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炎站在后院的通道口,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的罗则安和廿九。
当他知道自己就快要接近真相的时候,没想到竟然是这个样子。
这一块关键的血玉只是因为一个偶然的发现,那一个重要的人,居然是抚养他长大的父亲。
他的父亲杀了他的妻子,但一切却只为了他。
谁才是罪魁祸首?
说不清,道不明。
罗炎一步一步走向前来,拉过廿九,垂眸低声喊了一句,“父亲。”
罗则安是真真没想到罗炎在此时还会叫他,因为即便是平时,罗炎也是属于不常喊罗则安的人。但这又让罗则安感到了深深的不安。
“你什么时候来的?”罗则安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有多局促,“擅离职守,被人发现了可是大罪。”
“早就来了。”罗炎皱着眉直视罗则安,“全听到了。”
“听到了?”罗则安仰天长叹。
“我不是您的亲儿子。”罗炎拉着廿九离开了一小步,“但是养育之恩大于天,您一直都在为我好,却好错了地方。她是廿九,我欠了她太多,从出生开始。”
罗炎低下头苦笑,他早就对罗则安起了疑心,但却一直不敢相信。
从落山峡谷一战的失利的开始,当初他以为一切只是偶然,是廿九经验匮乏导致的错误判断,但后来他发现,廿九之所以错误判断是因为哈达草原突变的天气,但廿九生活在陀螺山,对自然现象极为敏感,不至于会误入落山峡谷。那时候终究没有想太多,谁没有失误的时候呢?
回到京城之后铺天盖地的对于廿九身份的猜测确实吓住了他,但他也很快清醒过来。这是一场阴谋,可为什么这场阴谋针对这廿九,当时他的判断是,这阴谋的指向是罗家,但是因为廿九身份特殊,所以对手把矛头对准了廿九。毕竟罗家在官场上辗转多年,怎么可能没有政敌呢?
政经军的三权在握,眼红的人上至皇族下至平民,出此下策对付廿九可是极有可能的。
然后廿九便出了事。
当晚他沿路寻找廿九,一直走到郊外的小树林,找不到廿九的尸体,却找到了一些细如牛毛的金针。针上还有些许血迹,是廿九受袭之后从手臂上拔下来的。
沈吟心从没杀过人,所以在山林崩塌的那一刻她根据原先的路线逃了出来,慌忙中落下了随身的耳环,才使得罗炎确定这件事跟沈吟心有关。但沈吟心一个人做不出这些事。
找不到廿九的尸体,便足以说明这场阴谋计划已久,对方为什么要连尸体都转移走?廿九的身体上会有什么秘密?廿九的夫君罗炎再清楚不过,廿九身上根本没有胎记。想要凭这个认身份,不可能。
那么便是有人不想让别人发现廿九的尸体?怕谁发现?廿九是个孤儿,普天之下会关心她的除了老陀螺,只有罗炎罢了。于是对方为什么不让罗炎看见廿九的尸体?怕他伤心?
罗炎无心思多想,只求为廿九报仇,找不到幕后,那么台前也不能放过,沈吟心,必死!
后来的沈吟心变成了廿九之后,那一遭遭事情的出现他和廿九的看法相近,尤其是老何一事以及他在通往广乐三省的路上与对方一群人交手的过程,让他知道对方有军方背景。
其实这两件事,答案就呼之欲出。
可他怎会去怀疑罗则安,他怎么能?
当时的罗炎并不知道身份之谜,所以想要有确定的答案,必须要回京认证。
可偏巧廿九不小心上了索克烈的车到了塔尔国,于是一切都被耽搁下来,他要先去塔尔国救廿九。
直到现在,他知道了真相。
手中的剑在嗡嗡作响,去年刚到达灵州时,罗炎找到了玄剑子,玄剑子给他剑的时候告诉他,若是找到了那个叛徒,用这把剑斩杀。
可如今这个人,是他的父亲。
廿九被罗炎包裹在手心的手依稀可以感觉到他内心的挣扎,爱与恨的交错,亲情和仇恨,两难的选择,进退不得。
他根本不想杀了罗则安,因为他不是那样的人。可口口声声说得为廿九报仇呢?
因为罗则安,死了多少人?
且不论落山峡谷失利时损失的大半人马,后来四源山死去的护卫,林屈逸带去保护廿五的人马,沈吟心,以及廿九的师傅老陀螺,谁的命,都是命。
何况,他又怎会不知道罗则安之所以要杀廿九所要保护的是什么,不只是罗炎,还有他借用廿九的身份所可能得到的九五之尊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