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结束了,我无缘进入大学。
紫鹃说:“回来吧,北京不是你的久留之地。”她高二就辍学了,而且通过她姑姑的关系进了武汉女子医院实习,准备在医院工作了。她姑姑的关系正好是我爸爸的好朋友老卢的老婆,在卫生局工作。
其实紫鹃不知道我在武汉已经半年了。
于是我就在这个城市打拼。我要谋生,步入社会才发现自己在学校里学的那点东西微不足道。日子就这样过着,很快来到了年关。因为和公司的不愉快,我离职了,处理好交接工作就要搬离公司宿舍。生活很无奈,在租来的小室里,自己不知哭了多少回,而且很多时候哭着哭着就睡着了……生活艰辛,人际关系复杂,我感觉很累,不是没有彷徨和绝望,不是没有迷失方向,可我不能放弃。
租来的房子没有暖气,在呼吸都看得到白气缭绕。裹紧棉被,我很想家!
外面的鞭炮在响,我拿着电话,用装出来的喜悦告诉爸爸妈妈自己很好,和室友一起过年,这样才够特别。
“爸爸妈妈你们听,他们还在外面放鞭炮呢……”我大声说,然后把手机伸向窗外。
这个新年,我吃了一顿速冻饺子。新年还是我的本命年,紫鹃送我一条红腰带。这是我从北京回来第一次见到紫鹃。我穿了一件很旧的休闲外套,衣袖处磨损得都出了毛边,洗的惨白惨白的牛仔裤,给人一种憔悴的感觉。
生活在继续,我还得为生计奔波。
一个星期后我在中南路一家保险公司任职,薪水低的可怜。工作不好找,在继续下去有点到了崩溃的边缘。刚开始我做的是销售,工作辛苦却也充实。公司有网络,不出门的时候我是经常在线的。我和紫鹃用网络,也用手机短信,就这样不咸不淡的保持联系。
“我不习惯用短信。”我对紫鹃说,其实我是不想再想起若涵。但是后来,紫鹃偏偏只用短信。一次网上相遇,紫鹃约我吃饭,带我去吃寿司,我是吃不惯这些的,但是我没有告诉过她,从来都没有。能见紫鹃已经是种幸福,其它不重要,我知足。紫鹃和我默契的形成一种约定,就是同过周末。
慢慢的,我的工作也步入正轨,尽管工资不是很多,但也算是安定下来。紫鹃和我还是会见面,偶尔因为要见紫鹃,我会很紧张。更多时候我感觉到紫鹃不是很开心,但我帮不上紫鹃,唯一能做的是陪伴。我性格还很敏感,遇到像紫鹃这样的女孩,我很珍惜的,有的时候甚至有点害怕,害怕紫鹃突然不理自己,害怕紫鹃像若涵一样突然离去。在紫鹃心情不好的那个阶段,我是很想她的,可是紫鹃说不见就不见。
公司组织员工集体外出游玩,时间正好是我和紫鹃每周见面的日子。我玩的有点落寞,发信息给紫鹃,说想听听她的声音,之后拨电话,紫鹃却就是不接电话。很长一段时间,我学会习惯。我喜欢挽着紫鹃走,然后用鼻子使劲的嗅紫鹃身上的味道,有点香。
紫鹃说我:“你恨不得把鼻涕都蹭在我的衬衣上!”
