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斛律将军之后,高长恭静静地立在王府院中一夜,清晨,院中的落红已经铺满了一地,安德王见到高长恭时,落英纷飞,微风带动着院中人素衣白裳,似乎也将随着花雨飞去,安德王忍不住叫了声:“四哥!”
高长恭转过头望着安德笑了:“延宗,你来了。”
安德王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心里一直不安,四哥太安静了,安静得有点让他担心!
听着高长恭叫他,安德王连忙走上前,高长恭伸出手拍了拍安德的肩笑着说:“来,四哥试试你身手有没有长进。”
院中人影交错,衣袂翻飞,落红缤纷。高长恭笑着看着延宗一招一式的跟自己对拆着,“错了,这时候不应该出腿,这样只会给敌人机会直取前胸~就像这样!“一手改拳为掌拍向安德的胸口,“再来。”“…这招打得不错,但是速度要再快些!继续!”“…这儿用反手,不然就失了先机…对了,就是这样,出剑!”安德王应声一剑刺出。
安德王看着自己的剑横在高长恭脖颈处,兴奋地喊:“四哥!我赢了!我终于赢了四哥一次!”高长恭笑着看着安德王:“恩,你赢了,你终于长大了。”
安德王脸一红说:“四哥,放心吧,以后我会好好练剑的,不惹你生气,我们明日继续比过!”高长恭摇了摇头:“延宗,以后四哥不能陪你练剑了。”安德王一愣说:“为什么?”
高长恭慢慢走到一棵桃花树前:“很多年前,母亲离开我的时候,也似这般桃花开得正艳。那时候我听过母亲说过一句话,她说‘天下之大,悲欢一渺,很多时候,离即是聚,舍亦是得’。我一直不能体会母亲说这些话的意思,不过,现在我明白了。”
安德王嘴里跟着念着:“天下之大,悲欢一渺……?”高长恭走上前帮高德王整了整衣领说:“四哥想拜托你,拿着这封信起程带着若言去长安找宇文邕。”安德王接过信不解地问:“四哥?你要做什么?”
高长恭看着安德王说:“高纬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你们的,我拜托了宇文邕,请他照顾你们。“
”四哥,那你呢,你跟我们一起去周国?“
高长恭摇摇头:“不,我不能去,如果我去了,一切都只会变得更糟。既然一切由我起,就一切由我结束,以后我不在,记得好好照顾好自己。”
安德王一把抓住高长恭急声问道:“所以呢?四哥!你想要做什么!”
高长恭摸了摸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轻声一笑:“高纬是不会放过我的,只要我还活着他一定会继续伤害更多的人。”
安德王拉住高长恭喊道:“四哥!我不许你做傻事!高纬敢逼你,大不了我们回金墉自立为王去!”安德王红了眼吼了出来。
“安德!”高长恭厉声说道:“你听着,我高长恭一生从未做过对不起齐国百姓之事,我也不允许你做!我要你答应我,绝不做为一己之私做出枉顾百姓死活之事!”
“四哥……”
“我不反高纬不是我不敢反,只是若是谋反,苦的终究还是将士与百姓,何况我答应过母亲,一生都不做有负于国、有负于民、有负于高家之事,我死了一切都会结束,也可换齐国一个将来,我一生戎马沙场,早就做好马革裹尸的准备,如今也算死得其所。”
“这算什么道理!高纬要是死不悔改呢!”
“至少我尽了力,没有违背自己的诺言,无愧于高家祖先。若他不改…延宗,你便不要回齐国!”
安德王流着泪咬着牙说:“我不同意!你让我看着你去死?这不可能!我不会听你的!我绝不同意你这么做!我要去找须达,大不了我们打出邺城去,永远不再回来!”说完就向门外冲去。
“你给我站住!如果你敢踏出一步,你就永远不要叫我四哥!”
“四哥……!”安德王闻言转过身,一把抱住高长恭把头埋进胸口痛哭出声,“四哥,延宗求你了,你再想想,你再想想~!我们还有别的办法是不是不!”
“延宗~~听话……”
“我不听,为什么,为什么非要走这一步~~四哥,这不值得,不值得……”安德哭得语不成声。
“我知道,四哥这样做让你难过了,可是延宗,人有时有自己不得不去面对的事,不得不去选择的路,你不用难过,我~~我只是选择了自己心中最好的路~~所以,不用难过,好吗?”
“不好!你让我跟四嫂怎么交待,跟宇文邕怎么说,跟兄弟们怎么说!四哥~~求你了四哥!”
“安德,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四哥,认我为军帅,你放好信件带着郑若言去长安城,将信件交给宇文邕!这是军令!”
安德王泪流满面吼道:“我才不管什么军令!”高长恭看着安德痛苦的样子终是忍不住流下泪:“四哥从未求过你什么,这一次不仅是军令,也是四哥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求你好吗?听我的话好吗?”
“四哥,求你不要,我求你了……”
高长恭摸摸了安德的头顶哽咽着说:“以后~照顾好自己!我在若言的茶水中放了安神丸,她还在睡着,你们趁着天色尚早,赶紧出城去,记得照顾好她…一路小心!”推开安德王高长恭径直走了出去,身后是安德王痛苦的呼声:“四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