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九低头抿嘴,四源山她被狼咬住胳膊的时候罗炎一件将狼劈成两半,当时她看到他的剑光幽冷强盛,忍不住瞥了眼他的剑,才发现早已不是他自己的佩剑,而是玄剑子当天手中正在铸的那一把。
罗炎来找玄剑子所为何事,廿九以为能让罗炎亲自拜访询问的,除了和自己死因有关的,还能是什么?
“机关门没落二十年了,”玄剑子突然叹气,“二十年风云之变,老咯,看不清咯!”
廿九猛然一震,玄剑子是在提醒她什么!
二十年多前的机关门!一切,都和二十年多前的机关门有关?
她别过玄剑子,一个人悠悠地走在路上思考。
机关门生死一朝的传闻她听说过,陀螺山什么都不通,唯独消息灵通。二十多年前机关门解散的时候她还没出生,但是有关于机关门叛徒的事众所周知,自然也不会逃过她的耳朵。
隐隐的,她觉得老陀螺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瞒着她。
走了不多时回到知州府,廿九没有回去自己的房间。
府中喧杂声此起彼伏,她知道是将士们在庆祝,突然想到罗炎不会喝酒。若是被多灌了两杯……不过想来他这种自制力极好的人,怎么会被多灌呢?
知州府的假山假水布局优美,廿九独自去院子里逛了逛,爬上假山发呆。
大堂里的酒宴摆了好几桌,凡是在军中有点官职的都被喊了过来。
灵州虽然多次被边境部落侵袭,不过地理关系贸易繁荣,灵州的官员油水可捞的不少,一桌子美酒珍馐让众人敞开肚子吃。
席间众人谈笑风生,唯独罗炎一句话都没讲。
“哎,罗炎,你这样可煞风景了。”林屈逸给他倒了一杯酒,“好不容易把事给解决了,乞颜答答一时半会不会在犯我边境,你该开心才对,沉着脸作甚?好歹你该表示一下!”
罗炎举起酒杯起身朝着堂内众人一敬,一饮而下。
军中将军级别的几位纷纷站起来回敬。
林屈逸的心中默默地出现了六个点,在他坐下的时候又给他满上。
罗炎今晚能否打破三杯倒的记录,这是一个问题。
他看着杯中的琥珀色酒水,皱眉。
年度最佳损友林屈逸端着酒杯道:“淄阳一战是各位兄弟共同的功劳,但不可抹杀的是罗炎的运筹帷幄,我觉得,兄弟们有必要共同敬我们的大帅一杯!”
众人一同举起酒杯,罗炎也不能推脱,第二杯酒下肚。
林屈逸看着今晚罗炎喝了酒脸不红了心跳也没加速,想着也许这记录可以被打破,于是拿起酒壶准备斟满第三杯。
酒壶倾斜的时候,林屈逸的手被罗炎按住。
还能思考,说明还没醉。林屈逸抱着好奇求问的心态,挪掉他的手,将酒满上。
事实上,罗炎看着杯子里的酒有点晕。
一个杯子,两个杯子,三个杯子……
眼前的杯子越来越多,他也不知道到底哪个才是真的杯子。莫非又陷入幻境了?这真是个忧伤的话题,忧伤到人生寂寞如雪。
伸手一抓,手中空无一物。
林屈逸一直用神奇的眼光打量着罗炎,看他抓空,就知道这货醉了。
真要是把这杯酒喝了,今晚他就要睡在酒桌上了。
李嗣开犹豫道:“林将军,国公爷他?”
“他没事。”林屈逸按下了罗炎的手,虽然有时损了点,关于到罗炎面子的事他还是要维护的,否则明日一早指不定他就会被拆成一百零八块。
罗炎似乎清醒了点,朝着李嗣开挥了挥手,含糊不清,“我……没醉……”
醉了的人一般都是没醉,就像疯子一般都说自己不需要吃药。
林屈逸扶住罗炎,低声询问,“我扶你出去。”
“不用。”不知道罗炎从哪里来了半分清明,“我去外面转转。”随即自己起身从边沿悄悄离开。
“罗国公他?”李嗣开愣道。
林屈逸抚慰了李嗣开忐忑的心,“喝多了,去放水。”
总共就喝了两杯,李嗣开纳闷地想着“放水”两个字的含义。
罗炎昏昏沉沉的,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
暗香扑鼻,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碧玉竹的香味,从前廿九身上的味道。
迷蒙中他似乎看见了廿九一个人傻傻地坐在假山上看满天星云耀眼流光璀璨,偶有流星划破苍穹幕布留下浅白色痕迹,落入地平线消逝。
怕这是一场梦,转瞬不见;怕这是一首诗,只留在书中。
青丝如瀑,修眉联娟,双瞳剪水,丹唇皓齿,轻云蔽月的飘逸是这玄天下清辉中缠绵婉转的琴曲,舞风回雪的流畅是神笔卷上水墨丹青的绝笔。
越近,越陷入廿九的音容笑颜,挥之不去。
“廿九。”
假山上的廿九原是闭着眼的,飘荡在风中这轻声的呢喃,让她回到从前的画面。
惊鸿的回眸,罗炎一步跃到她身边,不容分说将她搂进自己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