紫鹃喜欢车,可我对这些都不懂。日子是不会停下脚步的,我身边也有其他异性出现,只是感觉不在。其实我不是从开始时就如此平和的,喜欢一个人不可能如此沉静,是在经历心灵的历练后,我蜕了皮,面对紫鹃才如此坦然。成长后和紫鹃的约会变的理智。紫鹃如果有时间会带我去咖啡厅喝咖啡,会陪我一起去看海。紫鹃的心情也一点一点好起来,我握紫鹃的手,心里会酸酸的,然后愿意抬起自己的头仔细看紫鹃的脸,因为要永远把她记住。
这个阶段我生活还是很清贫的,紫鹃知道这个情况,要给我钱,我回绝了。自己维持生计还是没有问题的。但就怕有意外,同学从老家过来看我,那个时候我身上就只有几十元钱了,同学的突然到来,真的让我很为难,紫鹃知道这个消息后,把自己的工作做了简单安排,然后带这两个女孩去吃饭。
那天两个人都走到浑身无力才打车回家。长长的路,我挽着紫鹃,紫鹃却总是要躲开,说夏天太热。紫鹃已经不再给我挽着她的机会,或许她已经知道了我和若涵的事。
尽管在一个不是很大的公司,我工作仍旧很卖力。对于自己的未来职业生涯也有自己的规划。现在我已经不在客户部做了,而是转到了行政工作上。我还愿意写字,将自己的心情用随笔的形式写出来。我还将紫鹃的名字加自己的生日给紫鹃申请了个邮箱,用这样的方式给紫鹃发文章。
日子很快,就到了十一,举国欢庆之时,正是我的生日。我收到紫鹃国庆的祝福。我没有回复。很多时候我选择站在某个地方看紫鹃,她好就够了。两个人就这样一直联系着,这段感情是对我很好的磨练。
我约紫鹃到汉口,守着船和海,我喜欢这里。今天的紫鹃我和认识时的紫鹃已有很大不同——风雨过后的美丽。我抱住了紫鹃,这也是我们之间仅有的一次拥抱。
我对紫鹃说:“我会站在合适的地方关注你。”
不知为什么,只要一离开武汉我的眼角总有点湿,而我又特别愿意离开武汉。我对武汉一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我不喜欢这个喧嚣的城市,不喜欢那个城市湿漉漉的天气。在武汉我真的很想北京。想着站在中华世纪坛头顶一片蔚蓝的天,挽着若涵的手穿梭大街小巷留下倩影芳踪,从那柔情的风景中幻想那柔情的爱情。
紫鹃和我就像是一杯温水,不冷不热,过了当初的沸腾阶段,但也不至于被冰冻。我说我总是很忙。说这句话的时候,紫鹃笑笑地看着我。我总是想,是不是等哪天心血来潮,就和她结婚算了?
从汉口回来的那个晚上,我心情十分不好。我在网上把我工作中的烦心事,把受了领导批评后而郁闷在心底的话全倒给她,一大段一大段。她照单全收,任凭我发泄。末了,我问她一句:“你在哪里?”她说:“在北京。”其实我知道她在家里。我的眉毛不自觉地挑了一下。紫鹃从来不关心我的工作,她一句“不就这么一点小事?”就可以把我顶得哑口无言。
紫鹃就像是童话中的“灰姑娘”,到了十二点头像就会消失。而我们的网聊是不是也像是在经历童话故事,过了十二点,就各自回到自己的现实生活中去,随后留下一只水晶鞋,让她知道世上还有我这个人,在十二点以前。
紫鹃住在女子医院的女生宿舍,而我在位于中北路段的一个叫做周家大湾的地方租了一间不到10平米的房子。周家大湾是个“∪”的巷子,在这里居住着很多打工的单身男女,也有很多情侣。湾子很虽然不算太大,但很繁华,每天傍晚的时候就可以看到熙熙攘攘的人流。特别是夏天,在湾子后面就是满街的小吃,我常常乘坐公交车到哪里玩,每次都可以听到亲切的报站声音:下一站,周家大湾。
我和紫鹃每天在快下班的时候会打个电话,告诉一下彼此的安排,她也会告诉我她在女子医院的实习情况,两年多来已经养成了习惯。谈恋爱谈久了,对于太熟悉了的对方,往往不需要太掩饰自己,也往往失去了脸红心跳的感觉,剩下的只是习惯而已。我常常为自己的这种感觉感到悲哀,甚至有一点点的叛逆。所以当我在网上对她说“请跟我来”的时候,她说她需要理由。是的,理由,她并不想破坏自己的习惯。
我说:“理由很简单。第一,我很会做饭,我会每天做饭给你这个懒惰的女孩吃。第二,我们的农历生日是同一天,我们可以一起过生日。既节俭又浪漫,连礼物钱都省下来了。其次,最重要的是——我们都姓赵,以后孩子跟你姓,我无所谓。”
我的歪理让她笑得前仰后合:“什么跟什么呀,连姓氏都要占我便宜。”
正在她乐的时候,我说:“我是认真的,你怎么样?”
“不好。”她笑笑说,“我能做什么呢?”
