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婵订亲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有些发蒙,一直以来对于邓婵的感情,我都毫不保留的看在眼里,她默默的爱着阴识,可是阴识却从未有任何回应。
汉代奉行的一夫一妻制,并非是说这里的男人不可以娶很多老婆,就好比阴丽华的老爹阴陆,他虽然死的早,可是老婆儿女倒是留下了一大堆。只是……娶一个那叫妻,娶两个、三个,除了正妻之外,那都是小妻,讲白了就是妾。
妾在这个时代地位是很低的,就我在阴家看到的一些情况而言,也就和侍女差不多,若是能有生养的话还好些。以邓婵的条件,恐怕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会做阴识的妾室,就算她愿意,她大哥邓晨也不会答应。
秋天落果的时候,邓婵终于接受邓晨的安排,嫁去宛城。
邓晨还是极疼这个妹妹的,挑的这个妹婿家世人品皆是一流,邓婵出嫁前天,我住在邓家陪她,她抱着我无声的哭了一晚上,第二天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踏上了亲迎的軿车。
邓婵出嫁后,我感到极度的失落郁闷,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阴识似乎早料到会如此,托人递尺简来,许我四处走走,到各处亲戚家作客游玩散心,不必着急回家。
于是坐上軿车行走乡间,浏览着庄稼地里繁忙的收割美景,我忽然有种感觉像是进入了简·奥斯丁笔下的《傲慢与偏见》里,这样的乡村气息,十分让我着迷。
我期待着能够在亲戚家召开盛大的舞会,然后结识酷得没话说的达西。然而……这只能是梦想。
家住淯阳的邓奉乃是邓晨的侄子,论起辈来他要比我矮上一辈,可是年纪却比我大出许多,家中妻妾成群。在他家住了没三天,我终因忍受不了那枯燥无聊的静坐发呆,以及他诸多妻妾碎碎念的恶俗言论,拉着奉命陪护我的小弟阴就落荒而逃。
淯阳往东北过去一点就是南阳郡的都城宛城,我原打算去那里,可阴就死活不肯,他坚持说宛城人杂,随便带我去会被大哥责骂,除了宛城,其他地方都可以商量。
我眨眨眼,笑了:“那我要去蔡阳!”
蔡阳和淯阳一东一西,中间恰恰隔了新野,我这是故意刁难他,没想到他想了想,居然答应了。
见鬼,偌大个南阳郡,我也就知道这几个地名而已,蔡阳倒是去过一回,不过那是被人绑了去的。
“人多的地方不去,只驾车随意走走,然后就回家如何?”阴就也不笨,懂得讨价还价。
“好。”我拖长音,百无聊赖的应声。
到了蔡阳,我发现庄稼还是庄稼,田地还是田地,基本上和新野、淯阳也没啥分别,阴就就是死心眼,死活不肯带我去集市采买购物,他编的理由倒也动听:“姐姐花容月貌,我怕再有恶人起歹意。”
狂晕一把。
长时间坐这种毫无避震系统的马车,实在是跟自己屁股上的两团肉过意不去,我在蔡阳转了一上午,终于死心了。
“回家吧。”放下窗帘,我郁闷的说。
阴就眼珠骨碌碌的打转,目光在我脸上转了两圈,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我瞥了他一眼,故意装作没瞧见,取了只软垫子塞到屁股底下。
“姐姐。”他靠近我,犹豫的小声说,“其实再往前一里,便是刘家的田地了。”
我随口哼哼,努力调整姿势,寻找较为舒适的角度歪躺。
“姐姐!”他见我无动于衷,不由拉着我的袖子急道,“都到这份上了,你还在装……”
“装?装什么?”
阴就一翻眼:“你心心念念的要到蔡阳来,无非是想偷偷见刘秀一面,如今来都来了,你怎么又怯了?”
“刘秀?”我这才反应过来,很白痴的干笑两声,“是这样吗?刘秀家住这里哦。”
阴就没理会我,探出身去和前头驾车的车夫说了几句,马车缓缓放慢速度。
“从这里开始就是刘家的田地了。”阴就悄悄拉开窗帘的一角,从缝隙中瞧出去,也不见得有什么奇怪之地。
我点了点头:“那要怎样才能见到他?到他家里去么?”
阴就惊愕的瞪大了眼睛:“登门拜访?你去……还是我去?”
我呲牙:“那要怎么见他,难不成你就带我来看看他们家的田,他们家的房?”真搞不懂这个小弟在想什么。
“姐!睹物思人,聊以慰藉,你以前时常捧着一卷《尚书》,为他思念成疾,怎的到如今反而不满足了呢?”
