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松山大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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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陈明仁大战回龙山(2)

“谢谢。”熊新民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命令部队立即出发,按预定计划进入出发阵地。”陈明仁对熊新民说完后,转过身对黄杰行一个军礼,而后对爱妻深情地望一眼,见谢芳如依归笑眯眯的样子,便感到极大的宽慰。

随即飞身上马,扬鞭而去。

这里,谢芳如凝视丈夫远去的身影,一双眼睛特别亮……

元月二日,扫线山,七十一军前进指挥所。陈明仁在给二〇〇师高吉人师长打电话:“高师长吗?我是陈明仁,回龙山你还能打吗?”

“我已经精疲力竭,攻不动了。陈军长助一臂之力吧。”高吉人说。

“那你就观战吧,我可是要下手了。”陈明仁说。

九时三十分,八十七师已全部进入回龙山半坡的进攻出发阵地,接替了二〇〇师。

炮兵司令邵百昌指挥三个炮群向回龙山猛轰。山炮弹、野炮弹、榴弹炮弹划破长空,丧回龙山顶落下来,将回龙山炸得硝烟弥漫,天昏地暗。十一时三十分,炮火一停,熊新民命部队立即发起进攻,但很快被打退下来,伤亡弟兄七十余人。

第一次攻击受挫。

十二时,第二批美国轰炸机又飞临回龙山上空,依旧狂轰滥炸;邵百昌卷起袖子命炮兵对回龙山速射一个基数。

十三时,八十七师再次发起冲击,又被打下来。

第一天共发起五次冲击,伤亡三百余人而毫无进展。

第二天在飞机大炮密切配合下,部队前进不到八十米,日寇阵地却岿然不动。

卫立煌、黄杰、窦尔恩、英方联络官柯勒克上校和许多将领都亲临虎尾山观战。

三日中已去了二日,还剩一日,陈明仁能打下回龙山吗?

此时,战场上的整个态势是:右翼的五十三军已从陇川坝大纵深穿插至缅境托角,截断了芒友至畹町的公路,并以闪电之势,扫清了瑞丽地区和缅境速养、大青山、邦蚌之日军据点;左翼的第二军已从勐古街(缅境)越过南北梁子直逼畹町:第六军正猛攻大黑山,虽遭到日寇顽强抵抗,却日有所进。唯独回龙山寸步难进,如不及时攻下回龙山,孤军深入缅境的五十三军、第二军将在日寇的增援下前功尽弃。这是在军事上的紧要关头。在政治上,陈明仁是老蒋的得力爱将,一路夺关斩将杀到回龙山,难道就此了结?军令状可不是开玩笑。当******知道陈明仁立下军令状打回龙山时,他希望陈明仁第一天就占领回龙山,能为中国将领争一口气,否则,陈明仁的性命不保,他的脸上也无光。因此,当得知第二天依然没有打下回龙山时,夜里两次来电询问战情,陈明仁却笑呵呵地回答:“小菜一盘,请校长放心,还有二十四小时哩。”

卫立煌也替陈明仁捏一把汗。他知道陈明仁在老蒋心中的地位,如果回龙山到时不能攻下,他这个杂牌子上将怎样处置老蒋的心腹呢?不处吧,“军中无戏言”何以明正法典?处置吧,那要挑起无穷是非。所以,他到虎尾山来,既带来了茅台,也带来了剑,但真心是想帮一把,以协助陈明仁成功。

窦尔恩是全力以赴的,他希望陈明仁成功。从两天来陈明仁熟练地指挥空军、炮兵的指挥艺术上看,陈明仁的指挥本领是无懈可击的,即便是美国名将巴顿、艾森豪威尔也不过如此。现在还有二十四小时,从陈明仁沉着、镇静、谈笑风生的气度上看,成功还是有把握的。他想:陈将军的成功,就是他的成功,美利坚合众国的成功,因为他们的空军毕竟密切配合了这一场扣人心弦的战斗。

持幸灾乐祸态度的是英国联络官柯勒克上校。这是一个十分阴险、狡诈的人物,据宋希濂说:“一九四二年七月我在保山的时候,有一个英国大使馆的副武官柯勒克上校由重庆跑到保山来看我。他对我说.英国驻印度总司令部希望和贵集团军建立联系,交换关于缅甸日军活动的情报。‘……后来,他就派来一个端纳少校,这个端纳少校不是英国的正式军人,是腾冲海关的一个税员。他是被派来搞间谍活动的,是来了解我军对缅甸(尤其是缅北地区)的企图,我方和缅甸哪些人有联系,我方有无人到缅甸活动,以及缅甸边境各土司的动向等等。

……这个柯勒克上校曾在中国住了二三十年,对中国社会情况相当熟悉。他曾说他和张宗昌赌过牌九,会唱一些低级趣味的小调,中国话说得相当好。他是英帝国主义者长期培养出来在我国进行间谍活动的。”(宋希濂《远征军在滇西的整训和反攻》)

最不希望陈明仁成功的只有日寇和这个柯勒克上校。他想:“中国的名将愈多,对英国、至少是对缅甸——我们的粮仓——威胁愈大,中国名将之风不可长。林则徐、关天培是我们大英帝国最不喜欢的人物。”但柯勒克又希望日本战败,“因为日本战败后,中国是最理想的——诚如德国战败,将山东给日本接收一样。”柯勒克想到这里,不禁偷看了卫立煌一眼,他希望卫立煌晚些时候,执法如山,对陈明仁“嚓”!以达到他借刀杀人的目的。但见卫立煌和陈明仁窃窃私语,不知密商些什么,只好抱起膀子,幸灾乐祸地一面抖动二郎腿,一面吹起口哨来。

