蟒山脚下连接哈达草原的这一片地宽阔无垠,一眼望去竟是芳草萋萋,大片大片的帐篷扎在山脚下,偶有赶着羊马的少年哼着粗犷的调子从她们面前经过。
这一片地的尽头有一条小河,依稀听见欢笑声洒水声,丝毫没有受到前些日子战火的影响。
“夏末了。”大胡子向马上的少年挥了挥手,话却是对着廿九说的,“等到这一季过去,这里就没这么热闹了。”
“要迁营了吗?”心情似这片天空澄净敞亮,也似草原一般苍茫,却突然在这句话后黯淡了下来,原来已经夏末了,入秋,草原就没有这么热闹了。
大胡子点了点头,“等青草枯了,大伙儿都移往戈尔高原脚下。今年迁得特别早,应该是受到了战争的影响,戈尔高原离得远也就安全些。”
廿九没说什么,一直看着少年们悠闲地骑着马晃荡,这般青春韶华,明明自己也不大,却不知为何早没了这份无忧。
当年从陀螺山下来的时候,自己也是这般模样,所以才会在大街上挑衅罗炎,才会深夜闯入国公府。那样的日子,真是让人怀念。
时间,真是个很有趣的东西。
眼神的空荡被大胡子抓住,“哦对了,从这里直走到灵州有些路程,你是要走了吧?”
廿九这才回过神来,是啊,要走了。
如果可以,她一点都不希望战火延续到这片美好的地方,这些承载着人们欢笑和幸福的草地。
大胡子很是客气,将自己的马匹解了下来给廿九,说是草原上有熟人,一会借匹马就行,倒是廿九一个女孩子在草原上,加之两国关系紧张,需要防备路上被人偷袭。
廿九也不推辞,接过马缰上了马,向大胡子道了谢便朝灵州方向赶去。
然而刚刚离开大胡子视线的廿九,突然掣住了马。
天,黑了。
他们走了很久的路才到蟒山脚下,已近傍晚时分,草原一望无际,想一时间到达灵州,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但这并不是廿九停下的理由,哈达草原,她已不是第一次来。即便再遥远的路途再凶险的过程,她都相信自己能应付。
她停下,因为那个大胡子。
一开始发现他赶着一车羊毛上了蟒山的路廿九便心存疑惑,他一路的车赶得平稳,那些弯曲泥泞陡峭的路都被他轻松踩过,他对蟒山的环境,真是太熟悉了。廿九在偷他的干粮和水时就发现,这是一个普通胃口偏大男子正好三日的干粮,一点都不多。
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条路他走了许多次,每次都是三日,所以他根本不担心路上会发生意外延长时间。
但他口中所说自己是个普通的商人,因为交战期间所以选择蟒山这样一条险路,那么平时呢?大耀和塔尔休战有一段日子,双方关系不好不坏却也不至于需要一个商人为了保护一点点财产而选择险路。他平时为何不走灵州要走蟒山?
真当廿九是一个被人追杀的姑娘,那也太天真了。
廿九再次悄悄回了刚才的地方。
她不敢太靠近,毕竟天还没黑,看见一车羊毛停在一座帐篷外,大胡子还没走。
廿九稍作犹豫,没敢太靠前,找了个营地背侧的角落躲了起来,准备深夜再做行动。
太阳完全从地平线落下的时候,游荡在外放牧的人们也各自回了帐篷,廿九看着远处营地渐渐安静下来,蹑手蹑脚地进了营地。
晚饭的点上,帐篷里不时传出来羊肉和马奶酒的香味,大胡子的车停在其中一顶帐篷外,若是没记错,廿九离开时不经意地一瞟便看见大胡子进入了这顶帐篷。
帐篷从外面看,是黑的。
廿九不由得皱了皱眉眉头,难道自己猜错了,大胡子只是在里面睡觉?
若他在大耀国内获取了什么消息,难道不该先去找自己的上头汇报?
她徘徊着,最终决定置入险境看看能不能获取什么信息。
廿九毫不犹豫地潜进了这顶帐篷。
每顶帐篷的大小是不固定的,大胡子进入的这顶帐篷比较大,从外侧看来全视角遮住了后面的帐篷。因为从蟒山下来之前廿九俯视过整片区域,所以大致的分布心中有数。
帐篷内,很安静。
廿九记得在山洞那晚大胡子睡觉时是打呼噜的,不算重,却也绝对不轻。为何现在静得那么诡异?
她敏感地检查外面的情况,没有人,牧民们自顾自地吃饭,根本没有意识到廿九的混入。
那么……她立刻根据刚刚适应黑暗的眼睛所看到的模糊轮廓冲向帐篷中可睡觉的地方。
没有人!
廿九大惊,难道就在自己离开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内,大胡子离开了?
她立刻否决了这个想法。这一片营地外就很难找到别的按脚处,大胡子至少要等到明日一早才能离开,草原人们出行都是计算过时间的,否则突然回不来又找不到别的营地,就会遇到各种危险。
所以他在这里,也许在别的帐篷里。廿九在帐篷壁上摸了摸,很快找到了一处开口。
类似于后门的出口,廿九一直以为帐篷只有一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