颈后一阵冷风飕飕,汗毛凛立。看样子,这阴家小妹不是普通的花痴,水准居然要比俞润还高出N段。
“回吧,回吧……”我无力的呻吟,再不回去,当真会被人当花痴看待了。刘家的田还不照样是田么,怎么看也都是泥堆的,总不可能种的不是麦子,而是金子吧?
“姐!”阴就突然一把抓住我的胳膊。
“咝——”我吸气,妈的,他掐到我的肉了,“干什么?”我吼他。
“刘秀!”他激动的喊,“是刘秀!真的是他,姐,你快来看!”
我用力甩开他,疼得差点没掉下眼泪。刘秀,刘秀,一个刘秀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我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忿忿的撩起竹帘。
大约十多米外开的一块田地里,三三两两的分布着五六个短袖长襦,脚穿草鞋的农夫,正在忙着收割谷物。田垄之上迎风站着一人,身穿白色深衣,腰上悬一长剑,他左手按于剑把上,右手指着那些田地里干活的人,絮絮的说着话。
軿车驶得很慢,靠近他们时,那垄上之人回过头,目光朝我们投来。我将帘子放低,挡住自己的脸,对方看不清车内的情景,我却将车外的种种看得一清二楚。
那是个年纪大概在二十五岁上下的英俊男子,星眸熠熠,鼻梁高挺,好看的唇形微微弯起,带出一抹不以为然的笑意。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与众不同的高贵气质,随意的站在那里,颇有股鹤立鸡群的英武之气。
我心头怦然一跳:“诶,刘秀怎么看起来比我们大哥还大些。”
“他比你大了九岁,你怎么连这个也忘了。”
九岁!天哪,那不是和我实际年龄同岁?!我又凑近了些,饶有兴趣的盯着他看。
可惜他只是不经意的回眸一瞥,很快就转过头去。马车越驶越近,我渐渐能听到他说话的声音。
“胸无大志,每日只知侍弄稼穑,真乃刘仲也!”
顺着他手指的地方,隔了三四米远,有个人影直起了腰,火辣辣的阳光毫无遮拦的照在他大汗淋漓的脸上,反射出一抹金色的光辉。
我忍不住闭上眼,这样正面看上去太过刺眼,眼睛吃不消。
“刘仲便刘仲吧,”远远的,听到一个温润的声音笑着回答,“反正也没什么不好。”
“没出息的家伙……”垄上的刘秀笑骂。
声音逐渐远去,我仍是频频回首探视。
阴就扯我袖子:“算了,能见上一面已是上天垂怜……”
“刘仲是谁?”冷不防的我冒出一句。
阴就愣了下,方道:“刘仲是刘秀的二哥……”
“原来是他二哥,好大的口气,居然连自己二哥都敢取笑!”
阴就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我说了什么,他也只当没听见。过了片刻,他忽然一拍大腿,叫道:“是了!不愧是刘姓王孙,果然好气魄!姐,你不知道,当年汉高祖刘邦有个哥哥也叫刘仲,勤于稼穑,刘邦亦曾如此这般耻笑兄长。如此看来,他是拿自己比作高祖了……他的志向可真是了不得!”
汉高祖——刘邦?!
那个娶了个蛇蝎心肠的吕氏,也就是所谓“人彘”的创造发明者的汉高祖刘邦!
我打了个寒噤,刘秀他的宏大志向里不会也变态的包含这一条吧。
忍不住再次撩开窗帘探出头去,这时车虽已驶得有些远了,可转换过角度,避开耀眼的光线,我却清楚的看到面对刘秀的耻笑,刘仲脸上依然绽放出一缕恬静宽容的笑容。
那是个怎样的笑容?白净无暇的脸孔上,他的双眼微微眯弯,嘴角扬起,虽然身上穿着粗陋的短衣,可他略带孩子气的笑容却让人觉得他正拥有和享受着全世界。
我的心莫名就被这样的笑容所感动,悸动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停车!”
我吼得极大声,车夫匆忙勒缰的同时,我已撇下阴就从车厢中蹿了出去。
“姐姐,你要做什么?快回来……”
不顾阴就在身后焦急的呼喊,我提着裙裾,三步并作两步的往回跑。田埂上的泥土很新鲜,褐色中透着柔软的湿润,我轻快的踩过,在离刘秀兄弟三步之遥的距离停了下来。
田里忙碌的人全都停下了手头的工作,连同刘氏兄弟一起,诧异的望着我。
我扫了眼刘秀腰间的佩剑,吁了口气:“看你也是习武之人,咱们比比吧,如果你输了,你得给他道歉!”
刘秀眼中不掩惊讶之色,双手怀抱胸前,笑着问:“你知道我是谁么?小姑娘家的,居然也敢跟我比武?”