元月五日拂晓,距三天期限还有十一个小时,陈明仁率领着七十一军预备队——八十八师进入回龙山冲击出发阵地。与熊正诗面授机宜并布置完毕后,空军已经飞临,大炮也开始齐鸣。五十分钟的炮火袭击后,飞机飞走了,大炮停止了。在冲击出发阵地上的中国兵却满山遍野呐喊起来,那“杀……杀……杀”的吼声惊天动地,如惊雷,如海啸。但中国兵只在原地喊,谁也没有动。

三分钟过后,四十多门大炮又一齐怒吼起来,第二批满载炸弹的轰炸机也准时从云层里冒出来,直炸得回龙山山摇岭晃。

陈明仁趁着一山硝烟将部队推进到距山顶八十米处全部卧倒,并就地构筑工事。

半小时后,飞机飞走了,炮火停止了。

中国兵又满山遍野“冲呀——杀呀——”地狂吼起来,但他们依然趴着不动,只用枪刺将衣物挑起竖起来,如一道道黄色的土坎。

二分钟后,炮火又一齐轰击。依然浓烟滚滚,硝烟弥漫。

此时,第三批飞机又来了,却向回龙山后山投下成串的燃烧弹。一时烈焰飞腾,火光冲天。

“冲!”陈明仁一声怒吼,八十七师、八十八师眨眼间冲上了回龙山,就在炮火刚停的一刹那。

回龙山遍地是日军残缺不全的尸体。这是诱杀。

原来回龙山南侧(即靠畹町方向)全是原始森林,日军在林下构筑了大量避弹所。当空军、炮兵向回龙山主阵地轰击时,他们全隐入避弹所内,炮火一停,他们闪电般地冲出来,直奔主阵地,恰巧中国兵从半坡冲到他们的射程内,一阵狠打,使中国兵屡攻屡败。昨天,陈明仁找当地民众了解到了这一地形地物,判断分析后,故而采取炮火一停,大声喊杀,诱敌冲出来在表阵地上狂奔时,炮火又突然轰击,使二百多名日寇全部被炮火击毙。为了使炮火不误伤自己人,他们冲到日军前沿阵地时,一面构筑工事,一面挖出黄土。用枪刺挑起衣物,以指示目标。同时,他还与邵百昌商定,此次停止炮击时,在虎尾山打一颗红色信号弹,陈明仁好在炮弹爆炸的瞬间发起冲击,打他个措手不及。

回龙山终于攻下来了,距规定的三日时间提前四个小时,好险!

当陈明仁下令让各部队加紧构筑工事,对原始森林严密搜索,并派出一支部队对黑山门、畹町方向警戒,防敌反扑,同时将伤员、烈士运走后,下到山下的回龙村时,这里,谢芳如已在此等候多时了。

“你带来酒还是带来白布?”陈明仁一边搂住谢芳如一边问。

“两样都带着。”谢芳如也搂住陈明仁,眼里闪着泪花说。

“你真了不起!不愧为湖南女人,我还怕你顶不住哩。”

“我担心的只是你。”

“我没啥,不成功则成仁嘛。军人不为国争光,算什么军人!”

“你立军令状时,就不替我和扬钊、扬铨(陈明仁之二子)们想想?”

“岂止想到你们,连整个中华民族都想到了。正是为了你和孩子,为了中华民族扬眉吐气,振奋军威国威,煞煞高鼻子的傲气,我才立此军令状的。”

“万一……”

“有你督战,万无一失。何况此战乃小菜一盘。为将者,静也智也。如果慌成一碗水,则将一事无成。打仗嘛,能险中取胜者,方能不负党国,不负国人。你为我收尸的白布呢?”

“听说你攻下回龙山,我拿了给伤员包伤去了。”

夫妻二人边走边讲,待走到扫线山时,已是夕阳西下了。

这里卫立煌正打开茅台,迎接陈明仁的到来。

历史对陈明仁是这样评价的:“陈明仁将军的一生戎马倥偬,丰富多彩,充满传奇性。他在旧中国是一位正直的军人,一员善战的虎将。最后顺应历史潮流,高举义旗,站到了人民一边,并成为一名中国人民解放军上将。”

“湖南和平起义后,陈明仁作为有功之臣,得到了党和人民给予的很高礼遇和荣誉,******主席亲自授予他上将军衔,这位真正的将军找到了真正的归宿。这并不是偶然的机遇,而是一位炎黄子孙对历史的正确选择。”(《虎将秘闻》一书,中国文史出版社编者按语)

在卫立煌为陈明仁庆功的酒会上,陈明仁对自己的功绩是避而不谈的。他只是说:“如果没有弟兄们怀着一腔爱国热情去前仆后继地冲杀拼命,如果没有空军、炮兵的密切合作,如果没有彭近仁将军在大黑山浴血奋战牵制敌军,我的脑袋也许搬家了。”

那么,彭近仁(即彭劢)是怎样大战黑山门,收复国门畹町的呢?请看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