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ret(克瑞特):
我睁开眼,第一个入眼的便是早上第一缕阳光,有些晃眼,但不得不说今天天气确实很好,仿佛幸运就在不远处招手,没准儿这是个好兆头。
我拿开身上的被子,慢慢撑着床坐起来……嗯?床?被子?我的天哪!这是在哪儿?
我一下子跳下床,像刚出土的土拨鼠一样四处转着脑袋,环视四周:很高级的实木地板,镶着金边的衣柜立在床边,一看就是高档货,当然,我刚才躺的床也是一样,巨大的落地窗被窗帘遮了一半,露出外面半个阳台,我的鞋就摆在那儿,换成是我也不例外,因为人人看见这种情况都会本能地去穿上。
“恢复的很好嘛。”刚穿好鞋起身,阿特拉斯熟悉的声音就从旁边传来,他就靠在阳台边。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问,这是我最关心的问题。
“大概是早上八点。”阿特拉斯答道。
“嗯,看样子我没睡多久。”我记得昏倒时是十二点整,照这么说是这样,但是阿特拉斯的下一句话就把我吓了个半死。
“我说的是星期四早上八点。”
“你没开玩笑吧!”我惊叹道,因为我清楚地记得,被兄弟会围攻的那天是星期二,如果阿特拉斯说的是真的,也就意味着我睡了整整一天。
我背上巨剑,走到门边便听见楼下传来尼禄的声音:“他好些了吗?”
“不知道,他还没醒。进来坐会儿吧。”这一听就是艾琳的声音,我这是在她家吗?再一环视房间,我想先前的疑问都能在这个大明星身上找到答案了。
但是尼禄这小子,真想不到他还有点良心。“尼禄他昨天来了吗?”我接着问阿特拉斯。
“岂止昨天,”他答道:“这一个星期他天天都来。”
“一个……”看来不止是星期四,这原来还是一个星期以后的星期四,我到底消耗了多少能量?竟然能睡到现在。
“这一个月千万别使用魔化,”沉默间,阿特拉斯又说:“上回的消耗已经使你的心脏破损了,血流走了一大半。”
“真是奇迹,”我说:“那他们是怎么把我救回来的?”
“恶魔血液可以和任何血型混合,艾琳给你输了血。”
“……是吗?”
“当时以为你没救时,都已经把她急哭了,看样子她对你可不一般。”
“……”我什么也没说,当时心底唯一的感觉只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在翻腾,我没法描述这种感觉,它太复杂了,直到几年后的今天,我才渐渐明白过来,感情这种事只会在你自己的内心里爆发,而当时就是这样。
推开房门,第一个偷来的就是尼禄的目光和声音:“嘿!睡得怎么样?”
“还好?”我扶着墙走下二楼,说道:“这一个星期有什么动静吗?比如,兄弟会有没有找麻烦什么的?”
尼禄摇摇头:“恰好相反,一周前就没见过他们了,而且魔界也停歇了,我也不知道原因,就这些。”
魔界居然也安静了?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就他们来说,停手绝不可能,除非,是在准备更大的计划。
“克瑞特,这段时间你最好休息一下。”艾琳拍了我一下,打断了我的思路。
尼禄也跟着附和道:“是啊,那边有我们足够了。”
我沉默了一下,回答说:“多加小心,魔界一定是在掩人耳目。”
尼禄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我们会的,剩下的你就不用操心了。”说完,他开门离去。
今天的艾琳换掉了以前的水手服,现在穿的是另一套黑色调的呢绒衫,裙子也换成深色的紧身牛仔裤,这样似乎更能凸显出她的身材。“好看吗?这是昨天新买的。”艾琳问。
我上下打量着她,这身衣服让她到处都透着独有的气质,不过这身打扮,可不像普通上街这么简单,想到这儿,我问她:“这是你准备的演出服吗?”