“少啰唆,我管你是谁!”原本我还念着他曾对我有过救命之恩,可现在看他嚣张狂傲的态度,我心里颇有些不爽。
“文叔,怎么回事?”他转过头去,对着慢慢走近的刘仲说道,“居然有人为你抱不平呢。”
刘仲笑了笑,笑容儒雅中透着三分腼腆,他双手交叠,对着我深深一揖:“多谢!”
我脸上一红,这人还真不是普通的斯文有礼,虽然穿的不咋样,可比起阴识养的那票门客,却要显得更有修养。
“文叔的魅力还真不是一点点……”刘秀笑着上身前倾,明亮的双眼闪烁着桀骜不驯,“主随客便,你说说怎么个比法?”
我刚张嘴,刘仲忽然把手一伸,搭在刘秀的肩上,轻声道:“罢了,你还当真了不成?她只是个女子……”
刘秀撇着嘴把他的手挥开:“比武之事岂能儿戏?”
刘仲露出一丝担忧之色,低头看向我:“真的可以么?”
望着那张温润如玉的脸孔,我勇气倍增,挺胸道:“没问题!”转而对刘秀道,“我们到那边空地去比,还有只是切磋的话,不必用刀剑,你我空手比划几下即可。”
我故意把话说的很漂亮,其实跆拳道擅长的就是拳脚功夫,至于兵刃,虽然也有学过一些,却非我所长。
刘秀笑了笑,伸手摘下佩剑,潇洒的丢给一旁的刘仲。
我麻利的宽衣,将外头的直裾深衣三下五除二的给脱了下来,也有样学样的丢给刘仲:“劳驾帮忙拿一下。”
刘秀惊讶的望了我一眼,这时田地里劳作的农夫农妇皆靠拢过来,围在一起偷偷的对我指指点点。
脱去外衣后,我内里穿了件较厚的丝织襜褕,这是种适合家居的短衣,底下照例穿了条由我设计缝制的纨袴。
我喜欢这身打扮,虽然有点不伦不类,却让我重新找回点穿道服练习时的感觉。
“开始吧!”我深吸一口气,双手握拳,搁于腰旁,遵照礼节对刘秀弯腰鞠躬。
刘秀仍是双手环抱于胸,一副老神在在的神态,似乎丝毫没把我放在眼里。
“嗬!”我大喝一声,出其不意的一记横踢,他猝不及防的倒退三四步,若非他双臂恰好挡在胸前,只怕非得将他的肋骨踢断几根。
我这是故意给他个下马威。
他果然吃惊不小,慢慢收敛起轻视之心,眼中燃烧起火一般热焰。回想那日在馆舍,我俩在敌我未明的情况下,也曾过过招,刘秀的身手应该不差,是以我不敢有丝毫轻敌之意。这时见他双手握拳,搏手挥来,我一狠心,以退为进,转身避开他的攻击后,一个回旋后踢,直接踹中他的下颌。
“噢!”他低呼一声,踉踉跄跄的倒退三四步,我料定他下盘不稳,必然仰天摔倒,于是大喝一声,腾身曲腿下劈,打算将他彻底KO。
然而,我仍是低估了他!
刘秀并没有如我想象那般摔倒,在我抬腿的同时,他居然冲过来,抬手一把抓住了我的脚踝,我骇然惊呼。
也许……我会摔得很惨!
就在我闭上眼,准备接受那天旋地转的滋味时,一切静止了。
“文叔!你做什么?”喘吁吁的声音,刘秀似乎当真动了真怒。
我睁开眼,却惊讶的发现刘仲不知道什么时候夹在我俩之间,刘秀的手仍旧抓着我的脚踝,而刘仲的手却已紧紧攥住了刘秀的手腕。
这才是为什么刚才我没挨过肩摔的原因!
“大哥,何必认真呢?”刘仲的笑和煦得犹如拂面春风,让人心里暖暖的。
“我……是她……”
“大哥要做豪杰侠士,可不能对一个女子下手太狠喔。”他眼睛弯弯的,像是一潭泛着氤氲之气的湖水,笑容令他看起来既孩子气,又分外的温柔,“是我的错,大哥就原谅我的胸无大志吧。”
刘秀冷哼一声,松开我脚踝的同时,刘仲也放了手。
“不好意思……”刘仲回头对我抱歉的说。
“为什么要跟他道歉,为什么要承认自己胸无大志呢?”我忿忿的说,“你知不知道,其实如果你不出来劝阻,我未必就一定会输给他啊!”
“我知道。”他又笑了,轻轻拿手抚摸我的头发,“可我不想看到你受伤……”顿了顿,他压低声音,凑在我耳边低声说,“别惹他,他发起狂来可是头蛮不讲理的疯牛。”
我噗哧一笑,转念又觉得满不服气的。刘仲的这种态度,看来还是不相信我能赢得了刘秀。
“文叔!”刘秀在边上嚷嚷,“你问问她,她是哪家的女子,倒也真挺能打的!”
