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秋……”他欲言又止,凝望着她。
她仰起头来,眼里几分天真的神情,笑容恬淡,“嗯?”
极难得的,他轻轻拥了拥她,不顾自己一身戎装,不顾,这是在办公楼走廊上,不顾,此时正阳光满天。
“先回去吧!”他拍拍她的背,终离去。关于这个姓陆的孩子,他必须弄个水落石出!
“好!”王静秋唇角浮起一个微笑,离去之后的他,没有看见,她眼里的泪光晶莹……
当天晚上吃晚饭的时候,陆正宇一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吃着吃着,就会呆看着某个地方出神,细心的王静秋看在眼里,也不表露出来,只是和往常一样,默默给他加饭盛汤,但他吃了几口就没了胃口,推说吃饱了,不断地看着时间。
“今晚还有事吗?”王静秋看似漫不经心问了一句。
“嗯……等下要出去。”他含糊地回答。
她没多问,只是微微一笑,“早点回来。”
“嗯……”他点着头,目光回到她温柔的笑容上来,这个给了他毕生温柔的女人,可是从来连重话也不对他说一句,连弯弯都时不时要挨她的骂,独独他,尽享了她的温柔,心中有些难受,反问,“静秋,你不问问我出去干什么?”
她脸上永远是那般平静而温柔的笑,“老大有国家大事,怎么可以泄露机密?”
这一次,他没有笑出来,却是将手覆在她手背上,重重一握,“静秋,谢谢你!”
王静秋什么也没说,始终笑着,和他说着些家长里短的话,待时间到,他要走时便站起来给他取外套,帮他换上,然后送他出去,两人谁也没有注意到一边沉默的弯弯,瞧着这一幕,更为妈妈委屈得心疼,终是看不下去,进了房间……
“妈,我上晚自习去了!”她急急忙忙从房间出来,背着书包去找左辰远。而他也正好从家里出来。
“左胖!左胖!快!我爸出去了!一定有问题!我们去跟踪!”她牵着左辰远的手,眼看爸爸上了车,焦急地道。
“弯弯,我们要上自习的……”他嘴上说着,脚步却不由自主随着弯弯跑。
“哎呀!我不管那么多!我一定要把爸爸的秘密找出来!左胖!是不是兄弟?”她嘟起嘴问。
左辰远无奈地笑,将手掌心摊开,手里握着一把钥匙,是借的爸爸的车,“可是弯弯,我没有驾照,如果被抓了,你要赎我回来!”
还用问是不是兄弟这句话吗?只要是她想做的事,他绝不会说一个“不”字,哪怕是他这样的优等生,需要逃课的时候逃课,只不过,没弯弯那么意气用事不想后果,自接到弯弯在房间里给他打来的电话,他就编了个理由向老师请假,毫不犹豫利用了老师对他这优等生的信任。
正好,爸爸今天来爷爷这里,车没有开走,他便说想练练车,把车留给他一星期,而爸爸对他也是极度信任的,以为他就在院子里溜,所以轻而易举便拿到了车钥匙。
“啊?”弯弯很惊讶,他竟然会开车?他究竟有多少本事她不知道呢?小时候不声不响学会自行车,现在什么时候又学会了开车?她天天跟他在一起,竟然不知道!不过,有车跟着肯定比她原本打算的搭出租强多了。“那快点吧!”
两人钻进车里,弯弯的神情很是悲壮,系好安全带后一动也不动。
“你干嘛?”左辰远奇怪地问。
“那个……左胖,我不怕死,你快开吧!”她努力深呼吸一口,算是给自己勇气。
他不觉好笑,如果他没有把握,他会让她涉险?
陆正宇出门后,也没带司机,自己开了车,来到一个茶庄,里面有已经订好的包间和等待的人。
只是,他一直都没有注意到,他的车后,还跟着一辆小车。
在服务员的带领下,他进入包厢,在她对面坐下。
眼前的她,换了一身藏青色套装,简单,端庄,配着脸上笼着的那一层清冷,给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这和当日那个天真纯丽的女孩覃婉有着天壤之别。
他知道会是这样的情景,也从未曾想过她会热络地对待自己,他很清楚,他没有资格,如果不是这个姓陆的孩子,他绝不会再跟她有这么一次见面。
服务员出去的时候,把门给轻轻关上,包间里便只剩沉默的两人,和茶香缭绕。
他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目光锐利,似要穿透她的灵魂。
他的逼视,让她心头发慌,再坐下去,她必失态,是以端起面前已然放凉的茶一口而尽,冷了声音,“请问,老大找我来就是喝茶的?那么,现今茶已喝完,我要走了。”
陆正宇按住了她的茶杯,终于开口,“婉儿,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有孩子了?”
覃婉斜着眼看他,虽然时隔多年,一双美目里怨恨却不减,“告诉你?凭什么要告诉你?孩子不是你的!”
“不是我的为什么姓陆?”他的火爆脾气上来,口气里多了严厉。然后从身边的包里拿出一本资料来,甩在她面前,“还想说什么?”
这本资料是那个叫陆恩之的男孩的信息,从出生日期推算应是在她和他还没分手的时候就怀上了的。
覃婉知道瞒不过,今天能被他软硬兼施约到这里来就证明什么都瞒不过他了,他的质问更让她愤懑,含泪怒视他,“你凶我?你有什么资格凶我?当初是你放弃了我放弃了孩子,你现在凭什么来凶我?”
一句话,击中他的要害。
他从来就没想过要凶她,对她,他只有歉疚,之所以声音大了点,是因为一时激动……
“可是……当初你不应该瞒着我!”他深锁了眉头。在调查陆恩之信息的时候,自然是将他的一切都查得清清楚楚,知道他被覃婉遗弃,知道他被一对开餐馆的夫妇收养,想到自己的儿子从小没有亲生父母的疼爱,他的心就一阵阵发紧。
覃婉不禁苦笑,“不应该瞒着你?你是要我像个怨妇一样在你的婚礼上去闹吗?陆正宇,那我问你,如果我当初告诉了你,你又做怎样的选择?是要她的孩子,还是要我肚子里的?”
陆正宇再一次被问得哑口无言,表情迅速软化下来,神色惨淡,只是哽了声音轻轻叫她的名字,“婉儿……”
她等着他的下文,却只见他苦痛的眼神在纠结,心中惨然一片,直到今天,他仍然在犹豫,所以,她的隐瞒还有什么可后悔的吗?呵,哪怕他当初真的选择了娶她,那又如何?只不过是看在孩子的面上而已……
然,她还需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嘛?十六年过去了,一切早已成前尘往事,定当消散如烟……
她收拾着自己零落的情绪,擦去脸上的泪,端坐了姿容,“陆正宇,我此生从来没想过还会遇见你,我今天之所以答应来见你,是因为既然遇上了,既然你也知道孩子的存在了,那我们总得把话说清楚。我和你已经亏欠孩子太多太多,我这十六年都生活在抛弃他的痛苦里看,如果说当初我还为自己遗弃他找过借口,那么现在,我只有悔恨,悔恨不曾把他带在身边,所以,现在我再也不想和他分开,我会带他去法国,你休想白捡个爹来当!但是,你放心,我会告诉他父亲是谁,也会告诉他我和你的分开是我们没有缘分,我绝不会让儿子生活在仇恨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