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艳回去的时候拎着那两个玩意,林建成看到,皱眉:“拎的什么?脏兮兮的!”
天冷,外面也没活可干,牛在圈里关着,添了草。屋子里点着一盆火,烧的不旺,烟熏的人睁不开眼。林艳拿刷子打掉身上的雪,蹲到火盆前烤火,处的低了眼睛才稍微好受一点。
“村头林嫂子家里捡的破烂。”
林雪抬手拨了下柴火,看过去:“最近你去县城吗?”
“不去,问这个做什么?”
林艳说:“没什么,随便问问。”
林建成坐在矮凳上抽烟,表情深沉,眉宇之间的沟壑愈加明显。桃子和梅子都上学去了,白秀娥还没出满月在屋中睡觉,中间客堂也就剩下林艳和林建成,沉默片刻,林建成突然开口:“艳子,你真想出去闯荡?”
那天林艳说的话他是听到了,第一个想法是震怒无法理解,继而是悲哀无奈。
林建成自认一辈子没对不起谁,父母兄弟亲朋好友他对谁都好,不落人口舌。可是从没想过,表面上待他好的人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艳子指责他从没想过自己的女人孩子,林建成第一时间是恼怒,继而是辛酸,他努力干活赚钱不就是为了这个家,可是谁理解过他?
白秀娥和自己的父母兄弟吵架,甚至动手,他能做什么?一边是手足血亲,一边是女人。父母兄弟姐妹骂他无能怕老婆,曾经母亲指着他鼻子骂,女人的兴风作浪都是惯的,收拾一顿就安生了!白秀娥骂他软弱糊涂,不分轻重,只听自己爹娘兄弟。
林建成毕生愿望就是想要个儿子,他一心一意想要个男丁,那样,就没人敢看不起他。林建成一直以为别人看不起自己的原因是没儿子,他并不是不爱自己的女人和女儿,只是爱的有限,也不知从何爱起。
大夫问保大保小的时候,他确实是懵了,后来满脑子都是留下孩子他就会翻身,糊里糊涂的做了决定。林艳站出来主持大局的事还历历在目,那时候他就知道自己错了,那种颓败毕生初次尝试。林艳的强势让他有些无所适从,后来的母子平安证明林艳的决定是正确的,那天他站在黑暗里,想着自己就那么舍弃了发妻,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林艳和白秀娥。
“过了年你都十七了,去外面打工名声都坏了,在咱们这里是寻不到好的婆家。”林建成长长的叹气,狠狠吸了口烟,皱眉:“这是一辈子的事,你想清楚了。”
女儿外出打工是件很丢人的事,农村孩子没上过学进城能做什么?从事下三路行当。村子里不是逼不得已的人家,谁会愿意让孩子进城?前些年隔壁村有个女孩家里死了母亲,父亲又从悬崖上摔下来断了腿,上面还有个痴傻哥哥,没办法唯一的女儿就进城打工了,好好的姑娘,出去半年就疯了。
据说是在有钱人家当保姆,被侮辱了,后来又被骗到那种地方卖身。
到现在都二十七八了,疯的连自己家门都找不到。中间嫁了一次人,那时候她刚疯没多久,是换亲,男方三十七老实巴交连个话都说不利索的一根筋,疯女人的哥哥娶了对方的妹妹。
结婚后,女人不愿意跟那男的上床,就整天被麻绳捆着绑在床头,丈夫是个一根筋,看不惯就打,后来应该是把那女的实在打的受不了,就弄断绳子跑了。最初还有人去找她,找回去一次她跑一次,只要有机会就跑,跑到别的村子要饭捡垃圾吃,疯的太厉害连农活都做不了,渐渐也就没人找她了。
越想林建成心里越难受,林艳是他的长女,初为人父时候也曾憧憬过自己的女儿将来多大出息,小小的生命被自己呵护着长大。可是随着现实的打磨,他顾不了那么多。林艳之后还有林桃林梅林勇,那么多的孩子,他怎么养活?父母兄弟妹妹张口都是钱,他就一双手。
“你知道西岭的陈云锦吗?”
陈云锦是远近闻名的疯子,林艳怎么可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