刘仲的手掌仍搁在我的头顶,我的身体缩水后,现在大概只有155cm的样子,他却起码在175cm以上,所以站在一块的时候,只能仰望于他,目光接触到他未留髭须、整洁白净的下巴时,我的脸却不自觉的烧了起来。
这算什么嘛,我的实际年龄明明和他差不多大。
“我知道,”刘仲笑着说,“她是阴姬!”
刘秀正低头佩剑,听到这话,不禁愣住了,好一会儿才鬼叫道:“哪个阴姬?别告诉我她是阴丽华?!”
刘仲含笑点头。
我也是一愣,看着那张温润如玉般的笑脸,不禁迷惘起来。他为什么认识我?连刘秀都没认出我来,为什么他反而认得我?
胳膊上猛地一紧,懵懵懂懂间有个声音叫道:“姐姐,赶紧走啦!”阴就不顾一切的将我从刘仲手下拖了出来,将我推上马车,“我完了,回家大哥非揭了我的皮不可,姐姐啊,我被你害死了。大哥不喜欢刘秀,你为什么还要跟他那么亲密?甚至还为了他跟那不要命的刘伯升打架,你疯了你……”
我被他推到车厢里侧,不满的甩开他的手:“啰唆什么,不满意刚才你怎么不出来制止?我看你八成是躲在车里吓得尿裤子了吧?”
“姐——”阴就气得跳脚,吼道,“你真的是我姐吗?”
“我不是你姐,我没你那么胆小窝囊的弟弟!”我不客气的损他。
“啊——”他尖叫着恨不能拿头撞壁板,“你直接杀了我吧,你现在不杀我,大哥也会杀了我!”
我吃吃的笑了起来,马车晃悠悠的起步,没走多远,车外忽然有人轻轻拍打外壁:“阴姑娘!”
是刘仲的声音。
我急忙撩开帘子:“我要回家了,下次有机会再见。”
他追着车子小跑,笑道:“这个送你。”他递过一把东西,牢牢塞到我手里,“阴姬,后会有期!”
我点点头,放下帘子,忽然有点恋恋不舍起来。
“这是什么?”我拿着手上的麦穗晃了晃,金灿灿的饱满嘉穗,是他刚从田里收割上来的吗?
“秀出班行!”阴就在边上轻轻叹了口气,“这刘秀长得倒也是一表人才……”他指了指我手里的麦穗,嘟哝说,“传闻刘秀出生那年,风调雨顺,收成极好,田里甚至长出一株九穗连茎的谷子,他父亲于是取‘秀出班行’之意,取名‘刘秀’。”
“哦。”我不大感兴趣刘秀的八卦,只是好奇刘仲送我麦穗的用意,难道是借喻我和刘秀之间……思及此,我恶狠狠的将谷穗放在掌心用力揉搓,眨眼间谷粒一颗颗的滚落,“哼,刘秀这个混蛋!”
“姐,你干什么?好不容易刘秀终于肯搭理你,而且还送你东西,你怎么就舍得把它毁了呢?”
“什么刘秀送的,这明明是刘仲送的!送我的东西,我爱怎样就怎样!”
“哪有刘仲?刚才只刘家老大、老三两兄弟在,我怎么没看到有刘仲?”
“你眼睛瞎了,他……”我猛地住嘴,有种怪异的感觉从心底冒了出来,“刚才……那个,文叔……”
“刘秀排行老三,所以字文叔!姐,这些你不是应该比我还熟吗?”
一阵头晕目眩,我撑着额头,太阳穴隐隐作痛。
我知道古人兄弟间习惯按“伯、仲、叔、季”的次序来排名,可是……我刚才怎么完全没注意到这个细节呢?
原来,那个温文有礼,温润如玉的男人才是刘秀。
我为自己摆出这么大一个乌龙而臊得面红耳赤:“那个……那个跟我比武的人到底是哪根葱?”
“什么葱啊,他就是刘伯升啊!蔡阳赫赫有名的小霸王,刘家老大刘縯刘伯升!”阴就一脸的倾慕,“你别说,他真的很厉害呢,上次你被绑,也全亏了由他出面……此人好侠养士,当真有当年高祖之风呢。”
我痛苦的呻吟一声,把脸蒙在臂弯里:“我不知道,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啦!管他什么刘縯、刘秀,刘伯升还是刘文叔,我统统不认识啦!”
“姐……”
我遽然抬头,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我们今天有到蔡阳来吗?我们一直没离开过淯阳对不对?”一把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摇晃,我从齿缝中森冷的挤出一句,“今天的事你要敢泄露半句,我就拿刀剁碎了你!”
阴就颤颤的打了个哆嗦:“诺。”
我脸色稍霁,笑眯眯的拍了拍他的脸颊:“这才乖,就儿真是我的好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