“你不用做啊,我可以养你。” 我说。她沉默了。
“我不喜欢整天呆在家里游手好闲,做全职太太。我甚至想像不出自己每天和油盐酱醋打交道的样子。对于这样的生活,我不但抗拒,甚至有点恐惧。”紫鹃说。
我每天坐公交车上班,总是会出神地望着窗外想些什么。想到我的话,我会不自觉地笑起来。
也不记得是哪一天了,我对她说:“你昨晚睡得好吗?我一晚没睡好。”沉默了一会儿,我接着说,“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你不要生气。 我以前有一个女朋友,我们在一起半年,她长得很漂亮。那时的我太爱玩,不能专心的学习,她也管不住我,于是这段感情在双方家长的强烈反对下结束了。”
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感到紫鹃有点吃醋。
紫鹃沉不住气地说:“你知道吗,我是健康风青年女模特大赛的亚军。”
我不知道,她把这件事抖出来是报着怎样一种心态?是想在我面前炫耀一下自己?还是想证明自己并不比别人差?她甚至还告诉我,她有男朋友了。我问,你说的是在我离开武汉去北京的时候你告诉过我的那个男孩子吗?没错,我很快地回答。只有这时,她才露出了一丝不动声色的得意,也许是满足了一下她的虚荣心。
我和她似乎已经从网络走回了现实,我们却显得既熟悉又陌生,在网上那种轻松诙谐的日子似乎也回不来了。网络和现实毕竟是有差距的。在网上可以一遮自己的本性,可以混淆自己的性别,可以随心所欲地谈自己的感想。但是回到现实中后,发现很多东西并不是你想像的这样,我们有很多事要顾忌,有很多人要顾忌。我和她也许就是因为这点,我感觉到了我们的疏离,在脆弱的网络中。
快过年了,工作也渐渐忙了起来,在春节长假之前总是有很多事情要完成。
在公司宿舍的落地窗前看绚丽而又短暂的烟花,一朵朵烟花在我的头顶绽放开来,似乎触手可及,但是又摸不着边际。零点的钟声响起,夹杂着祝福的电话。窗外烟花灿烂,我却突然很伤感。若涵和紫鹃都不在我身边,共同渡过这贺岁的时刻。
这世上到底是谁最爱我?而我又最爱谁呢?谁能每年都陪我看这零点的烟花呢?一滴泪慢慢渗落,这是我今年的第一滴泪。
情人节的这天还是和紫鹃以及龙刀、高阳他们在酒吧里度过。我没有送她礼物,她也没有送我礼物。这是第一个不和若涵一起过的情人节,是我在这种场合和紫鹃的第二次见面。整整的一天我都很失落。还没过完年,紫鹃来了。紫鹃说,长假期间还是要多陪陪你。
我总是会回忆我和紫鹃初识时的日子。我清楚地记得我们在酒吧第一次偶遇,我向紫鹃走来的样子,我穿着一样红色体恤。我在她身边坐下来时,我紧张地脸一下子莫名其妙地红了。为什么当初那种脸红心跳会不复存在?为什么当初那种感觉会不复存在?而时间的杀伤力真的有那么大?
当我把紫鹃这个名字慢慢淡忘的时候,她却又突然回来了。她的出现使我措手不及,我想躲开她,但是还是和她鬼使神差地去了周家大湾的练歌厅,因为她找到了我。
我也记不清我们五六个人喝了多少酒,我只知道几个朋友都喝得醉熏熏的,我听见龙刀一首接一首地唱着情歌,我都不知道他歌唱得这么好。
紫鹃问我:“小磊,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我一脸茫然地摇摇头。
紫鹃说:“今天是我们“相爱”的二年二个月,我们相恋的那天是1月11日。”
不想知道紫鹃怎么会把这些日子记得这么清楚,只是在她说这些的时候,我的心被什么磕了一下。趁着高阳和龙刀他们熄了灯跳蹦迪,在灰暗的光线下,我开始吻她的额,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嘴角,温温柔柔的。当我吻到她的唇时,却变得很热烈,很霸道,深深地、深深地吻她,一次又一次……她喘着气偎在我的怀里,乖得像只猫。
在那一秒钟,她作了一个决定。
她对我说:“娶我吧,两个月之内。”
我说:“好。”只是这一秒钟,我想我是爱上她了,那一秒钟我是认真的。
在以后的网上,我和她再提起这件事时,我想我们都不是认真的。我们像办家家一样地在说这件事,轻描淡写的。我们甚至开始互相挖苦对方,很极端,可是心很痛,都有点不像自己了。
有人说,一次告别,天上就会有颗星会熄灭。我是真的看到一颗星星的熄灭了,我曾经看到这颗星星精神地眨着眼,我曾经和这颗星星每晚说着话,但是这颗星星的坠落是那么地迅速,那么地冷漠,就如若涵埋葬了自己的OICQ,也许只是为了忘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