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廿五回答她便低头平静地陈述,“何将军脾气爆了点,人却是极好的,从不会滥杀无辜,他也是一时之气,根本没想过要真的杀了你。罗炎不回来他顶多多关你几日,何况林屈逸也不会允许他杀了你。可是,你为什么要对林屈逸下手呢?”
廿五被她最后一句话戳中了心底,顿时跳了起来却又压低声音怕外面的人听到,“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对林屈逸下手了?你血口喷人!”
廿九看着她眼里起了一丝玩味,原本对于廿五,这个自小的伙伴她极为信赖,否则她出逃之日也不会只告诉廿五一个人,可是她,终究还是做了些不该做的事。
她不想怪她什么,廿五当初猜廿九的死和沈吟心有关的时候那种愤怒她感受的到,一起长大的友情还在,她相信她即便做了什么,也不是天理难容的事。
可惜方才她和罗炎回到营地的时候,他们看见那个朝着营地门口而走的人时,就已经认出了那是廿五。
“血口喷人吗?”廿九翻起帘子的一角,视线恰巧对着林屈逸的背,“过来看。”
廿五将信将疑地挪了过去。
林屈逸骑在马上的背脊笔挺,决然没有他平日里随意的模样,他的目光一直在前方的大部队上,却始终不离马车三尺距离。
这是他的任务,他就必须要做好。
阳光斜射到他的背上,颠簸中衣领微微的上下摩擦中露出脖颈间一掌长度的淡粉淤血,正是廿五打晕他的那一掌。
廿五微闭上眼,犟道:“看什么?”
廿九抓住她的手对着阳光翻转,从小一起长大她岂会不知廿九的武功身手。
“要不要去对一对林屈逸后脖颈的伤口?”
廿五抽回手坐回马车里,“不是我!”
廿九早知她嘴硬不会承认,也并不急着拆穿,她面颊浮上的淡红足以证明她此刻的羞愧。
“我想林屈逸是进去看你的,所以对你毫无防备,你一定是说了什么让他好奇的事在他附耳过来听的时候打晕了他想要逃出来。其实你不过是以为何将军真的要杀你所以自保而已,没有人会责怪你,否则你以为林屈逸醒来后不闻不问是忘记了?否则你以为凭借他的身手你真的能伤他分毫?”
廿五张着嘴惊恐地看着廿九,再一次透过帘子看林屈逸的时候,他也回过头来看见了廿五。林屈逸微笑点头,没有任何异样。
此时廿五方知,林屈逸大约也是怕何将军真的杀她,所以放水让她逃离,却没想到正好罗炎回来。
心中万般愧疚,廿五垂下眸子不知该说什么。
“既然你和罗炎都知道,为什么看到我时不说出来?”
廿九淡笑道,“那样多尴尬,不止我们三人,连林屈逸和何将军都同样难堪。”
“我知道你喜欢罗炎,也知道你厌恶我,可你并没有真的想伤害我不是么?你的自私我可以理解,人之常情,若我是你,兴许也会这样。但是我永远,不会对身边的人下手,永远不会。”她说这话的时候闭了眼,这身边的人包括了罗炎,自然也包括了廿五。她似乎在告诫自己,又像是想把这誓言深深地刻在心里。
对于廿九来说,无父无母,有的是陀螺山的童年和同罗炎在一起的叱咤疆场,她更为珍惜爱人、朋友,若非万不得已,这一刀一剑下去划在他人身上的时候,又怎不是划在自己的心上。
廿五回味着她最后的半句话,眼神中有一丝迷茫悄然滑过。身边的人……
同为孤儿,廿九身边的人和廿五身边的人,只差了一个罗炎而已。
她猛然抬头,看见廿九那双眼睛彷佛布满了星辰的苍穹,并不深邃,却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吸引着周边的事物,像是——黑洞。
她凌然一怔,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廿九靠近她,声音很轻很低,“林屈逸平时是惧怕你的,所以即便想露出破绽让你逃离,也不会靠得你那么近。让我猜猜你对他说了什么才使他一反常态。”
廿五不自觉地向后倾了身体,那笑容太危险,是深夜鬼魅般的影子,让人从心底透出寒意。
“你……是说……那个在四源山布下机关阵想杀你的人和廿九的死有关……她的死和你真的有关系!”
廿五霎时脸色大变呼吸急促,鸡皮疙瘩竖了起来整个人都在颤抖,良久,她心虚的含糊不清道,“机关阵……廿九的死……不是我……我没有……我没有害她……我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