“差不多吧,”艾琳说:“只不过不是我出场。”
拉开窗帘,温和的阳光再度点缀了这间屋子,也让艾琳的双目又有了迷人的宝石蓝。从这一刻起,我迎来了这次风波中第一个休息日。
Dante(但丁):
“嘿!姑娘,没忘了今天要干什么吧?”埃文一下推开事务所大门喊道,倒是顺便给当了闹钟。今天的他换了一套很新潮的运动服,好像预感到今天要放假一样。
一旁等了很久的安杰拉立刻兴奋地将他拉过来问这问那,其实说到底她也是艾琳的崇拜者,只是目前尚不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所以今天我打算给她个惊喜。
短短十五分钟在安杰拉眼中变得像十五小时一样漫长,当艾琳推门进来的一瞬间,真的把安杰拉高兴坏了,二话不说便冲上去给了艾琳一个大大的拥抱,然而看着被她们挡在门外的克瑞特,艾琳也只能尴尬地笑笑。
埃文和两位女士在一边聊得不亦乐乎,我和他们可没有共同语言,于是和克瑞特呆在一边。
“想好了吗?”我问克瑞特。
“什么?”被我突然一问,他很奇怪。
“我说,想好怎么度假了吗?”我解释说。
“谁知道,”他回答时都没犹豫一下:“突然就空出这一段时间居然也会让我头疼,有生以来第一次不知道我要干什么。”
我早猜到他会这么回答,克瑞特在我们当中是最特殊的一个,据我所知,不论是什么世界的生物,哪怕恶魔,也会拥有情感,而他却不同,他几乎缺失了正常生命一般的情感和记忆,要达到这种效果,除非使用人为手段。
“放心,”我接着说:“你绝不会永远这样,再说这个假期你要是没事干,艾琳也不会让你闲着。”
说到这儿,克瑞特安静了,目光扫了一下旁边说说笑笑的艾琳,又立即收回来。话说在这之前,克瑞特换班回来的第二天,伤情一天比一天严重,那次是艾琳第一次为一个与她毫不相干的人流泪,再后来,她说她认为这小子已经成了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天哪!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安杰拉一下蹿到了我们旁边,双手激动得不知道往哪儿放,脸上也是一副不知所措,真担心这么下去她会犯心脏病。
“我从没想过我们可以这么近的对话。”听着安杰拉一句接一句的“不可思议”,艾琳也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克瑞特却独自站了起来。
“啪!”在他走出去的同时,响起了重重的关门声,我们四个在同一时刻屏住呼吸,大家都觉得他总是被忽略,现在看来却是这样。
“好吧,”埃文最先开口:“老毛病,间歇性郁闷症。”
“我想最好有个人去陪陪他。”我一边说一边看着艾琳。
她大概明白了我的意思,点了下头,也出了事务所,我知道这很扫安杰拉的兴,但是现在还是克瑞特比较需要帮助。
Cret(克瑞特):
这段时间海边的人会比较多,我找了好久才找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坐下,阳光洒在沙滩和阿特拉斯的剑身上,反光让我清醒了些,过了一会儿,阿特拉斯的身影从剑里走了出来。
“恶魔会有这种反应吗?”我立刻问他:“我到底怎么了?这都是怎么回事?”
“你觉得很糟糕?”他反问我。
要说糟糕,好像也不是这么回事儿,于是我说:“没那么糟,只是……它好像不太适合我。”
“不适合你?那你怎么会有这种感觉?”阿特拉斯一边说一边走进海潮,知道海水淹到他小腿的一半:“你只知道自己是个恶魔,就认定恶魔没有爱与被爱的权利?别忘了你现在身处人界,周围的主宰者都是人类,也许你改换成他们的角度看问题,只要被他们认可,那你在他们心中就一定有出色的一面。”
我没有太多思考,现在我只觉得脑子里一团乱麻,想什么都堵得慌,这样的事突然变得比杀死ZERO还麻烦,我完全没有心去应付自己的灵魂深处,我几乎产生了人格分裂。
“她来了,但愿你能看清自己。”阿特拉斯说完,便一下隐回剑内。
我听见了高跟鞋踩着沙子走来的声音,我只能埋着头不去看,如果再扯上一丝关系,我怕我下一秒就会崩溃,当然,她还是像我想象中的那样在我旁边坐下,然后说:“我听说间歇性郁闷症患者都需要有人陪他聊聊,我想我应该可以胜任,你觉得呢?”
“可我这个特殊的患者更喜欢一个人待一下。”我抬头,但是没有看她,或者说我不敢去看。
“一般来说,不喜欢和陌生人接触的人都有很强的戒备心,”艾琳点点头,接着说:“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这样的人,但是我还是想问,你到底为什么不能对我放松一些呢?”
“我不能,”我缓缓地摇了摇头:“也可以说我不敢,我来自和人类不同的世界,过着和人类不同的生活,我没法融入那种不属于我的命运,自从斯巴达来到人类当中后,恶魔就担当了这个任务,所以我没有那个勇气去把在我们之外的人牵扯进来。”
“听着,”艾琳坐到我面前,对我说:“至少在我眼中,你和恶魔完全不一样,你懂得怎么关心别人,你知道如何保护弱者,你还总是在想办法让身边的人过得更好,知道吗?在这些方面上,很多人类甚至一点也做不到,而你却做得比他们都好。”
“这仅仅只是种猜测吧,艾琳,我的确是在想办法让人界变得更好,但这不代表我能一直保护某一个人,直到我灰飞烟灭,所以,我没法接受谁进入我的生活,我只是不想给其他人带来灾祸,明白了吗?”说完时,我才发现我一直握着剑柄,随着谈话进行,我的力度也越来越大,手心里浸出的汗水让我觉得整个手掌滑了起来。
艾琳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仿佛是想说什么,但是她终归没有发出声音,脸上透出的是一股迫切,而我急忙拿起剑,逃也似地离开了海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