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年端午,曲惟恩和安思冬请了一周婚假,加上端午假期和周末,凑了十多天的长假,去马尔代夫度蜜月。
出乎意料的,竟然在机场碰到多年未见的故人。
还是安思冬先认出那位慈祥的长者,惊喜地上去打招呼:“万老师!”
万老师五十多岁,模样和高中时差别不大,与师母一道坐在咖啡座休息等候。安思冬毕业有八年了,从18岁到26岁,万老师都认不出她来了,“你是?”
“我是安思冬啊,您还记得我吗?”
万老师恍然:“是你呀,记得记得,当然记得了!几年不见,长成大姑娘了!”
和老师师母寒暄了一阵,万老师指着曲惟恩问:“这是你爱人?”
“是呀,”她拉过曲惟恩来给万老师介绍,“这是我高中的班主任,万老师。”
曲惟恩表情很严肃,向万老师礼貌地微微鞠了个躬,“老师您好。”
“小伙子真棒,不错不错。”万老师笑呵呵的,“刚结婚,这是准备去度蜜月呢?”
“嗯,您呢?也是来旅游的吧?”
“是啊,正好你师母退休了,趁现在还走得动,假期一家人出来转转。”万老师望了望周围,向她身后招手,“这里这里!”
安思冬回头一看,只见不远处的人群里走来一位长身玉立的青年,手里拖着一只大行李箱,背上还斜挎了个大包。
她呆了一下。
“你们俩还不认识吧?”万老师接过青年背上的背包,“这就是以前我经常跟你提起的安思冬,咱们学校第一个考上T大的高才生。安思冬,这是我家万千,跟你同一届的,在李老师班上。”
她傻愣愣地盯着他。青年彬彬有礼地冲她点头打招呼,对万老师说:“爸,安思冬可是我们那届的名人,我怎么会不认识她。我还跟她讨论过物理竞赛题的,就是不知道她记不记得我了。”
之后又聊了一会儿,互相留了联系方式,两人和万老师道别,准备过海关上飞机。
这次买的机票先飞新加坡,然后从新加坡飞往马累,再坐船到预定的小岛,总共花了十几个小时,到达目的地已经是晚上了。安思冬一路上都心不在焉,皱着眉头若有所思,话也没说几句。
下榻的住处是岛上的独栋木屋,位于小岛最西面,上下两层。长途飞行让人十分疲惫,安顿好后,安思冬去浴室洗澡,想放点热水好好泡一泡,走进浴室有点意外:“咦,这里连浴缸都没有吗?”
曲惟恩说:“不能吧,度假的地方还能没有浴缸。”
“算了,洗洗早点睡吧。”她实在累得够呛,就在淋浴龙头下冲了冲。洗到一半,浴室门突然打开了,曲惟恩走进来,身上只穿了T恤和短裤。
虽然已经结婚三个多月了,但她还不太习惯这样光溜溜地被人看,忙扯过浴巾围住,“你进来干吗,等我洗好再进啦。”
他不但不走,反而蹭到淋浴间里,抱住她亲了一下,“冬冬,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等我洗完再说,你快出去吧,衣服都淋湿了……”
话没说完就被他两手一捞横抱了起来,抱出浴室,噔噔噔爬上楼梯。二楼只有阁楼和一个大露台,面朝沙滩和大海。她吓得急忙扯浴巾把自己裹严实,“你干吗!我没穿衣服!”
“怕什么,又没人。”
夜晚的沙滩寂静无声,这栋木屋在最西面旁边的住客也看不到,但这毕竟是露天的喂!
露台上居然嵌了一只两米见方的双人按摩浴缸,已经放了半缸水,水波涌动泛起层层泡沫。他把她放进水里,伸手去扯她身上的浴巾,被她死死按住扯不下来。
“别担心,有围栏挡着,就算楼下有人经过也不会看见。”
“说得轻巧,你穿着衣服当然好意思了。”
说完就见他旁若无人地开始脱衣服,T恤、短裤、内裤一件件脱下来扔在地板上,然后也跟着钻进浴缸里。水位立刻上升到边缘,身上的浴巾泡得浮了起来,被他轻易拉走。
浴缸边缘坡度很缓,可以舒服地躺在上头泡澡。底部的水流很急,冲得身体也跟着晃来晃去,水波拂过肌肤,滑溜溜地有点痒。
“放松点,好好享受。”
你的手放哪儿啊,叫我怎么放松!
