想,但是我总觉得你配得上更好的,我觉得……”江潮生的声音带着诚恳。
夏云霓继续前行,听见这话,停下脚步,有些不悦地说道:“所以只是你觉得。很多事情,如人饮水,不需要他人觉得。”
江潮生亦步亦趋地跟上了几步:“所以……”他咳嗽了两声,“我一直是你口中的‘他人’。”江潮生的声音有些落寞,透着无尽地感伤。
夏云霓能感觉到江潮生对自己的感情,但是对于一个如此爱恋自己的人,最大的残忍莫过于给他希望,所以她再次驻足,冷冷地道:“对。”
声音虽然不大,却在这个安静的夜晚,掷地有声。
几步远的叶白陆,听清了他们的对话,露出吃惊的目光,落在了夏云霓身上。
“夏小姐的世界,只有易家明才不是外人吗?”江潮生追问。
在表白失败、恋情结束等等类似的情况中,当事人常常本能地去找到另外一个原因,譬如对方移情别恋,譬如对方心中另有他人,因为这样常常可以缓解自我失败的那种孤独感、挫败感。
夏云霓的脚跟转了个方向,她何尝不明白自己伤害到了一个人,但是眼下,让他断了念想的最好的方法也只有这样了,原本打算否定这个问题的夏云霓,咽了咽口水,道:“随便你怎么想。”
“他好幸运。”江潮生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对夏云霓说。
夏云霓没有停下脚步,走到了叶白陆身旁,冲他微微点了头,示意他可以一起走了。
叶白陆显然也听见了最后的谈话,还沉浸在吃惊中,看见夏云霓冲自己点头示意,连忙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