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苍不知道,即便火舞告诉他这些,心中也早已下了决心,所以才会有这一夜的放纵。
因为她知道,这一晚,是她可以享受他给的温暖最后的一次,过了这晚,这世间不仅不会再有神医山庄,也不会再有火舞这个人,就如同佛陀说的尘归尘,土归土,回归自然。
因为她知道,这是她身为神医山庄的庄主,最后能为锦城的百姓能为他做的。
第二天,锦城里突然发生疫症,一夜之间,锦城里的百姓死伤无数,生病的百姓这才想起来神医山庄的存在,可惜神医山庄早已空无一人,他们这才意识到死亡离他们多近。
可见,人只有面临死亡,才会明了许多事。
一早,火舞就和云苍赶往苍国,因为早上锦城疫症发生的同时,苍国王后和公主的病情也突然恶化,没有办法,这才派隐卫通知他们回去。
所以火舞还不知锦城的情况,而这一切似乎又像是被人故意隐藏,并没有传到他们耳里。
火舞随着云苍赶往苍国的王宫,检查过王后和公主的情况之后,给她们施以针灸又喂她们服下药,留下一瓶白玉瓷瓶,就去找云毅。
这一次,云毅并不在宫里,苍王说云毅昨晚就出去了,没有回来过,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只说自己有事。
云苍出来的时候,看到火舞看着天空一脸沉思,不知怎的,他发现自从火舞救治自己的母后和姐姐以后,身上就有一股淡淡的药香,而这香味总让他觉得她似乎就是一股药。
火舞回过头,就看到他看着自己发呆,淡声笑道,“怎么了,难道不认识我了?”
“不,我只觉得你有些奇怪。”云苍的眉峰微微皱起。
可是,云苍永远不会明白,她的时日不多了,“有吗?等这段时间过去之后,你就回到你师父那里去吧,这人间并不适合你,你那兄弟的事,也不必记挂,所有的相逢即是缘分。”
她总是说得轻松,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她这边,云苍不懂,所以会问,“火舞,你会和我一起去吧?”
这个问题让火舞一愣,她从来想过,有一天有一个问题,她居然无法应答。
她心情顿时无比沉重,微微叹息,“云苍,你有你的生活,我有我要去的地方,我们毕竟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火舞,你……难道我们就不能……”
阵阵微风拂过,吹动了两人的发丝,相互交缠在一起,云苍紧抿着唇,话到了嘴边竟然不知道要如何开口。火舞并非不懂他的意思,只是她这样的决定,就注定了他们不可能在一起,也没有办法相依相守,可是她不后悔,无论是出于她的职责,还是对他的情意。
火舞张了张嘴,正想和他说明白,苍王的侍从就慌慌忙忙的跑过来,对云苍说道,“殿下,王说锦城发生疫症,大有往苍国和影国蔓延的趋势,宣火舞神医去往议政殿,商量对策。”
云苍看向火舞,没想到神医山庄被灭之后,锦城依旧难以保住。
火舞摇摇头,也是不解,她是知道锦城会有一劫,但没想到这一劫来得这番迅速。
议政殿里早已乱成一锅粥,谁都知道锦城因为有神医山庄的存在,所以一直没有发生过什么疫症,这突然发生的症状,不得不让人心惶惶。
火舞远远听到里面的议论,心下了解了大概,锦城的疫症是昨晚突发的,他们今天一早赶回来,所以还没来得及知晓,但短短的几个时辰,已经有不少人遇害,城里的人自然不想就这样死去,逃难势必会引起传染,所以无论是苍国,还是影国都受到了影响。
这看起来是天灾的事,其实是有不少人祸的因素存在,火舞没有说,但心中已经了然,可即便是这样,她依旧没有办法告诉任何人,她只是对苍王说,等王后和公主的身体好了之后,也就是还有一次服药,完成之后她自然会去解这疫症。
第二天,火舞准时的出现在王后的寝宫中,云苍见到她的时候,发现她的脸色苍白异常,身上的那股药味儿更重了几分。