“喂!你干什么……”她拍掉他的毛手,“这是外面……”
他很听话地不乱动了,静静地抱着她,两人并排躺在浴缸里,只听到水下按摩浴缸嗤嗤的水流声,和沙滩上阵阵海浪扑岸。
今日是个晴天,夜晚的天空也分外明净。远离城市,没有光污染,抬头只见星汉灿烂,密密麻麻的缀在漆黑的天幕上,开阔而辽远。她看得有些出神。
他开口问:“你在想什么?”
“啊?没在想什么呀……”
他突然翻身压了上来,面色沉凝,眉头蹙紧。
他忽然把她翻了过来,面朝下趴在浴缸边缘的缓坡上,贴着她耳后低声说:“冬冬,以前都是我背你,今天换你来背我,好不好?”
“别开玩笑了,你有我两倍重,我怎么背得动……!”
恍惚好像听见他在耳边断断续续地说:“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许想别人。”
哪里还有心思想别人……
这次她是真的累极了,整个人好似要虚脱一样,口渴得要命,恨不得张口喝一喝洗澡水。迷迷糊糊地听见他把变凉的水放掉,又重新放了一缸热水,倒了饮用水来给她喝。
喝完水总算清醒了一点。她躺在他怀里,仰头望着璀璨的星空,开始发呆。
他又问:“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呀……”
他不知怎么的又生气了,发狠咬她的脖子,“嗯?你还有心思想些有的没的?”
“什么有的没的?”
碰到这么个木头疙瘩,只好自认倒霉。他收紧双臂,扭扭捏捏地重复了一遍之前说过的话:“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许想别人。”
“我没想别人啊,我还能想谁?”
“你说谁啊?从早上上飞机开始你就魂不守舍的,人到了这儿,魂儿还留在国内呢吧?”
她想了半分钟才明白过来,“你以为我在想他啊?”搞半天原来曲先生这是在吃干醋呢。
“难道不是?”
“呃,其实我是在想他……”看他脸色开始发黑,她连忙解释,“不是想念的想,是思考的想!”
“哼。”
她笑眯眯地往他怀里蹭了蹭,找个舒服的姿势躺着,“你知道他是谁吗?”
曲先生抬头看着天,“听他那名字,看他那长相,还能是谁啊。”
“我也快八年没见过他了,刚我发现,他好像和我印象中不太一样。我本来以为邹瑜和他长得很像,现在看看,其实也不怎么像,反而是周远航更像一点。还有啊,我一直以为他是单眼皮,刚我仔细看了,原来他是双眼皮,内双,其实还挺明显的……”
“你看得还真仔细。”一股浓浓的醋味。
“惟恩,老公,亲爱的,我爱你,”她谄媚地捧着他的脸吧唧亲了一口,还剽窃他的台词,“一直只爱你——从大四毕业开始,真的。”
曲先生冷艳地扬起下巴,“这还差不多。”
她以为自己始终清晰地记得万千的模样,但其实随着时间的推移,脑海中的形象已经模糊了,越来越被自己的幻想掩盖,甚至连他是单眼皮还是双眼皮都搞混。刚上大学时遇见的周远航,反而比大四时被她当作万千翻版的邹瑜更像他。也可能是又过了好几年,周远航和邹瑜的长相也只剩模糊不清的轮廓,分不清到底谁像谁了。
时间真是可怕的东西。
她不由抬头看了看自己的丈夫。还好只过了三年,在印象还未模糊的时候,感情还未冷却的时候,又遇见他。
“对了,去年你刚见我的时候,有没有觉得我很陌生、和你的印象不一样呀?”
“没有。”
“为什么?很久不见,都会有点忘记对方的长相吧?难道是因为你太在乎我了,深深地印在脑海里,想忘也忘不掉?嘿嘿……”
曲先生用鄙视的眼光看着她,“让你天天看一个人的照片,你会忘记她的相貌吗?”
真是的,浪漫点说句好听的你会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