火舞见云苍看过来,眼眸里有担忧,摇头笑道,“放心吧,他们很快就没事了。”她说完,转身走了出去,她走出寝宫,身体就一颤,空中飞来一群蝴蝶。
火舞没有回头,一步一步离开了王宫。
很多人都以为神医山庄医术了得,任何毒都可解,可以说能够活死人医白骨,却不知道,每一任庄主自身就是药引,以他们的血肉为药,才能够做到这样。
火舞用自己的血救了王后和公主,却没有办法和云苍一同离开,这一生一世,有的人一遇见,就注定耗尽一生的气力。
火舞离开苍国,回到锦城的时候,就看到紫胤道人在半空中,看着锦城的百姓直摇头。
她知道他早已算到这些,所以才会在她去苍国之前,对她说那番话。
紫胤道人看到她出现,淡淡问道,“你可想了,这样做的目的不仅是你,连神医山庄都没有办法保留。”
“道长,你不是应该高兴吗?云苍一家人不会有任何事,就连他的大哥也能恢复,这不是你想看到的吗?”火舞苍白的脸上绽放一抹浅笑,即便知道自己的时间剩下不多,可她依旧云淡风轻。
紫胤道人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叹息一声,“如果你后悔,我还有一个法子,只要你……”
“不用了,道长,我的时日本就不多了,无论是哪一条路都是一样的。”没等他说完,火舞就打断他的话。
紫胤道人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摇摇头,看来这一局他又输了,只是这一切都是天命,谁都没有办法改变。
云苍见到自己大哥回来的时候,神色颓败,突然想起火舞对他说过的话,慌乱之中,他冲出王宫,等他赶到神医山庄的时候,神医山庄只剩下一片火海,有一些火红色的荧光撒向锦城的每一处地方,像是萤火虫一般,好看又凄凉。
紫胤道人对云苍说,“这荧光漂亮吗?不是每个人都能为了拯救别人,牺牲小爱,成就大爱。”说道这里,紫胤道人顿了顿,好一会儿才又说道,“苍儿,你是否已经领悟到心中的大爱,是否已经有全新的想法?回去之后,师父就为你洗筋通脉,到时你就和你的师兄们一样……”
“师父,这是我最后叫你一声师父,我不懂得你们说道大道大爱,我只知道有个女子,善良无害,可这样的女子为什么……”云苍一字一句说着,到最后竟忍不住哽咽,“师父,这荧光是火舞的,对不对?”
“苍儿?”
“师父,大哥回来之后,我就意识到火舞会出事,她早就想好了,要一个人去面对这些,对不对?”云苍抓住一片荧光,放在手心,“她说人间不适合我,可我又怎么能割舍得下她?”
紫胤道人摇头叹息着离开,谁会想到原本最有仙根道骨的一个人,只不过是人间一次历练,就难以过这一道情关,不过这早就是意料之中的事。
“灵渊之中,有一草,如火颜色,唤之火舞草。”
云苍知道灵渊是什么地方,是天界种百草的地方,那里的每一颗草,可以说是神草仙草。不曾想,十分居然提到火舞的名字。
云苍与家人们告别之后,就一个人住在灵渊,期间,枫溪来看过他,对他说,火舞是为了这锦城这天下牺牲,所以惊雪仙子念她冰清玉洁,才将她残留的魂魄凝聚成这一棵草。
云苍只点点头,无论她是人是草,这一生,他都不会离开。
从此以后,他每天都去看这火舞草,给它将他们的故事,即便知道她再也听不到,他总会一遍又一遍的讲着。
枫溪说火舞即便以一棵草存在,但再也没有办法恢复人身,所以……
可是她是火舞,是这天地间,唯一一个让他动心的女子,哪怕这一生,他都没有办法再见到她,他都会陪着她。
后来,紫胤道人问惊雪仙子,为什么不告诉他火舞只是她的一缕魂魄,而是要说变成了一株仙草。
惊雪仙子别有深意的说了一句,“你可曾觉得,他和他很像?”那个男子,不会再出现,却会存在她的记忆深处,不远不近。前世是她辜负了他,这一生,她会满足他所有的心愿,即便他已经不再是他。